细雨淅淅沥沥，伴随着皮鞋与地面撞击的沉重声音。乌云遮蔽了天光，让本就昏暗的小巷更显阴沉，彷如择人而噬的恶兽。
少年人忍不住竖起领口，紧了紧裹在身上的黑色风衣。
“……”
他沉默地踮起脚尖，抓住了铁门上的厚重铜环。
“咚，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敲击声远远传开。少年人谨慎地环视四周，竖起的耳朵仔细聆听雨声中的动静……直到铁门“吱嘎”一声被人从里侧打开。
“你来晚了。”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少年眼中投下了铁塔般的阴影。他一言不发，只是侧身从壮汉身旁的空隙里挤了进去。
和少年人想的一样，门内是个酒吧。不过现在灯光齐暗，万声皆喑，仅能看清个模糊的轮廓——在他眼中，这房间甚至比外面的小巷更像鬼蜮。
“……接头人呢？”少年皱了皱眉，低声问道，“这和说好的可不一样。”
“咔哒”
壮汉推上铁门，顺势合上锁销，嘴角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阴影在扭曲，人形已崩解。数十根肉色的触须悄然生长，进而化作了令人狂乱的舞蹈。
“和说好不一样的事情，还多着呢……调查员小弟弟。”
林叶忍不住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女。
“这就是你引以为豪的新作？”
“是，是啊。”少女咽了口口水，束着侧马尾的蓝色蝴蝶结都立了起来，看起来就像只紧张的小兔子，“感觉怎么样？”
没等林叶回话，坐在另一边的黑长直就推了推眼镜。
“我觉得可以。”
“我觉得不行！”
林叶坐直了身子，目光环视四周，挨个扫过屋内的三人。
“说好的正统克苏鲁式新作呢？说好的本格推理呢？结果到头来还是写了本小黄文啊！”
“还有这个‘少年人’……摆明了就是我吧？你根本是照着我的样子描写的角色吧！”林叶把原稿拍在桌子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一米四有错吗，一米四碍着你了啊！”
“一米四正太与古神眷族与触手.**i，”黑长直镜片“飒”地反射过一片白光，“你成功把我圈粉了，未来小姐。”
“在圈粉之前，你们是不是忘了件事？”林叶不由捂住额头，只觉得自己脑阔痛，“这本《孤独小镇》是未来拿来冲击年度最佳恐怖小说大奖的新作吧，你们觉得……”
“哪家网站愿意收本小黄文？”
金毛未来像是被命运扼住了咽喉似地，整个人都僵在了椅子上。
“顺带一提，不仅翠微居最近被封了，矽统科技也被墙了呢。”
小黄文的原作者彻底蔫了下来，委委屈屈地小声道：“那我回去修改修改…”
“不用，”林叶按住桌上的原稿，神色如常地道，“我想想路子，应该能从其他渠道发出去。但是年度最佳恐怖小说大奖就别想了，除非你愿意抛弃小黄文这条没有未来的死路。”
“那不可能！”金毛未来顿时来了精神，元气十足地一拍桌子，震得水杯乱跳，“未来灯里的血管里啊，流淌的50%都是瑟秦！”
“另外50%呢？”黑长直推了推眼镜，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另一半瑟秦！”
林叶额头青筋暴起，强忍着蹦起来打她膝盖的念头。
“你，给我出去！”
金毛未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气势瞬间跌回谷底，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房东，我这个季度的房租……？”
“看渠道那边怎么说，估计付个房租问题不大……毕竟我这公寓本身租金就不高。”
少女闻言后如蒙大赦，二话不说推门就跑。
“那房东，我也先回去工作了。”黑长直缓缓起身，冲着林叶点了点头，“这个月还剩3张CG没画完，时间很紧的。”
“去吧去吧，记得别拖欠房租水电啊。”
随着两人的离开，不大的房间终于显出了一丝余裕，不再像之前那么拥挤。林叶目光望向最后那位一直在仔细阅读小黄文原稿的白毛少女，皱眉问道：“曦婼，你还有事？”
留着齐耳短发的白毛轻轻放下原稿，头上呆毛不由得抖了抖。
“我最近想到了一个新的工作方式，房东。”她双臂环着胸口，认真地道，“你看现在直播不是很火么？我也想试试看呢。如果火了的话，广告赞助就会像闻到**味的鲨鱼一样围过来的，到时候房租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所以……请给我拉一条灵子光纤。”
林叶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力地摆摆手，道：“你不是第一个跟我提这要求的房客了……行吧，我去想想办法。”
“那就拜托你了，房东。”曦婼点点头，从林叶的床上抬起了**，手里还抓着给她的那份原稿，“这个，我可以收下吗？就算抛开H情节不谈，未来小姐写的故事也很有趣呢。”
“别流传到外面就好，我可不想自己的公寓被**当成制黄窝点给扫掉。”
终于，最后一位访客也心满意足地离去了，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林叶靠在椅背上，目光一点点地扫过每一寸角落。
用了十几年的小圆桌，放在墙角的木质衣柜，年头比自己年龄还大的行军铁床，泛黄的普通白墙……没有电话线、没有电视、没有网络，厨房、厕所和浴室也都是公用的。
陈旧，透着过时而又寒酸的气息……一如这座没名字的二层小公寓。
“接下来……”林叶收回目光，起身掀开了床底下的隔层夹板，小心地把小黄文作家的作品放了进去，“已经攒了这么多吗……原来她也已经住了快三年了啊。”
三年之间，有些人离开了，也有些人住了进来。生面孔变成熟面孔，熟悉了那一到夜晚就不出热水的浴室，每次洗衣服时都要下意识踹两脚的那时灵时不灵的洗衣机，面对房东也从一开始的抗拒变成了现在的不拘小节……
这样的话，她会不会把这简陋的公寓——
称之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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