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许乾梁？你问他干什么？”父亲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但是我也是习惯了，毕竟他总有一种想要掌控我的欲望，认为身为工具的我应该无条件服从他。但实际上是因为畏惧自己的怪物儿子吧。
“他失踪了，姐姐卷进来了。”“为什么陈寿会卷入这种事情？”“他的女儿许浅和姐姐是朋友，似乎是求助了。”
“真是胡闹，要是以后还这么胡来怎么管理好公司！”父亲冷哼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准确来讲有点砸的趋势，“难得不用去公司就要被她气死！”
我哼了一声：“别说这么多废话。我也想早一点解决这个麻烦事。还有，听说你以前受过他的恩惠是怎么回事？我们出生以前你还没有涉足这一行吧？”
“这是和父亲说话的口气吗？”“谁管你，现在是生意上的事，这种事我只听姐的。”“哼，她把你管教得很好啊。”
“总比你这个让六岁儿子杀人的家伙好。趁着妈去公司，姐上补习班，我们好好聊聊，免得到时候牵连到姐。”
父亲点上一根烟，我看着烟雾渐渐遮住他的脸，只留下像是简笔画一样的模糊轮廓，我默默地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
“你什么意思？”父亲的声音冷了下来，“我抽烟还轮不到你管吧？”“妈都不管你我干嘛管？你以为你对我很重要吗？给我也来一根，最近被姐管得严，好久没抽了。”
父亲可能是愣住了，过了好久才默默从烟盒中拿出一根烟递给我。我接过烟：“打火机。”“……”同样是沉默着把打火机递了过来。
他看着我点完火。我深吸了一口，感受着那对于一般人来讲够呛的浓烟被气压挤入肺部，再缓缓吐出来：“呼——国产烟果然没有外国的舒服。”“你在美国学了什么？”“什么都没学，如你所愿，每天都在打架。美国佬注重什么气势，还满嘴跑火车，看着就烦。”
每个国家有每个国家的风格。咱们国家就好多了，只不过是笑里藏刀罢了，这种表面兄弟就最符合我的处事方式了，反正刚认完兄弟马上下死手都不用内疚，反正我也不会内疚，多好啊。
“扯远了吧？快点讲讲许乾梁这家伙。”
“行吧。许乾梁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从商了，现在应该也有五十五五十六了。”“这么老？女儿也才十七啊？敢情近四十才生的孩子？”
“嗯，以前刚做生意的时候担心政策问题，毕竟九十年代我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虽然他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是经验足，当时制造业没什么人看好，又或者说看好的人太多。仿冒的太多，小生意根本无法起步，有没有多少办法创新，一开始是许乾梁让我入这行的。所谓的帮过我就是指这么一回事。”
“这不没多大忙吗？真是无聊，亏你还能记住这种事情。”“哼，他的眼光很好，一开始就走制造业，而且是与政府的人搭上了关系，这在当时是不敢想的，然后在人命还算贱的时候开起了煤矿生意，在千禧年前毅然加入了房地产。几年后顺带还垄断了我们这一代的出租车生意。在出租车牌照炒到七八十万的时候果断撇清关系，贱价买入大量土地，专心搞起了房地产。后来果断转型成为中介型人物，总之现在别人的生意无论是赚是赔都与他无关，而且他稳赚不赔。”
那仇人不是太多了吗？我沉默了一会儿，才想起对面不是姐所以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只好咳了两声说：“咳咳，那嫉妒他的人不是很多吗？”
“事实上，一个都没有。”“嗯？一个都没有？不可能啊，这种家伙放在咱们国家可是大罪，可是属于有钱活该的家伙，怎么会没有人想给他使绊子？”“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
“他专门为那些有麻烦的人办事，简单来讲就是抹除证据但是又不违法，想尽办法从轻处理，甚至可以将恶性事件变成好事。娱乐圈不知多少人保着他，他也因此掌握了不少人的私密，要是那些东西泄露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你说他失踪了？”
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吗？“你觉得会是这边的人做的吗？”“这边的人也不会去动许乾梁，如果真是的话我倒想知道有谁这么大胆啊，简直就是在与大半个黑暗世界为敌。”父亲将吸了一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中，“倒是你打算怎么办？救了许乾梁这件事可足以让我们家的地位再上一个档次。”
啊？你想的是这个吗？而且你这么确定是别人干的吗？“随便，话说我们家的档次原来还能上升吗？不是都成为我们国家分部的部长了吗？难不成你想到那个地方去？”“哼，我这个部长让很多人心痒难耐啊，巴不得我立刻死掉。我可没那个野心到那里去，但陈寿就不一定了。但是我们家只满足了两个条件中的一个。救了许乾梁的话就可以满足第二个了，怎么，你不想为你的姐姐铺路？”
“……我不想再听到你拿姐姐作为借口了。需要我国三分之二的部员同意你才可以高升，而依靠许乾梁的能力你就可以完成这个壮举，成为第一个到达那里的中国人。我都怀疑是不是你绑架的他了。”
“我吗？你一提醒我就想到这个主意了。不过你要小心了，如果真是我们这边的人的话，他可能会做些什么呢？想想，三分之二以上的部员同意，他们可以做到一些什么事情？”
这样啊。“强行逼迫你退位，并且如果人数够多，你这辈子都不可能重新回到这边来。甚至连举行那个比赛的办法都没有用，该死，现在线索也太多了一点吧，看来不该问你，尽会说一些废话。”我站起来，“不过你要是真倒台的话，姐姐的梦想也无法实现了，我这个无法融入社会的人也无法生存下去。但是你要记住，等姐姐大学毕业正是接管公司，你也就找个地方养老好了，别在我们面前乱晃了。”
“这样无情啊，别忘了，是谁给你找了个地方发挥你怪物一般的力量的？是谁让你最终找到容身之所的？是谁，帮你把你做的那些事情埋得那么深的？你不要忘了，自从你六岁第一次在赛场上杀人之后，你是有多享受这种事情。”父亲同样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开始换鞋，“不过我也不想跟你说这些，实际上，我们这边很多人都不愿意和许乾梁扯上关系。”
“嗯？”真想让他闭上嘴巴滚出去，不过还是算了吧，看在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而且马上要出去的份上，还是让他说完吧，“什么意思？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我们国家默许着我们这边的行动，毕竟并没有干扰到社会秩序，也没有造成不良影响，甚至于政府也参与其中分得一杯羹。所以我们一直生活得好好的，但是许乾梁是个异类。准确来讲，他以前的事情让我们很难保证政府不会对他下手，到时候有个什么热血过头的检察官的话我们可就暴露了。”
过去？难不成他以前是什么不良出身？再怎么样政府也不应该会出手。“你想说什么？”“许乾梁这个人，是靠毒品发家的，而且是在上世纪，在政府还没有意识到这方面的危害以前赚了个满载而归而后消失得一干二净，后来才重新加入商界，不过那就是一年后的事情了。”
说完，他就出门了。
话说今天不是没事吗？他出门是想干什么？算了，肯定没好事。不过真是难得一个人在家呢。平日里我也就追追电视剧，但是最近都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满眼过去都是一些长相白嫩的男女，和我平日所见的真人相差得有点远。如果不是我家电视有自动滤镜的功能，就只能是化妆师功夫了得。
行行出状元啊。作为世道的光亮面的人们还真是受欢迎，靠着演技演着那些剧情虚伪的电视剧，不过我实际上挺爱看的。就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我试图将自己带入主角，毕竟自己的生活不是这样至少可以脑补一下，反正脑补不要钱，想着自己成为那种受欢迎的人的感觉一开始还不赖，但是后来就觉得无聊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想想该干什么，作业还没动过，不过已经一个月没怎么交过作业了，干脆不做了，反正晚上姐姐还是要催的。那么，继续想想这件案子吗？算了，好麻烦，已经想得够多了，我脑子里的内存已经被这件事占了太多地。唉，真是麻烦，不知道多久才能忘掉。
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呢？虽然就这样躺在自己的床上发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对了，那道奇怪的题目，啊，想想也是搞怪，谁能想到死的居然是警察呢？
六个人，富商，乞丐，小女孩，老管家，商人以及牧师。死者是警察吗？真是让人难受啊，在场所有人都不应该有动机，也没有时间和理由，更没有办法。因为警察是一个没出场的人物。
真是有意思。明明是一个没有出场的角色，但是却是被杀，而在场的所有善良的人都可能是凶手。而且讽刺的是，这次没有什么警察和侦探，纯粹是站在上帝的角度去找凶手，而不是伸张正义。这个出题人是心理老师吗？
要是给那个女人看到这题目恐怕就会大谈人性的扭曲吧。该死，想到了个讨厌的家伙，算了，清净一下，还是想想这道题吧。
富商暂时先略过，先看看别人吧。
老乞丐，有杀人动机吗？似乎没有，但是不能就这样排除掉，一个老人是怎么干掉一个警察的呢？这道题目连杀人手法都没有，纯粹只是考能否看出死者以及杀人的动机。这算什么，犯罪心理学吗？
小女孩，没什么问题吧，但是还是要想想。毕竟谁都有可能是凶手，而且越是不可能的人在一开始就不能放下。
老管家，看起来不像。管家这个角色本身就是听命于主人的，如果是老管家动的手的话说明富商肯定也参与其中，而反之亦然。也就是说还有这种团体关系啊，这和现实生活到还挺像的，不过现实中的团伙可不会这么紧密。
商人。对商人的描写到还是挺详细的，但是说不定会是个逻辑陷阱呢。这个商人是缺钱的，所以有人可能会猜测死者是富商而凶手是商人。不过富商死后钱财都会捐给教会，而且他本来也分不到一杯羹，所以实际上是没有动机的。至于警察的话，暂时还没想到。
牧师。最直白的陷阱就是富商的遗嘱，但是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线索，再加上死的是警察，所以实际上牧师并没有动机。
怎么全部都没有动机啊，这叫人怎么想……等等，实际上还是有的吧？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我停了下来，不过脸是压在床上的，虽然这样闷得有点难受，但是思路刚好上来就不管了。
如果说都没有动机的话，就想想最不可能的事情。本来死者是警察这件事根本不会有人想到。毕竟如果死者是六人中的任何一个的话根本不可能确定是谋杀，而如果是警察的话，身为被害人的警察就知道这是一场谋杀。这样就只用想想题干吧。
有描述可能有杀人动机的是商人：“‘商人与富商并不相识，他正为一桩失败的生意而烦恼，同时想着自己不能在圣诞回家家中妻子的反应。’没有什么问题啊，除了想着家中妻子反应这件事有些恐怖以外没有问题，也不应该有动机。然后就是牧师……‘牧师是个年轻人，富商与他算是忘年交，而富商表示死后会将所有财产捐给教会。’呜……也没有问题，死者是警察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没有好处的话是不可能杀人的。无论是泄愤还是纯粹为了金钱，又或是不堪忍受之类的动机都是有好处可以得到的，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警察死了的话，到底谁会得到好处呢？这样想想到还是可以排除几个人啊。”
富商没有动机。老乞丐也没有。老管家也没有。三人排除，还剩下小女孩，商人和牧师。小女孩是因为受到父母的虐待而受苦；商人是因为生意失败而受苦；牧师没有什么受苦理由，但是富商死掉他就是既得利益者，先定下来。
牧师嫌疑最小，先放在一边。那么商人呢？杀死警察无法挽回生意失败的损失，也得不到任何利益，那么考虑一下精神上的需求呢？杀人的精神需求有三个：一、纯粹只是喜欢杀人的变态所需的精神满足；二、因为有私仇而泄愤；三、压力过大而走上极端而选择这种方式减压或释放。
一般来讲人人都满足这三个条件的适用范围，但是有些家伙除外。呜，还是不想了，那些家伙可不是什么好回忆。杀死警察没有物质利益的话就只有精神上的利益了。商人是因为什么呢？因为警察让他的生意失败？不，这未免有点牵强了，而且为了这种事情就杀人他是活不到这种岁数的，潜规则哪里都有，习惯就好。而且听题干就知道，一个脑子里还想着自己妻子的家伙没有这种勇气放弃拥有的东西走上不归路。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杀人的，他们脑子里的天平可不会就这样子倾斜到疯狂的地方去。对，好好想想这个。
“如果说，凶手就是富商呢？实际上请客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杀人呢？看似一个富商没有办法与司法对抗，但是对方只是一个警察。再加上老管家和佣人们，虽然无法确定时代，但是肯定是一个主人大过法律的事情。毕竟法律只懂得铁面无私而不懂得人情世故，佣人们失去了这个主人，法律是不会帮他们找到新的工作的。对，就是这样，所以一大群人很容易就偏向富商。然后是老乞丐和商人，这两人是很容易被收买的，而牧师也是，当时的教会恐怕很是缺钱吧，又或者只是牧师自己一个人得到了利益。反正在场所有人都是帮凶。”
“而小女孩应该只是一个幌子，是这场杀戮的一个遮羞布。但是，是什么精神利益呢？”
“……嗯？这样啊，是为了满足吗？为了满足吗？”我想到了，笑了起来，“真有意思。这个出题老师是谁啊？我真想见一见啊。人性，道德，社会的观念，制度的不足，还有欲望。这道题目可真是个好东西，是吧，姐姐？”
“听你在房间里碎碎念好久了，我站得腿都酸了。”“又没叫你别进来，谁叫你这么体贴人？好好照顾一下自己了……等等，什么味道？”
我隐约嗅到了一股味道，很是熟悉，好像是……“当当当当！我回来时带了这个给你，你最爱吃的。”“我靠，果然是亲姐姐。”我一跃而起，作为一个对食物没有什么追求的人我还是对一款食物情有独钟的，虽然没有什么人会喜欢这种食物就是了。
硬要说的话就是生肉，什么生物的肉都可以，只要是生的就行。当然，人们也会喜欢吃一些生的东西，但是像是三文鱼啊，生鱼片啊都属于鱼类，不能算是肉类，蛋白质含量不高。而像是凉拌猪耳一样的菜则放了太多调料而让我难以下咽。
我只能进食清淡的食物，没有加工过的生肉则是我的最爱。
当然，我知道我这个习惯是不良的，而且是为人们所厌恶的，不过我本来就不在意别人，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一般都不吃食堂。再加上，我不合群。
“好了好了，慢点吃。真是的，熟食不是清蒸的你就不吃，放了盐你都没什么胃口，就好像是野人一样。你在美国那边倒是如鱼得水呢。”“算是吧，毕竟汉堡炸鸡之类的都可以接受，牛排的话三分熟也可以，其它就有点无法接受了。”
“真是辛苦呢。”姐姐在床上坐下，看着我一口一口把肉撕扯下来嚼碎，“下午你又要过去了？”
“嗯，我不是每周都过去一次吗？小孩子还是要多陪陪啊。”“真是的。五年前要求父亲建一家福利院，之后每周都要过去陪那里的小孩。就算去了美国也还是要我每周抱着手机过去视频通话。甚至老师都给他们请好。我从没见过你给父亲提要求，那可是唯一一次。”
“谁知道呢？莫名其妙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姐，你吃过饭了吗？”“盒饭，已经吃完了。”“真是艰辛啊。”
“嘻嘻。”姐笑了笑，说，“习惯了习惯了。你吃完我们就去。”
那我得加快了。“咱们家的司机不是放假了吗？”“恐怕只有你没有手机吧，打车不会啊？”“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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