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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活下去

第三章 活下去

笨蛋,给我活下去啊,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你啊!

雨水越发的寒冷,沿着湿漉漉的头发流进我的嘴里。满嘴的苦涩。我没去注意这些,只是在拼尽全力地向前爬着。

积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很深了,沁骨的寒意浸透了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我停了下来,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一片,昏暗的灯光在浓郁的夜色下如水彩一样晕染,美得有些不真实,像是浮动的梦境。

已经,快要不行了吗?

我摇了摇脑袋,眼前的梦境便瞬间消逝。在模糊的视线里,可以看到远处的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了雨幕中。

不行,不要走啊。

低下头轻轻咬了一下指尖,皮肤轻易的就破了。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来让我保持精神,只有一种麻麻的感觉。说来也是,毕竟我已经遍体鳞伤了,应该也就只有两只小手还算干净吧。

雨水淌进我的眼睛,在低沉轻快的背景声里,整个世界都很安静。或暗谧或明亮的色块在水幕的冲洗下越来越模糊。漂浮不定,似真似幻。

我茫然地望着前方,只有浓浓的夜色。心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过往的一切都在后退。那一瞬间,我仿佛感觉得到死神那冰凉的镰刀从我的耳边擦过。

“啊啊……不…不要,我不想…我不想死去。不要,不要……”

身体在剧烈地打着冷颤,力气也渐渐地被雨水抽离剥削。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死去啊,那种地方,一定会更冷的吧!

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刚刚走过去的那个人的身影。细微的冷风贴着我的身体轻轻滑过,冰凉的四肢也渐渐失去了知觉。我无力地瘫倒在这个浅浅的水洼里。我知道,我已经失败了。

代价?代价吗。也只有死亡了吧。

我艰难地扭动着腰肢,试图向前挪动身子。

我果然,还是不想放弃吗?

算了。我只是…不想停下来罢了……

默默地把流到嘴边的雨水吞进肚子,我伸出胳膊,用手指揉了揉眼睛。视野变得清晰了起来 。视线的尽头,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撑着一把破旧的黑伞,似乎是在通电话。

没……没有走掉吗?

心里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般的喜悦感,暖暖的感觉从胸口扩散到整个身体,眼睛也热了起来。

尽管浑身还是很虚弱,但也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我带来了一丝力气。我拼尽全力的向前移动着,试图去靠近那个最后的希望。

我真的……不想,毫无意义死去啊!

神,还没有抛弃我呐……

冷冷清清的雨丝夹着几缕若有若无的微风,无声地在我的耳边哭泣,轻轻地向我诉说着自己的秘密。只有这些孩子知道,这三年里,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害怕阳光。灿烂的光芒会在转瞬之间将我撕扯地粉碎。明媚的晴天里,我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呆呆的望着外面的天空。

我无力抵挡寒冷。曾经那些大雪纷飞的夜晚,我只能抱着断了胳膊的破旧的绒毛熊,把脸蛋贴在商店的玻璃橱窗上取暖——没有主人的影子是不能进入别人的屋子的。

我的身体很柔弱,甚至还不如一个女孩子,面对那些疯狗野猫蟑螂只能狼狈的逃窜,然后在下一个藏身之处默默祈祷。

……

我明明,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啊!为什摸还是想要这样活下去呢?只是不想就这样死去吗?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就一直一直都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我是,在等待着什么呢?

我,是在等着谁呢?

刺眼的光芒在眼前晕染成一片洁白。我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面前的男人正对着手里那个漆黑的方块板大声吼叫着,虽然我都听不懂,但也能隐约猜到那不是什么好词。

看他那抑郁的眼神,一定是被生活折磨了很久很久了吧。他的影子也是残缺的,被现实的冷酷摧残地不成样子了。

我好想抱住他的头,对他说,已经没事了噢,我会献祭自己的生命,来护你的心灵以完整的。已经没事了噢……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对着他那落满了尘埃的脸庞伸出双手,却是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他的沧桑。我咬住下唇,泪水在眼睛里流转着。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和我一样不幸的人,也有好多呐。

前面没有救赎在等待。

但我可以帮他,对吗。

这样,他就不用再像我这样痛苦下去了吧。

我渐渐靠近他的影子,如此的瘦小且残破不堪,和我一样的呢。

路灯的光沉沉的,哗哗的雨声覆盖了一切杂音。

手指已经被雨水浸得苍白而透亮。他会接受我吗?我对着他的影子伸出手胳膊,笑着落泪。

已经没事了哦……

浅淡的灯光下,他的影子猛地颤动了一下,突然向我的身体直推了过来。娇弱的身体被瞬间推翻,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溅起的水花很快归于沉寂。随着剧烈疼痛而来的还有一句话,充满了不屑的愤怒。

“滚开,你这个没有心的影子!”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

,眼睛盯着橘红色的灯光,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

“滚开,你这个没有心的影子!”

……

“好了,我马上就到了。”男人挂断电话,紧绷的脸上竟有了一丝柔情。他撑住伞,走出路灯,走向前方一望无际的黑暗。

地上的积水已经很深了。

我愣在了那里,眼睛的余光瞥见他消失的背影

他很讨厌我呢。

就算是那样的愿望,果然也是我所不能奢求的吗?

我蜷缩起身体,紧紧地抱着双腿,泪水混着雨水,沿着脸颊流下。

呜……原来自己这么傻的吗?

雨水吸饱了冷冽的水汽,渐渐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头顶的灯光水汪汪的。

我仰起头,茫然地望着朦胧的天空。冰凉的感觉包裹着全身,像是被封在一个漆黑的冰块里,四面都是漆黑的宇宙。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没人陪我。

我是不是,再也没人要了……

我会死吗?

呐,谁能来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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