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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临

降临

这里是米哈罗大陆。复苏镇。

这是一个不小的广场,但是现在因为大批的人而显得狭隘。拥挤。不同的人。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性别。虽然人数多而杂,但是隐隐中蕴含着秩序。大多数人的目光中透着兴奋,透着崇拜,甚至是狂热。

广场中心裸露着一小块空地,在这人头汹涌的地方里显得格格不入。像漆黑的夜晚唯一闪烁的星辰。那里站着几个身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四男三女。雪白的长袍仿佛一尘不染,在风中被吹起下摆,翻扬着,像是一朵朵莲花。与众人格格不入的还有他们严肃的神情,不是裹着冰霜的那种,而是恭敬到极至的肃静。他们之中,黑发里掺杂着银白的中年人站在更里面的位置。松垮的皮肤折出深深的皱纹,岁月的沧桑在他脸上早已留下深深的痕迹。但是此刻,他目光烔烔恍如少年一般充满对某事的渴望。以至于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

他叫雷瓦,是这个小镇教会的大祭司。

雷瓦从一名叫作卡莲的女祭司的手中郑重的接过一瓶红色黏稠的液体。其中散发着浓郁的腥味,混进空气里,仿佛把空气也凝固了几分。这是某只魔兽的血液,是镇上的人集资所购买的。珍贵无比,对于整个镇的居民来说更是意义重大。因为这瓶血是今天的关键。

雷瓦向着更中心走去。每一步都非常慎重,甚至脚下扬不起丁点尘埃。身后白衣祭司们凝视着,他们要把今天这神圣的时刻,一点一滴深深的刻进记忆,要写成书,还要传颂后世,才不至于辱没这段历史。人们的谈论随着雷瓦的脚步逐渐平息。神圣的气氛几乎感染了所有人。像是一锅热汤,至此里面的菜都熟了。

广场的中心有着一座新建的木架平台,底下有着新翻的泥土,还有死角处未能清理的木屑,不过这些并不会妨碍今天的圣典。平台上平放着一块巨大的圆形铁板,上面坑坑洼洼雕刻着细致的纹路还有古老的文字。阳光在上面蒙上一层金灿灿的光华,使得这块铁板徒然增添华贵。

雷瓦走上木台,虽然脸上还是一副能让人相信经历万年也不会改变的沉稳,但是他微微颤抖着的睫毛,却出卖了他此刻的不安。他把手中的血液缓缓倒入铁板上象征着四方位的四个圆形凹槽。血液沿着纹路蔓延,然后又缓缓构成一张玫瑰色复杂难懂的图案。图案是雷瓦从一本古老,不知道存在多少岁月的典藉上看到的,如果不是有着历代大祭司的标识,雷瓦恐怕一辈子都不能理解其中的玄妙,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把它真正的刻在铁板上,用到实际。

铁板上用血液勾绘的图案,真的像是一朵完全盛开的玫瑰,比起阳光更加夺目。透着神秘而又无比诱人的血红。

雷瓦嘴唇轻轻张合,好像在说着什么的样子,不过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看着眼前血色的图案,他丝毫不顾空气中弥漫着的腥臭,猛的吸了口气。然后他直起身子,后退了两步,从一个白衣的祭司手里接过一本用羊皮纸编写的典藉。他翻书的手微微颤抖,典藉的內容已经把他所有的心思都已经吸引了进去,以至于不能再压抑內心的激动,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的发挥。他在事前早已经过多遍的练习,就算没有这本书,他也有自信一字不落的把要说的话说完。

于是他开始念着书上的內容。之所以说是念着书上的內容那是因为他捧着书,也看着书。至于念的是什么倒是没人听懂。不过偶尔有着几个音和人们所能听懂的语言相近,这本来没什么,但是人群里却有几个镇上的读书人抓住这些音近词不放,卖弄起学问,仿佛已经得到其中精髓,言辞涛涛。个个文圣转世。本来众人还嫌他们聒噪,但是在雷瓦念出“牛卵”之后,众人反而开始乐得听解了,“文圣”拼着大脑神经的损伤,硬是扳回正道。不过在之后的,“猪卵”,“羊卵”等词中纷纷表现脸红耳赤,闭口闭目。一副高深莫测。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当众人只觉得太阳挂得有点高,衣服被烘得越发暖和的时候。雷瓦停止了念词。虽然他念的声音并不大,但此刻突然的停顿,还是让人有种大浪平伏,风波不再的意境。

这一下消停,广场回复平静,甚至是边缘的几个蠢蠢欲动的人也变得格外认真起来,他们更好奇之后发生的事。所有人都一样,期待着。期待着却从未谋面。

雷瓦单膝跪地,然后身后的白衣祭司也跟着刷刷跪下。雪白的长袍攀上黄泥,凌星点缀,像一朵朵怪异的黄花。他们丝毫不在意这样的玷污。只是全神惯注的盯住血色图案,仿佛那里存在着某种夺目的东西,已经使得他们失去了魂魄。空气中顺带起几分异样。

“伟大的勇者,请指引我等光明的彼岸。”

雷瓦说着最后一句,同时也是唯一能使人听懂的话。作为最后的总结,终究还是要点明这次圣典的主题。

这是召唤“勇者”的仪式。

作为回应。铁板上的血色图案仿佛活了过来,鲜红的纹路变得鲜亮,流光闪烁。像一根根粗大的血管,里面液体沽沽奔涌。然后突然溅起,在铁板上聚成人形。一个鲜红的人。皮肤上翻滚着红色宝石般美丽的光泽,在阳光下影子带出一抹瑰红。突然间红色又褪去,露出里面的金黄,并且透出耀眼的光芒。当光芒渐渐变暗,里面的人形也变得清晰了起来,那是一个少年模样的人。黑色的头发理得很短,相貌普通,但是有着少年青春的朝气。他全身**,安静的闭合着双眼,嘴角弯着明显的笑意。盘膝坐在已经失去光彩的铁板图案上。一动不动,体內缓缓焕发着生机。

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他在米哈罗大陆将成为又一名勇者。

复苏镇的每一个人都相信,勇者将带领他们走向光明。或者说勇者便是光。

张默途自认为是个有志向,有理想,有追求的大好青年。尤其是这些天的种种作为,大有增添“有为”的势头。原来啊,在前些天他读了一本玄幻小说,功课并不好的他竟然感触良多,萌生起一股前后14年都白活了的情绪。如果说以前他是生活在黑暗中,并且感到混混噩噩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却像是一手推开了窗,然后突然发现天上挂着一轮浩然的明月。心思照得是一片清明。这样的思想本来就可以作为笨蛋衡量的典型。但是笨蛋的步伐却远远没有休止。这本玄幻小说所化的“月光”,扬扬洒洒的照在他的身上,衣缕轮廓清晰可辨,如水质般柔和细腻,使他內心产生一阵阵潮涌的感动。再看看自己的身体,虽然瘦了点但是自己平时却没少运动,也似乎满有力气,颇有练功的底子。于是他自认为这是天意,是上天指引的明路,是撕开凡尘的真相。所以轰轰烈烈的开始了修仙之路。同时也把二B演绎得淋漓尽至。

每天该上学的时候,他还是会好好的去上的。在还没成仙之前凡俗诸事,虽然使他觉得困扰,但却无可奈何。就算是仙人也会有凡尘段,总不能一步飞仙吧,就算是张默途,这样的道理还是懂得。不过,因为盘腿练功练到脚麻没知觉,在还没回复过来的时候又要去学校,走路时会一拐一拐,倒是引起不少人的关注。仙还没修成,名气却是大大的有了。

张默途的课桌前面是坐着一个女生。叫刘梦茹。人如名字般长得漂亮,一头有光泽的短发,一双会说话一般水灵的大眼睛,还有前突后翘玲珑的身段。是班上,是校内,甚至是附近有名的一枝花。张默途自然对她有不少的妄想。不过现在他却表情凝重如临大敌。书上说,修仙最重要的是道心坚固,乱神是大忌。若是以前他丝毫不在意,但今时不同往日,修行不能出岔子。现在他自认功力尚浅,影响不大,但是假以时日,等他入门进道,这样的动摇非常容易就能使他走火入魔。于是他盯着刘梦茹美丽的后脑壳,运行心法巩固道心。结果一节课下来,老师的话比起教室外的蝉鸣还要不堪,半点不入耳。张默途几轮道心崩溃,又次次挽回,顿觉身心疲惫。他趴倒在桌上,像一只吃饱晒太阳的海豹,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份深重。他开始怀疑刘梦茹是不是修练魅惑大法的高人。

当天夜晚,白天的失败使张默途久久不能入睡。窗外的繁华渗透入窗,喧嚣,霓虹灯,还有空气中散发的酒肉气,使他厌恶。转念一想,那种道心崩溃的经历何尝不是一种经验。他感觉到新的领悟,于是翻身从床上跳起落在地上。地板却是凉快,这在夏日里颇有一番好滋味。他盘腿坐地,闭口闭目,感受自然能量,运行心法。神情动作倒有几分确有其事的样子,不过没有的东西,无伦用多少心思终究不能成真。种下的种子未必会发芽,更何况他种的是颗石子。

突然他感到有种身体轻飘上浮的感觉。不禁大喜,也不睁开眼,细细感受这难得的“异象”。修行到了关键,丝毫的改变都会打断领悟,他还是懂的。身体虚浮了一会儿又重新落地。但是这次地面变得热热的,把他的屁股烫得很不好受。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眼皮却能透进红光。身体还能感受到缕缕清风。这完全就是在室外晒太阳的感觉。突然,周围响起细碎的人声,如同一层层沙子碰撞,密密麻麻。

终于他压不住內心的惊讶,也不顾什么道心的失守。睁开了眼睛。

场面是如此的震撼。他感觉,他是一条鱼,本来好好的生活在广阔的河流。有一天他离开了河,后来又回到了水里,但是这水却变成了锅里的水。

张默途作为勇者来到米哈罗大陆的第一天。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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