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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死去的森林

12.死去的森林

千年前,大陆上的人类还处于同族间的内战中,追求技术与发展来换取国力强大的帝国,用传统与信念来束缚民众以确保教团绝对地位的教国,两国间的战争持续了数十年之久。

随着帝国技术的持续翻新与进步,渐渐的,教国再也无法承受住帝国的攻势,逆境中,教国国王派出了骑士向精灵族寻求帮助。

精灵族本与世无争,但人类的战争行为足以影响整个世界,这使得他们不得不参一脚,在精灵族的秘宝‘自然之心’的强大力量下,森林内所有动物与植物,大至巨象小至一片树叶,都成为了帝国军的敌人,藤蔓与猛毒将帝国大军阻挡在了森林外。

然而已经发起的战争可不会就这样轻易的被结束,帝国不惜绕过整座森林都要讲教国歼灭。

为了拯救自己的国家,作为来使的骑士违背良心盗走了‘自然之心’,遗憾的是,作为人类的他根本不懂得‘自然之心’的使用方法。

当光粒离开底座的瞬间,死亡如一阵不可视的飓风席卷整座森林,那是一场用语言无法描述的可怕灾难,植物的茎叶,动物的表层,覆盖森林的大片绿色如尘埃一样被吹散在空气中,留下光秃秃的树干与白色的骨骸,不久后,骨骸和枯树也开始变得焦炭般漆黑,就像是被切断了电源总开关,生物与植物的生命都在一瞬间被抽空,万物凋零,暴走的‘自然之心’顷刻间就毁灭骑士眼前的一切。

精灵们死前的怨恨与咒骂化为了怨灵,背负着绝望与怨恨的它们一同袭向了一切的债主,那个有着骑士名号的背信弃义之人。

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一开始就做好了背负的准备,事后却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觉悟,这种情况也并不少见。

无名的骑士亦是如此,面对黑纱般飞来的冤魂,恐惧与内疚填满了他的整个内心,在被怨灵穿过其身体的那一刻,肉体便开始衰老,萎缩,力量也一同被抽空。

眼看自己正慢慢的化为一具白骨,错乱的骑士情急之下将光粒吞入腹中,整座森林的庞大生命力就这样流进了他的身体。

已经不会死去了,已经不可能死去了,每分每秒都承受着来自怨灵对身体和精神的攻击,强大的生命力反而变为了另一种诅咒,无止境的折磨,在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

痛苦得无法去思考,连意识的清醒都无法保留,脑子里只剩下后悔,嘴上不停说着道歉,然而再怎么悲伤,再怎么忏悔,怨灵们也绝不停下,在自己寿命迎来终点以前都不会停下,哪怕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终点,渐渐的,悲痛缓缓转化为愤怒,而这份愤怒一直延续下去,哪怕是教国被帝国歼灭后,哪怕是帝国的后身被黑色生物大军吞没后,朋友也好家人也好,责任也好信仰也好,直到一切事物都被愤怒替代掉,骑士最终化为了一头无法思考的野兽。

这份传承千年的愤怒,至今仍隐藏在被怨灵侵蚀致焦黑的铠甲之下。

在大地都已经死去的那片枯林中,偶尔仍会传出一两声瘆人的狂啸。

侦察队33小组成员:

‘盗酒者’尼奥

‘野马’特里欧

‘黑曼巴’格兰·斯科特

曾经的房屋已经被破坏得连墙壁都算不上了,到了即便是蹲下也无法将身体彻底隐藏起来的程度,都市的残骸中布满了杂草,偶尔还能看到一两朵野花,使人内心感到平静,这里曾经是离海面最近的城市,虽然说是近,但到了这个距离也已经不再能听不到海浪声。

这里是沿海向内陆大约两百公里左右的地方,除了被风吹动的草叶外,不时还能看到一两只兔子甚至一头小鹿,这也是其妙的地方,漆黑生物的攻击对象只有人类,其他物种都很好的在大陆上生活着,总之这里很有自然气味。

在这里,侦查队的第33小组组长尼奥接到了总队长的一条讯息。

最前方的第7小队失去联系,立刻前往调查。

“第7小队……我记得队长是个女生吧?名字我记得好像是……”

“莎拉,‘俯冲鹰’莎拉·奎因。”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带着护目镜的尼奥恍然大悟的锤了锤手心,对于这位连队友名字都记不住的组长,被呼吸面罩遮住整张脸的特里欧摇了摇头。

“别一副失望的样子啊,侦察队可是有近百人哦!要把每个人都记住这样根本不可能嘛!对吧格兰?”

在一旁呆着耳机静静享受音乐的黑皮肤少年,脸上只洋溢着陶醉的表情,看来是完全没听到刚才的话。

“咳吭……不过那些家伙还真是会给人添麻烦呢。”

尼奥一边将写好的信绑在鸽子腿上,一边想用吐苦水的方式来改变尴尬的气氛。

通讯器在这个世界基本是无法指望的,想要使用就必须做好招来某个东西的觉悟,魔法则基本都是用在战斗上的,也没有听说过有类似于通讯功能的魔法,距离近还可以通过信号弹或者对天空放出魔法来交流情报,但在这种距离超远的情况下,只能无奈的使用起原始的交流手段。

将鸽子放飞后,第33小组开始行动了,想要追上走在最前方探索的第7小队,即便是以速度与耐力著称的特里欧,徒步赶路估计也得用上半天时间,如果算上体力相对较差的尼奥,算上休息时间没个一天一夜估计到不了吧。

“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你这家伙是怎么混进侦查队还骗到个小组长来当的。”

一般来说侦查班的人都穿得十分轻便,而特里欧却全身都被乳白色的塑料护具保护着,由于很多时候都需要他处于高速移动状态,护具虽然显得有些累赘但多少能减少些危险,从护具的磨损度上来看就可以知道,这并不是无意义的行为。

特里欧敲了敲格兰的肩膀,示意他该移动了,然后独自背负起所有人的行李,走在了最前面。

“我也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你的称号是‘野马’而不是‘良驹’。”

“扁你哦。”对于尼奥的反嘲讽,特里欧随意的应付了一下。

侦察队的任务并不轻松,虽然听上去只是跑一跑,但细节却远比讨伐队的复杂得多,要快速而隐秘的搜查出威胁,由于通讯手段的限制,信的内容必须还确保根据情况预测一天甚至数天后目标的位置,为了摸清楚时间避免支援到了目标却早已离去的情况,偶尔还得潜伏在目标周围偷偷观察习性,摸清楚行动规律,都是些内容烦琐要求细致的工作。

除此之外每天基本都还得走上数十公里,而33小组这次的任务距离甚至远超以往,突破一百达到了三位数。

探索队是以陆地登陆点为中心建立起营地,随后分成数个小组向周围以扇形进行地毯式推进搜索,最前端的小组负责探索,而中间配置了由无数往返于营地和补给小组,而33小组正是运输物资的小组之一,不巧的是,他们正是在运送完食物后准备返回基地的途中,所以现在离第7小组更近的小组,其实应该是同样走在最前端的探索小组才对。

但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肯定是不行的,为了保证阵型不会被破坏,对第7小组的支援只能落到在后方的33小组头上,同时,侦察队队长也用信鸽的方式传达给其他前线小组,在第33小组的侦查结果出来前,暂时停止扩大探索范围。

“也就是说,明明别人都在放短假我们却得加班吗,这真是,好气人啊。”

格兰灵巧地爬上一块稍高的石壁,转身向后方抱怨着的尼奥伸出手,试图拉他上来。

“已经有通知说后方的补给部队正努力赶过来,所以你也就别在那耍脾气了,眼下的问题是,这段地形比想象中的还麻烦,看来预计时间还得往后推点。”

走在最前面的特里欧看了看夕阳,决定暂时在附近扎营。

“那么,队长,狩猎晚饭就交给你了。”

“先,让我再歇会。”

看样子,喘着粗气的尼奥似乎真的累得不行了。

“哎,太没用了,看来今晚只能先吃储备粮食了。”

特里欧放下超大的旅行包,从里面拿出了矿泉水,罐头和压缩饼干,并将其分给组员。

食物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如今的大陆可不像过去那样满街都是商店和售卖机,在探索的同时,能携带的加工食物是有限的,虽然营地有着充足的补给,但对于最前方的小组来说,要回去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在专门负责派送物资的小组到达前,所有人都要尽可能的减少食物消耗,最好是多进行狩猎和采集,把储存期长的食物尽可能的保留下来以备万一。

身上就只留下了足够返回营地的口粮,33小组也必须效仿一下这种做法,就是这样的特殊时期。

然而,吃饭的时间也得省去了,从树林的岩缝间发出细碎的声音,特里欧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小动物什么的,随后一张漆黑的血盆大口就向着自己飞来。

一记帅气的回旋踢将对方踢倒!……之类的那是漫画主角才能做到的事情,面对扑袭,来不及做出反应的特里欧一下子从大石头上掉了下去。

“敌袭!”

伴随着尼奥的高喊,格兰的双腿如同没骨头的蛇一样,像是穿了旱冰鞋一样滑行着追了上去,高大曲折的岩壁在格兰面前犹如平地,他仿佛跳舞一般灵活的奔走着。

为了得到良好视野选择在高处扎营起到反效果了,好在已经习惯了在高速奔跑中摔倒,从高处落下并没有给特里欧带来多大的伤害。

与特里欧扭打在一起的黑色生物试图一口咬爆特里欧的脑袋,万幸的是特里欧浑身上下都被密不透风的黑色加层服和白色塑料防具保护着,就连脑袋也不例外,强行搬开对方的嘴,呼吸面具上只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牙印。

被塑料防具保护的脚狠狠踢在了黑色生物的小腹上,由于被压在下方无法很好的发力,这不足以让对方从自己身边离开。

为了不被捕兽夹一样的大嘴再次咬到,特里欧像是打地鼠游戏里的地鼠一样左右动着脑袋,虽然旁观角度来讲有些滑稽,但现在也顾不得形象。

“这次算你欠我的。”

黑色生物被踹飞了出去,脸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鞋印,然而向特里欧伸出手的人却不是动作最快的格兰,而是使用了‘空间收缩’的尼奥。

虽然徒步能力较差,但尼奥‘空间收缩’的距离之长,在全校内都排的上名号,这也是他能进入侦察队的真正理由。

步伐如同忽视了重力一样的格兰也中终于来到了跟前,尼奥将特里欧从地上拉起来后,三人摆出了迎敌阵型,撞到树干的黑色生物也早已爬起来,像只猎犬般警戒着三人。

这只黑色生物是陆地特化型,作战的能力虽不及甲虫型,但如果是在地面,强度则却远要优于海洋特化型,可以说,大陆的沦陷就是由于成批的这种敌人导致的。

“先头组漏掉的吗?那应该不是从队伍落单而是仅剩下的一只,既然在这里碰到了,就不能放过呢,啧,为什么总是我们这么倒霉啊。”

尼奥说着向队员比了比手势,两人立刻开始边移动,以三角形的方式把黑色生物围了起来。

三人一兽对视了数秒后,沉默被打破了,率先进攻的是特里欧,那是直线速跑后的一记加速膝踢,力道足以踢断树枝,单看身体能力,特里欧是三人中最高的。

让人意外的是,本来四肢着地的黑色生物竟然抬起了前肢,硬生生将特里欧的攻击给接了下来。

格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由于惯性而后退两步的黑色生物的身后,黑色生物转过头,迎面而来的是如蝮蛇般削来的手刀,在那手指的指尖还附着一丝丝雷电,电系是最容易用于附魔的魔法,学院有内不少魔力较弱的学生,都选择了以魔法为辅,近战技巧为主的魔法战士,这和以魔法为主,近战技巧为辅的近战法师又是不同的一个概念。

漆黑生物偏了偏脑袋躲开攻击,却感觉身体多处受到伤害,只见格兰像是表演埃及手一样快速变化着双臂姿势,在极短的时间内打击了漆黑生物的四肢,雷电如同毒蛇的毒液精确的侵入到关节。

伴随着怪叫声,漆黑生物身体开始倾斜,却怎么也没能倒下去,那是因为被贯穿身体的直剑所支撑着,而握着那把剑的人,则是刚用完‘空间收缩’的尼奥,三人中唯一使用武器战斗的人。

精简,迅速,高效率,这就是战斗的精髓,像那种轮流使出各种绝学最后才把对手给耗死的战斗根本就和玩俄罗斯转盘一样,比起其互相秀一套,不让对手出招才是最稳健的战斗方式,站在战场上的人都会这么想。

然而先手不一定必胜,微弱的雷电只能造成短暂的麻痹,尖锐的长剑即便突破外壳也不足以毙命,漆黑生物尖锐的爪子立刻就劈向了尼奥,紧急情况下,特里欧扑开尼奥,塑料护具被轻易切开,两个人一起飞了出去。

漆黑生物连插在身上的剑都懒得拔,转身就又是一抓,身后的格兰见状上身一斜,双腿一扭,以难以置信的动作躲过了横向袭来的利爪。

“还清了。”

特里欧说着,确认了肩膀靠后背处的爪印不是特别深后,他才看向远处的僵持着的两个身影。

不知何时已经带上耳机的格兰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以跳舞般的步伐与身子,躲开一次又一次凌厉的爪击。

“接下来怎么办?”

“我还要问你呢,你才是队长。”

“我武器没了。”

“我知道,一如既往的是个废物。”

这只队伍本来就不是为了战斗而存在的,以三人的身手只是逃跑的话肯定绰绰有余,但要说把外壳坚硬生命力顽强的漆黑生物杀掉,那便是一道巨大的难题。

就和突然出现在家里的蟑螂一样,看着它并不算恐怖,真正恐怖的是一转眼,它就已经不见了,这问题不立刻解决不行。

似乎是见自己的攻击无法命中,漆黑生物了下来,在仿佛怒瞪了在场三人后,它迅速转身冲进了身后的树林。

“我擦快拦住它!”

尼奥咒骂着,而特里欧和格兰早已追着冲进了树林,在有障碍物的地方‘空间收缩’难以发挥效果。

“大晚上不能睡觉得追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满森林的跑吗?这他娘的真是太棒了。”

尼奥摘了护目镜,一边抱怨自己的运气,一边用跑的方式跟在后面。

受到惊吓而飞向天空的鸟发出叫唤,这种声音像是连锁般在天空中扩散开来,尼奥靠着声音来判断其他人的前进路径并追在后方,已经不知道已经跑多久了,原本早已漆黑的天空已经又一次迎来了微微曙光,尼奥感觉整个后背都被汗水给打湿,行李也落下了,水壶还挂在包上,简直是噩梦一样的现实。

又过了近五分钟,终于到了开阔的地方,尼奥掀开树枝,抬头发现特里欧和格兰正站在前方。

“那个怪物呢?”

没有任何回应,尼奥感觉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头。

沿着发呆二人组的视线看过去,那张平时唠叨不停的嘴瞬间就像是被堵上了一般。

风化过度的树枝就如同被火熏过的鸡毛一样熙熙攘攘的立在漆黑的大地上,那是一用力就可以轻易折断的脆弱死树,完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尼奥甚至开始想象这样脆弱的结构下,遇到下雨时会呈现出怎么样的一片场景。

而在这熙熙攘攘的死数间,无数漆黑生物倒在地上,一些仿佛是被活生生撕裂的,如同废品残渣一样一片一片,而另一些身上则是连伤口都找不出一个,数十,数百,甚至数千,但毫无疑问,它们都已经死去。

这里是一座目力所不及边的黑色坟场。

“喂喂,我这是在做梦吗。”

看着眼前的景象,尼奥眼角抽搐着。

“从地图上来看,这里也是第7小组消失的地方。”

一旁的特里欧声音有些奇怪,但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了,就连平常旁若无人的格兰也摘下了耳机,额旁的汗水丝的往下滑落着。

“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水平了,立刻通知营地。”

冉冉升起的太阳下,所有人的内心却都无比冰凉,他们无一不是地得出了上述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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