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
剑之所向即是心之所向什么的……
其实到现在还搞不明白心之所向为何处。
不过一定不是像云从风那样的。
全心全意投入战斗，活在战斗中，为战斗而死，秉持着这样简单的生存方式，或许更为纯粹。
因为纯粹而强大。
和他相比，自己的剑上所承载之物要更多一些，因而会动摇，会迷茫。
但是这样的剑有着绝对不能退让的地方，这份坚决便是力量。
所以才说自己和他是完全不同的。
并不是觉得谁对谁错，只是无法认同他那样的生存方式。
如果按照他的想法以生死分出胜负，那就等于变相的承认。
不是心慈手软，也不是自我感动，避开要害的一剑，是在表面自己的决意。
绝对不会，做出和他相同的事。
千谕松开手中支撑在地上的刀，身体放松，原地坐了下来，这场对决下来他已经筋疲力尽。
“但也不是就这么算了，”他的眼神变回了平时没精打采的样子，看向云从风，“未经许可武力干涉别国内政，在联合议会上受审是免不了了，你就好好在牢里反省吧。”
“你是胜者，无论怎么处置我都会遵从。”云从风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这么想也好，我还担心你会不会老老实实地接受监禁。”
根据几次交手的了解，这家伙是个说到就会做到的人，他这么保证了，就不用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了。
这里的事告一段落，千谕打算再休息一会就追去扎克西路他们。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某种诅咒，每次他想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就会有麻烦出现。
天空在不经意间染上了不详的红色，整个王都被这不详的颜色笼罩。
是献祭仪式。
看来音无那边发生了了什么，眼下没有时间让他休息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千谕拖着疲惫的身躯站了起来。
“不用担心，你的朋友很快就会破坏掉仪式核心。”
千谕准备动身走向王城内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回头看到的那个在机场迎接他和音无的总理，但又有点微妙的感觉。
本该在王城里被抓住的总理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自己竟然对他的出现毫无察觉。
“逃出王城了就偷偷逃走啊，又出现在我面前是想被抓回去吗？”千谕不动声色地试探着他，眼前这个总理给人的感觉有些诡异。
“当然是来和你打招呼，我的朋友。哦，对了，用这张脸你认不出来也难怪，”总理说着奇怪的话，将右手抚在额头上，缓缓向下抹过整张脸，“这样，你应该能想起点什么了吧。”
看到黑雾散去后出现的假面，千谕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张印着黑色云纹的白色面具，形状狰狞，眼睛的缝隙里一片漆黑，两眼之间的位置嵌着慑人的红色独眼。
一年多前那次献祭时间的元凶也戴着同样的面具。
“喂喂，不要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啊，面对一年多不见的朋友，就不能温和一点吗？”带着假面的男人不满地抱怨。
意识到自己情绪外漏，千谕立刻收起了憎恶的表情，脸上重归平静。
“真亏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特地放出消息把你引过来，不出来见面不就没有意义了吗?”对方理所当然的说道。
“果然吗……”对于他的话，千谕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意外。
在扎克西路驻扎的村落被袭击时他就产生了怀疑，这么一来就都说得通了。
他和音无没有被追踪，扎克西路的位置却暴露了，那是因为扎克西路他们在此之前就已经处于对方的监视下了。
在那里遇到扎克西路也不是什么巧合，他和音无前往调查的地点的坐标是他们故意给的。
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扎克西路，而是自己。
不过有一件事他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引我过来?”
“现在告诉你也无妨……这就要从我们初次见面那天说起了，”对方似乎挺乐意解答他的疑惑，“那天仪式完成之后，回收的神血结晶——也就是奥兰多称为吸生石的东西——出了点问题，后来我们发现是受了你残留在其中的扭曲的力量的影响，为了让神血结晶恢复正常，我们需要你重新掌握自己的力量，或者去死。”
听到这里，千谕的心沉了下来，现在他已经取力量，那也就意味着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原本我们是计划杀死你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自己取回了力量，残留在神血结晶中那份扭曲的力量也被顺利吸收了，这里我必须要感谢你，为我们省去麻烦。”
千谕没有说话，无论是不是有意，他取回力量间接导致对方达成目的都是事实，这样的结果让他无话可说。
“现在初始之地和结束之地的结晶都已经完成了，我们所追寻的真相也要浮出水面了。”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了兴头上，对方还在进一步的向他解释。
“初始之地?结束之地?”千谕听到了两个在意的名词，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指的是奥瑞吉恩和奥斯克威尔，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叫这两个地方。
“哦对，你还不知道这些，那我就再说得详细一些吧，初始之地和结束之地，是指人类成为世界主宰的那场战争开始和结束的地方。”
那场战争……是那个语焉不详的传说吗？千谕想起了之前看过的那本书，最初他是因为茵菲尼缇斯提到了才去看的，现在看来这本书中所记载的传说似乎牵扯到了不少东西。
“你们做这些事目的又是什么？为此要牺牲成百上千的无辜者。”千谕质问道，任何理由都不足以为他们的行为开脱。
“无辜?哈哈哈，你说无辜?”戴着假面的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捂着肚子弯腰笑了起来。
千谕冷冷的盯着他，他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
重新直起身子，他声嘶力竭地发出了咆哮:
“在这个神已经不存在的时代，这个被无知和愚昧所支配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是无辜的啊!”
千谕放弃般的扶额仰头叹气，这个人说的话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神已经不存在?神曾经存在过吗？没有人是无辜的，那谁又有资格站在审判者的位置上呢？
或许根本就不需要理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对这种疯子只需要施以制裁就行了。
“告诉我你的名字。”叹气过后千谕平静地问道。
“我早就没有名字了，如果你想找个称呼的话，可以叫我‘霍德尔’。”对方想了想，说道。
“还真是个傲慢的称呼。”千谕简单地评价道，“斩杀记录的报告的上我就这么写吧。”
“你想杀我?”霍德尔的语气有些意外，不过很明显那只是他装出来的，他握在背后的黑色弯刀已经暴露了这一点，“好巧，我也是来试试能不能杀了你的。”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已经挥刀向千谕砍了过去。
千谕举刀招架，被击中时后退了几步。
他确实是想杀了霍德尔的，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赢不了，霍德尔来找他当然也不会只是为了打招呼，再次见到霍德尔时，他却还是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
霍德尔的弯刀紧追不放，一路后退格挡着，千谕很快就感觉到跟不上他的动作了，挥刀越来越吃力。
又一刀打偏千谕架在身前的刀身，霍德尔在他恢复防御架势之前挥出一击大回旋斩，勉强接下这一刀，千谕的防御终于崩溃。
霍德尔正要砍下最后一刀，突然收回举起的刀抽身急退，后退中他的前襟被千谕的刀尖划开。
千谕直接放弃防御，抱着两败俱伤的心态向他砍出了一刀。
千谕举着刀大口喘气，眼中尽是怒色，死死盯着霍德尔。
“别把人看扁了啊，混蛋!”
伴随着他的咆哮，八荒断灭的刀刃上赤红色的力量澎湃起来，顷刻间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激流。
刀刃挥动，冲天而起的赤红色光柱排山倒海般地压向霍德尔，沿途的一切都在眨眼间被力量的洪流淹没。
奋力挥出一刀之后，千谕胸中激荡，一口鲜血喷出，全身脱力就要倒下，还好即是用刀撑住了身体。
还没有结束，他还不能倒下。
身前巨大的沟壑中，被推到远处的霍德尔浑身冒着白烟，衣服破损，比起之前狼狈了不少。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接下千谕这一击，他只是收了点皮外伤。
“不管看了多少次，这股力量都是那么夸张啊。”从沟壑中站起来，霍德尔不由得感叹，“收了这么重的伤，还能使出威力如此惊人的攻击，你还是和上次一样执着啊。”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接着话锋一转:“不过都是无意义地挣扎，你明明和他们不一样，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人拼到如此地步?”
“闭嘴……”千谕咬着牙发出声音。
霍德尔没有如他所愿地停下，仍旧喋喋不休着:“你所做的努力没有得到回报，挺身而出充当英雄什么也改变不了，弱者永远只会缩在后面等待别人的保护，他们连自己应当贡献出的那份微小的力量，都不愿意付出啊！”
“闭嘴!”千谕大声喝止他。
“他们和你不一样!哪怕是苟延残喘，他们也想活着!不顾一切地站出来伸张正义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你啊!”霍德尔也高喊起来，“你只是个，和弱者为伍猛兽啊!”
“我叫你闭嘴啊!”千谕的歇斯底里的咆哮压过了霍德尔的声音。
霍德尔愣住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说话声音一直不大的人会发出如此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声音转变之突兀如同温顺的麋鹿变成了凶暴的巨龙。
“别在那自以为是地揣测别人啊，”千谕的声音又平复下去，低声说着，“别人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是为了逞什么英雄，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顺从自己的内心，只是想，把看不惯的事物统统毁掉而已。”
“有区别吗？”霍德尔摊手反问。
“从根本上就不一样，你是不会懂的。”千谕不再解释，举起了手中的刀。
话毕，他冲了上去。
“你赢不了的。”霍德尔摇头说道，同时也举起了弯刀，这一刀下去毫无疑问会是他的胜利，千谕的的举动在他眼中只是临死反扑。
他就要砍下去时，猛然间察觉到什么，侧身向一边闪躲，一道凌厉的刺击从他的胸前穿过，躲开这一击，他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但是已经晚了，千谕已经出现在他身前，一刀砍进他的肩膀，把他砍飞了出去。
不远处，云从风手握三千切，保持着突刺出去的姿势。
千谕和霍德尔说话时，他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在霍德尔露出破绽时，发动了攻击。
刺完这一剑，他又半跪在了地上，原本他已经无力再战，刺出这一剑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量。
然而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原来如此，时打算声东击西啊。”
这么说着，倒在地上的霍德尔从地上缓缓爬起来，活动了活动肩膀，“还好这具义体挺结实，要是再损坏的严重些就真的要报废了。”
原来这具身体只是一具义体，他中了一刀，但是没有收到致命的损伤。
确认过身体机能，他看向云从风那边，“云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为什么要突然袭击我，我们不是盟友吗？”
“我不喜欢有人介入的我决斗。”云从风淡淡地说道。
“可坐山观虎斗是最省事的办法了，我实在忍不住不用啊，”霍德尔无奈地解释，“没关系，现在你连站都站不住了，也阻拦不了我了吧，看在和令师父的交情上，刚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霍德尔不再理会跪伏在地上的云从风，不紧不慢地走向千谕。
“很遗憾，要结束……”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到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他那具没了脑袋的义体。
挥剑斩掉他的脑袋的，是一名穿着白色制服的年轻人。
“看来失败了，期待下次见面，诸位，再会。”掉在地上的脑袋说出这句话，假面上亮着的红色独眼闪烁了几下之后就熄灭了。
“你怎么来了?”错愕了一阵子，千谕开口向突然出现的人问道。
“这边出现了状况，王女殿下让我来看看。”
沐常悠说着上前一步，把地上的脑袋一剑劈碎。
献祭仪式启动的动静很大，那边察觉到了也很正常，千谕想了想便明白了。
“这次也要多谢你了。”
又被阴差阳错地最后赶到的沐常悠救了一次，千谕有些心情复杂。
“举手之劳而已。”沐常悠淡淡地说道。
所以说这家伙果然是个好人吧……千谕在心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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