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老师会在这里!?
自从欧克德自行宣布退休,并离开埃斯科特与德尔福之后,一年多来杳无音讯。德尔福也像从来没有过欧克德这个人一般,日常工作中对这个儿子的恩师片字不提。不知是不是受了父亲的影响,埃斯科特也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自己老师的名字。
现在这个老人突然在这个地方出现,埃斯科特的紧张与兴奋交织在了一起。
“老师原来没有回国吗?”
等等,只是区区一眼,不要那么着急地下结论!
消除气息,跟踪看个明白才是真!
埃斯科特为了不引起“老师”的狐疑,静静在墙后等了几秒之后,才爬出了学校的围墙。
大街上依然是空无一人,就像来时一样。道路两旁只有看起来十分衰老的梧桐树,一直延伸到前方已经停止运作的红绿灯。而最近的霓虹灯光,都要追溯到3个信号灯之外。
这里果然是一股萧杀之气,夜风吹来,配合着月色,景象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隐蔽到梧桐树下的埃斯科特感到手心出汗,下意识去裤脚边擦拭,这才想起父亲给自己的那瓶珍贵的高级恢复剂依然完好无损地躺在口袋里。
“你对自己的父亲了解吗?”
“你并不懂得自己所背负的使命。”
“去日本吧。如果你想了解更多的真实。”
神秘白发女子的话,萦绕在埃斯科特的脑中挥之不去。
这是内心深处不可碰触之处被触摸到后产生的焦躁。
“真实……我一直都按照父亲的要求做的。也从来没有怀疑过父亲的意图。难道父亲有什么瞒着我吗……”
不会的。
正因为父亲的正确指导,才有了现在的我。这不就是真实吗?
难道我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我应该没有做错什么吧?
父亲虽然很严格,即使自己再怎么努力,他也对我的表现很少完全满意。但是他并没有责备过我,对我的评价也一直都很中肯。
除此之外……
“……”
对于一个养父来说,还能要求更多吗?
埃斯科特觉得自己现在所考虑的问题非常自私。
“那个女人在扰乱我的心。”
埃斯科特摇了摇头。
“至少父亲让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伤害到无辜的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除恶扶善。”
没错。不需要自己做过多的思考,只要顺从父亲,就能满足他和大多数人,这样不是很轻松吗?
这或许是一种自我催眠,但是对平复焦躁十分有效。
是啊,简单的对错我自己可以分辨出来。而更多的是非父亲会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些都是既定俗成的事情。不需要我胡思乱想。我只要继续发挥我的能力,完成教会布置的任务就不会有错。
埃斯科特将这些心事撂在一边,小心地再次绕大学校区外墙走了一圈。
没有人。
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老师走向了其他的方向?
就在埃斯科特犹豫接下来该朝何处前进时,他发现学校背后的暗灰色外墙上,用手机的灯光照上去,能看到有一块并不十分明显的局部凹陷。
早些时候可没有这块凹陷。
“是那扇侧门。”
埃斯科特想起之前自己在走向那几幢废屋时,曾经留意到学校墙壁上一扇可能是逃生用的隐蔽小门。
原来就是这里。
门缝处由光影照射而出现了凹陷,则说明这扇原先关起来有半堵墙高的小门,被人打开过了。
小门上看来原先是上锁的,现在有明显的撬动痕迹。
“又回到这里吗……”
埃斯科特用肩膀轻轻抵开小门。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从这里能看到学校那几栋废弃建筑物的后墙,距离大概有150公尺。
埃斯科特注意到挨着门框生长的植物枝蔓断裂了,断口还很潮湿。这可以说明这扇小门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光顾过了。
“如果刚才的人影真的是老师,那说明老师对这里很熟悉,但却没有进入的钥匙。”
接下来便是跟踪了。
可倒霉的是,埃斯科特善于分析,但对跟踪潜入这一套并不很在行。
恶魔猎人大多数都是堂堂正正与对手交锋的战士,很少有人掌握熟练的谍报,潜入,暗杀等技术。
那些趁人不备偷偷摸摸的行为,是被正统猎人们不齿的。
但教会骑士团需要一批谙于此道的人。
年轻的候补猎人听自己的父亲提起过教会骑士团曾经组织过一个负责清理门户的专门组织,并称组织里的猎人成员为“清道夫”。
那是一群疯狂的信徒,只要有命令,他们可弑亲;只要有需要,他们能灭友。
当然有一个不成前提的前提,是在神的指引下。
所以他们是一群特殊的人,不需秉持什么操持,有丰厚的报酬就会行动。更何况这报酬是神给与信徒的赏赐。
而在讲究骑士精神和仁义道德的大部分骑士团成员眼中,他们简直就是一群唯利是图的野兽。
但总存在个别无法舍弃自己崇高尊严和道义的悲哀之人,因各种原因,从骑士团的高尚恶魔猎人变成“清道夫”。
他们几乎不可能再回到正常猎人的身份。
“你可别堕落成他们一样。”
欧克德在训练时偶尔也会对埃斯科特这么叮嘱几句。
但是这一次,强烈的好奇心让埃斯科特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不自主地去做那些原本他所不齿的行动。
时间已经很晚了。父亲还要他回去一起吃夜宵呢。
“就看一眼,至少我要确认那究竟是不是老师。”
埃斯科特蹑手蹑脚地走到原先白发女子所在的那件屋子,这一段还算成功。
他靠上房屋的墙壁,可是没有声音从里面传来。
灯火依然没有亮起来。白发女子似乎也已经完全消失了。
“是隐藏到别的屋子里去了吗……”
埃斯科特刚想去检查旁边的建筑物,却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
“!”
是白发女子,还是那个身影?
埃斯科特到底还是不擅长进行潜伏,原本应该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消除自己的足音,可他却太靠近建筑物,一脚踩在了一块松塌的木板之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喀嚓。”
随即屋里的脚步声停止了。
“糟糕!”
埃斯科特知道自己暴露了。
现在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原路跑回那扇小门,还是原地不动,摆好架势?
容不得他多想,既然暴露了,那干脆直截了当去撞个满怀吧。
打定主意,埃斯科特持剑冲向刚刚之前来过的那间废屋。
“Deri!是你吗!”
他首先大声喊叫出来。
屋里果然有人,可是,并不是白发的少女。
因为那个身影他太熟悉不过了。
即使没有蜡烛的火光,月色映衬下,老人霜雪一般的鬓发和胡须在埃斯科特的眼中依然一清二楚。
“欧克德……老师……”
“……”
“欧克德老师”就站在窗口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一把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巨大长柄战斧,几乎有3米长。那斧身应该是花钢制的,斧柄和刃上的雕花非常精美。可他究竟是如何带着这把武器在市区里不引起别人注目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欧克德老师吧!是我,埃斯科特。”
“看来,您已经与那个叫Deri的人见过面了。”
“老师?”
听声音,那的确就是欧克德老师。
“是老朽来晚一步吗……真遗憾。”
“老师,我……”
“少爷您看起来成长了不少啊。”
“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哼哼哼……德尔福大人……真是连命运都能控制的吗,真是算计不过您啊……”
没有回答弟子的问题,欧克德的笑声中充满了苦涩和宣泄的味道。
“父亲怎么了!?谁又算计什么了?”
“喝!老朽的任务失败了。看来是该说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说完这句,欧克德将手中的斧子指向了还一头雾水的埃斯科特。
“少爷。您还记得,我第一次给您上武技课时说过的话吗。”
“老师?”
“回答!”
“……战斗时要堂堂正正,不要堕落成暗地下手的小人。”
“看来,少爷将老朽教授的东西都牢牢记在心中了。”
欧克德收回斧子,却没有放下,而是将斧子横在手上。
“老师……我很想念您。可是这么多时间以来,您一点音讯都没有。如果知道您没有回国,我很想去见您一面。”
“是吗。老朽可不想见少爷您啊。”
“!!”
埃斯科特对这出乎自己意料的回答毫无准备,一时语塞。
“少爷。在做正事之前。老朽想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在少爷心中,老朽是什么?”
欧克德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他的手紧握斧柄,引得埃斯科特也暗暗握紧了自己的剑柄。
“我的恩师,犹如半个父亲般的存在。”
“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老人的笑声响彻了废弃的小屋。埃斯科特茫然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发笑的欧克德,事到如此,他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在这里,接下来他又要干什么。
“没辙啊!不管有多么崇高理想的出发点,老朽的手却依然摆脱不了杀戮的血腥。”
欧克德的眼睛狠狠盯住埃斯科特。这凌厉的眼神犹如利剑的剑风,几乎逼得年轻人向后退。
“老朽才不配当您的父亲,也不可能当您的父亲。一切都是上头的意思。当初老朽并不同意收留您,少爷。”
“……在我父母被杀死之后吗。”
“啊。看来少爷知道了。没错。”
“那我要问问老师,为什么要骗我!您说我的父母是意外事故。我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我想听您亲口告诉我,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少爷亲生父母……是被一群歹徒杀死的。”
“您别说谎了!父亲都已经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是被恶魔骑士夺走了生命!是怕我一时冲动想去报仇才不告诉我真想的吧!是不是这样,欧克德老师!”
埃斯科特的语气显得又气又急,显然已经开始失去冷静。
“呵呵……刚才还觉得少爷您成长了。现在看来还不过是个小孩而已。真让人失望。”
“什么!?”
“您将我教您的‘在敌人面前不可失去冷静,那是自取灭亡之道’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您的意思是,您是我的敌人?老师!?”
欧克德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向埃斯科特冲了过来。
“老师!?住手,我不想和你战斗!”
“少废话!分心你会死的!”
“老师!?”
这个临近80岁的老人,力气还是那么大到恐怖。一斧下去,虽然只是擦过了爱斯科特的剑身,依然震得埃斯科特的双手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埃斯科特虽然在训练中经常和欧克德实兵交战,但面对毫不犹豫,全力出手的老人却是第一次。
“您在发什么呆,少爷!接老朽下一招!”
这次是横向的回旋三连斩,每一下都准确无比地对准了要害。埃斯科特光是避开就费尽全力,根本没有余力做出反击。
“光是防御可打不倒眼前的敌人!”
“唔!”
埃斯科特连连后退,最多只能与老人拉开距离周旋。
结果两个人的位置整个对调,埃斯科特反被一直保持攻击姿态的欧克德逼进了屋子的角落。
他的右边就是那扇没有玻璃的窗户。月光从窗口倾泻进来。照亮了埃斯科特的脸和黑漆漆的地板。
“天真,居然自己躲进了死胡同!”
面对欧克德的步步紧逼,埃斯科特也豁了出去。
虽然他真心不愿意向自己的老师出手,但是实际状况不允许他再保守下去。
“唔啊啊啊啊!”
“终于想拼杀了吗!”
他挥出一剑,然后停在当中,随即反转着踢出右脚。就和白发女子交手时一样。
“太嫩!”
欧克德似乎摸透了弟子的心思,早就做好了准备,埃斯科特的脚只踢在了事先防御好的右手臂上。
“有破绽!”
老人将握着长长斧柄的左手向前用力一扫,直接击中了埃斯科特的脸。
“喝!”
顺势再向他腹部一顶,直接把埃斯科特打趴在地。
“唔……好强……”
“不是老朽强,是少爷您心不在焉。”
取得优势的欧克德居高临下望着倒在地上的埃斯科特,没有做进一步的动作。
“起来少爷。还没有结束呢。老朽不知道您在这段时间里打倒了多少魔物,参加了多少次正式的作战。但是从基本动作上来看,老朽明白少爷并没有疏于练习。刚才那下是少爷您没有认真,所以不算数。快点站起来!在您击败老朽之前,离毕业还早得很呢!”
埃斯科特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腹部,站了起来。
“很好。但是,如果您再不认真和老朽交手,真的会没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老师。”
“生死关头不要说这么多废话!”
“我不明白啊!老师!”
埃斯科特大吼一声。
听到弟子如此声嘶力竭,原本重新摆好架势的老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真是拿您没辙……真的那么想知道?”
“想!”
“如果知道了……您能下定决心杀了老朽吗,孩子。”
欧克德第一次,不是用少爷这个称呼,而是用孩子喊了埃斯科特。
“老师?”
“孩子。您当初如果不存在,老朽现在会好受的多。当老朽在离开您时,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老朽现在是就告诉您!是恐惧,老朽是在逃跑。当老朽发现自己塑造出了一个多么英俊,多么有才华的年轻人时,老朽是多么的害怕啊!可是一切都晚了……”
“老师……”
“孩子,听完这些就请杀了老朽吧。老朽今天到这里来。原本就是做善后工作的……”
“善后工作?”
欧克德背过身去,径直往前走了几步,似乎下定了决心,然后猛转过来身来继续说道。
“老朽是教会骑士团专门负责清理门户和变节者的清道夫。也可以说是暗杀者。”
不可能……
埃斯科特惊呆了,他以为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清道夫……暗杀者……”
“暗杀者没有退休的年龄。直到身体化为泥土,只要有价值,老朽就依然还是暗杀者。譬如老朽会在自己的尸体上绑上炸药,当作一个别人的道具完成最后的暗杀。我们至死都是那样的。”
“老师……”
“没有怜悯,不会心软,为了任务不惜手段,我们一直都是那样的。因为我们认为我们是对的,是在神的指引之下。可当老朽发现孩子你慢慢长大,变得越来越出色,老朽害怕自己会喜欢上您,会离不开您,会让自己心软,所以老朽在教完孩子你所有武艺后,就逃跑了……唔……咳咳!”
欧克德说这几句话时,显得有些吃力。不过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老朽在德尔福大人身边服侍了快近20年,其实一直是……咳咳!教会保守派……的间谍……咳咳……派来监视大人的……咳咳!!计划……因为大人他……唔!!”
“你怎么了!?欧克德老师!”
“不要过来……听老朽说完……因为大人有了你……孩子……咳咳!!所以保守派等不及了……让……老朽做大人的警卫……但大人很快……知道老朽的真实身份,却一直没有点穿……而老朽却很感谢德尔福大人对老朽一直以来的信赖……他让老朽负责孩子你的功课……”
欧克德这时已经站不住了,膝盖宛若初生的犊兽般脆弱。他勉强用那柄斧头撑住自己的身体。
“然后……情况变了……大约从08年开始……德尔福大人对老朽的态度……咳咳……为了不让老朽背叛他……也为了不引起保守派的怀疑,大人他……咳咳……”
“老师,您不要说了,您没事吧!?”
“老朽……今天是来……和少爷……唔哦哦哦哦哦!!!!”
“老师!?”
欧克德的身体骤然发出刺眼的红光,一团鲜血一样的鲜红色泡沫浸没了老人。只看到泡沫迅速扩大,撑破了房顶。
“唔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怪物似的吼叫,泡沫裂开了。一只身高3米以上,浑身裸露,皮肤鲜红的的牛头怪物出现在了埃斯科特的面前。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怪叫着从鼻孔中喷射炙热气体的怪物,曾经是他的老师。
“这是异形术!?”
异形术是一种自发或者人为的,将身体进行改造的法术。是炼金术的分支。通常是施法者利用药物和黑暗之力,让受试者的肉体形态发生转化。战斗力上升的同时,会失去思考能力。即便复原也会对精神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是教会严厉禁止的法术。
“呼呼呼……哞——————————!!!”
如今这个怪物,就像神话里的米诺陶罗斯!
嗜血般的牛头怪物抡起那柄斧头,用它巨大的力量,直接就把建筑物给劈得四分五裂。
“怎么会这样!老师!”
埃斯科特的呼喊不起任何作用,那只牛头怪物矍铄的眼眸里,只有破坏一切而已,而脚下的埃斯科特,正是它下一个要击毁的目标。
“老师!您听不见我说话吗!”
埃斯科特不想交战,那怪物可是他的恩师啊。
从已经残垣断壁的小屋中跳了出来,他绕向隔壁的建筑物。
而牛头怪人一路挥舞着斧头杀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剩下的两栋建筑物在顷刻之间,也变成了两堆废墟。
埃斯科特朝学生宿舍那一边退去,而牛头怪物好像闻得出他的味道,一路笔直朝他奔袭而来。直接就撞毁了宿舍的矮墙和半栋宿舍楼。
“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让老师回复原状!?”
埃斯科特一味的躲避着牛头怪物的攻击,并没有展开任何实质性地反击,一直退到了T型路口。
“好累……白天太疲劳了……”
异形术在施法者的魔力消耗完之后就会回复原样,可是现在这个怪物怎么看都精神饱满,一时半会是不会出现魔力枯竭的。
等待老师变回原样,是不可行的。而且,一旦它跑出校园,将对周围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坏。这是身为一个猎人,绝对不能让其发生的事情。
“我的身体……变得好重!”
魔力上的短板和未恢复完全的体力已经严重影响埃斯科特的动作。
白天战斗所带来的肉体疲劳还没有完全回复过来,之前与白发女子的交手中,也在附魔剑上使用了不少的魔力。
“对了,有父亲给我的恢复剂!”
埃斯科特不能让牛头怪物冲出校园,他必须在破坏范围继续变大之前阻止自己老师的暴走。
“咕嘟。”
他打开易拉罐似的恢复剂罐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味道果然像葡萄汁,口感则类似苏打水。
“希望真的有用……这下我能反击了!”
喝下恢复剂的埃斯科特,重新拿起了剑。
只要能避开致命要害,足够的伤害应该能让那只牛头怪物停止活动。只要那样,待老师的魔力耗尽之后,就能变回原样了。
埃斯科特这么打算着,一边引诱着怪物的行动,一边保持安全距离,等待自己体力和魔力的完全复原。
恢复剂的味道还留在口中,埃斯科特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药剂起效要多少时间?”
普通的恢复剂在20秒之内就应该起效了。
怪物的动作幅度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它继续横冲直撞,暴躁的双蹄蹬得泥土四溅。
而光是回避近在咫尺的攻击,埃斯科特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都要1分钟了!”
白天的疲劳越来越严重,他觉得有些撑不住了。
“还没有起效吗!?”
就在埃斯科特连续越过牛头怪物的一次次冲击时,他的双腿已经不太听自己使唤了。
“混蛋!”
“噗通……”
怎么回事,周围突然变得好安静。
“噗通……”
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噗通……”
“怎么……”
“噗通……”
“……”
埃斯科特失去了知觉。
“……唔……”
待到埃斯科特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烧焦的草地上。
植物燃烧后的臭味伴随着更刺激的焦味冲击着埃斯科特的鼻子。
“到底是怎么了……这里是……草地?”
他失去了知觉差不多10分钟。埃斯科特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回到草地上来了。
爬起身来,眼睛的焦点终于可以对焦了。
自身周围全部是烧焦的痕迹。那些建筑物的废墟甚至还冒着火星。
有人放火了吗?
可是这里只有自己啊。难道是怪物放的?
那怪物,不,老师在哪里?
他发现自己的右手手掌也有烧伤的痕迹,虽然不感觉疼痛,却还冒着热气。剑则躺在自己起身的不远处,剑身四周有更深的焦痕,比周围颜色黑上一大块。
而就在长剑前方大约50米处,发出刺鼻焦臭味道的巨大牛头怪物,仰卧着倒在建筑物的废墟上。那柄斧头插在一旁,斧刃上同样有一片黑色的痕迹,是高温留下的。
“老师……老师!”
他不顾恶臭和仍然四溅的火星,冲向那怪物。
怪物一动不动,没有一丝气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刚跑了几步,埃斯科特停了下来。
“好臭!”
怪物的四肢出现了蠕动,全身上下都开始抽搐起来。腹部则喷出一股恶臭的气体。
就好像散架了似的,先前还在冒烟的皮肉,转眼化作一滩恶心的烂泥,从怪物身上脱落了下来。
就像在播放动物尸体腐败的快镜头,令人作呕。
一股热气蒸腾,温度高到无法令埃斯科特接近。
待热气退去一些之后,他看到满脸是血的欧克德躺在已经变色的肉块之中。
“老师!”
埃斯科特嘴上这么叫着,身体却不敢移动一步。
“埃斯科特……”
欧克德的声音显得那么衰老无力。他在呼唤着自己的弟子。
“老师……我在身边。”
埃斯科特这才踉跄地跑到欧克德身旁,不顾那股恶臭,抓住老师的手放在胸口。
“……你干的真出色……孩子……老朽没有想到,你觉醒后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唔咳咳!”
欧克德咳中带血,已经身受重伤。
“我干的?我干了什么,老师!”
“……你刚才的神圣力量……已经引发了圣火……当神圣力量达到一个高度时,被附魔的武器就会发出圣火……那是烧尽一切不净之物的最强……咳咳!”
“引发了圣火?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
“……看来孩子你还不……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呢……”
埃斯科特在自己强大的力量前,失去了控制,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使出了圣火,并打倒了欧克德。
是这样吗?埃斯科特不敢相信。
“……这是你与生俱来的力量……等你完全能够掌握之后……就……就能……”
“先不要说这些!老师,为什么您会变成这个样子!”
“呵呵呵……这是报应啊……”
“报应?”
“唔!”
“老师!?”
“……孩子,老朽最后求你一件事……”
老人含着眼泪,痛苦地将脸转向埃斯科特。
“用……用你的剑……刺穿老朽的心脏……”
“什么!?不,老师,我这就带你回去治疗!”
“不!照老朽说的做……”
“我办不到!”
“看了这个……你就一定要做到……”
欧克德挣脱埃斯科特,用双手颤抖着将自己的嘴巴拉开,让埃斯科特看到了那绝非人类所能拥有的獠牙。
“……孩子,老朽已经不是人类了……你也看到了吧……那其实不是异形术……”
“我不信……我不信!”
“……这是与恶魔的契约……老朽隐瞒了教会……被……被迫和恶魔……签订了契约……”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师!”
“……这是……条件……更是……报应……”
“老师!我不管这些,我不能让您在这里死掉!”
“老朽……不久就会永远变成那样的怪物……但是!老朽想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死去……唔……唔啊啊啊……快……杀了老朽吧……”
“老师!”
“孩子,你已经非常出色了……刚才一击,老朽完全无法抵挡……以后没有老朽……孩子你也能……最后能与你全力……地一战……看到孩子你的成长……老朽如愿了……”
欧克德的声音越来越轻,埃斯科特紧紧抓住老人依然热得发烫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前。
“作为清道夫……这是罪有应得……但是老朽是带着教会骑士团荣耀的……死去……没错吧……”
“是的……老师……”
欧克德拼劲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用手抚摸着埃斯科特的脸。
“孩子……我可爱的孩子……你的养父……德尔福……他只是在利用你……而教会的保守派一直想除掉你……才派老朽做卧底……要杀掉你……可是老朽却……体会到了当一个严父的……快乐……老朽虽然是清道夫……骨子里却是个战士……那么多严苛的训练……原谅我……”
“……我都明白的!老师!”
“16年前……也是在这里……你的亲生父母……对不起……老朽太无能了……不敢对你说出实话啊……原谅老朽吧……求你了……”
老人的声音能听出呜咽之声,脸上满是血泪。
而埃斯科特死死咬住嘴唇,拼命不让自己自己像个孩子那般哭出来。
老人的恳求,他是在哽咽中答应的。
“我……我打心底里爱着您,老师!”
“你……原谅老朽了吗!”
“是的……!”
“是嘛……感谢神啊……好了……去拿剑……趁老朽还能保持人类的意志……”
“老师……”
“去拿!”
埃斯科特一步三回头,万分不情愿地拿起了地上的剑。
“做得好……对敌人……没有眼泪……坚强些,孩子……将来你会……遇上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就拿老朽……预先练习……”
“老师……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
“快……快……”
欧克德没有说错,原本在他周围已成烂泥一般的腐肉,重新慢慢地聚集到了他身边。再过不久,他将会永远变成那只牛头怪物。
没有时间犹豫了,背负恶魔猎人使命的埃斯科特,知道自己只有一个选择。
“原谅我……老师!”
他将剑尖向下,努力对准老师的心脏。
“孩子……这样发抖,是刺不中的……”
老人的手抓住了剑身,将它抵在自己的胸口。
“比起宿命……去创造自己的命运吧……”
“老师!”
埃斯科特闭上眼,双手往下用力。
“祝贺你毕业……永别……孩……子……”
他感到原先抓住剑身的那股微弱的力量消失了。
阿斯科特的手一松开剑柄,就整个人都跪倒在了草地上。
“老师……父亲啊……”
“主人。就这样不管他可以吗?”
“如果他能从这件事中振作起来,对他来说会是巨大的成长。这里轮不到我来插手。”
“可是那个老人居然与魔族签订契约。他不是教会的人吗?”
“不知道。但是很明显的一点,教会内部有人通过黑暗之力执行着什么计划,而且不惜与恶魔交换条件。”
“那他是为了打倒主人才获得恶魔之力的吗?”
“嗯……这个老人最初的目的应该是我吧。如果是那样……万一没有遇上我……原来如此,德尔福这步棋是一举三得。如果不是埃斯科特,以我现在的力量,恐怕……”
“事态变得很复杂了呢。”
“1999年之后,教会已经分裂了。希望维持现状,等待事态好转的保守派,想获得更多权力,期待突发事件的激进派。权力之争只会出现更多像那老人一样的牺牲者。”
“可是这些与主人无关啊。”
“并不是无关。很明显有黑暗一族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不然我也不会成为教会的猎人。”
“主人真爱管闲事。”
“不要多说废话。”
“对不起……啊,那个叫埃斯科特的人要走了。”
“已经转换过心情来了吗。这一点倒是值得称赞。”
“人类终究脆弱的很,我看他撑不了多久的吧。为什么主人要这么关心他啊。”
“他刚才的力量你也看到了。拥有这种力量的人,值得我们来引导他。”
“真是的……所以主人之前才会不惜用掉仅有的一点魔力去救他呢。”
“埃斯科特……你能成长到我旧友的程度吗,让我期待一下吧。”
“主人,这里的残骸怎么办?”
“结界已经张开,暂时不会被人发现。教会不久就会来清理后事的。”
“我可不想继续住在这个地方了。感觉好恶心。”
“忍耐一下。我的力量还需要2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回复到能全力战斗的水平。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
“可我觉得主人很漂亮很可爱呀。”
“闭嘴,这头发真讨厌……”
“明明很相配的说。”
“现在只有等待了……只希望到时事态不会更糟。但以德尔福的智谋……难说。”
埃斯科特留下自己的老师,神色恍惚地从小门走出了学校。
接下来,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
夜里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场梦。他做了一个噩梦。
“少爷,您回来了?已经很晚了。”
“……”
“少爷,您没事吧?”
“……”
埃斯科特都没有听见两位仆人焦心的询问,当他踏入自己家里的瞬间,剑就被他扔在了地上。然后,直接倒在玄关上昏昏睡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是3天之后了。
第一天,他在床上躺了一天。可是无法闭眼。
第二天,他“清醒”了。可既没有向父亲德尔福问安,也没有去上学,只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仆人将饭菜端到他的房间,他也一直坐在床边,毫无反应。
“少爷这是怎么了?担心死偶了!”
“不知道。”
女仆莉莉斯从凯那里什么也问不出来。向主人反应埃斯科特的异常表现,而德尔福只是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看来,欧克德的事情,让他一蹶不振。”
德尔福依然每天都忙着教会里的事情。不过他是不是向仆人询问儿子的状况,看起来还是很关心的。
“青春期的男孩难免都会有这样的一段时候。感情纠纷,成绩,甚至脸上长了青春痘都会让他们思想混乱,魂不附体。鄙人猜测他只是失恋了。我保证很快他就会回来上课。”
他编了个理由,向因三天无故缺席而打来电话询问的辅导员这么解释到。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埃斯科特才独自走出房间。在被仆人强制拉近浴室梳洗打理一番后,敲响了德尔福卧室的门。
“进来。”
“是。”
就像是早有准备,德尔福亲自把门打开,让埃斯科特走了进去。
“那天你直接睡去了。我还特意让人为你准备了宵夜。”
“对不起……”
“哎呀呀。一个男子汉要垂头丧气到什么地步?”
“是。父亲。”
德尔福把椅子让给儿子,自己坐到床上。
“今天是父与子的对话。没有顾忌,想说就说。”
埃斯科特首先向父亲报告了他遇到的奇怪猎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埃斯科特有所保留,只说名叫Dier的猎人不愿与德尔福合作,仅此而已。
而德尔福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答案,一点儿也不懊恼的样子。
接下来,便是埃斯科特的重点了。
“父亲……欧克德老师究竟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您知道吗?”
“欧克德的事情,我也有一定的责任。他身为教会骑士团保守派派来的卧底,但又在我的无形压力下服务了那么多年,他有他的难处啊。有对我的义,更有对教会的忠。结果无法顾及两头,让愧疚感和压力压垮了他的心,所以灵魂被魔鬼趁机占领了吧。他的结局,除了我对他过于严厉之外,自身的脆弱才是主因也说不定。”
“我不认为老师是因为心志脆弱才变成那样……他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埃斯科特甚至都不想承认是他亲手杀死了恩师。
“孩子,我为欧克德的结局感到难过。但正是他自身的不坚定而祸及自身,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正因为不想让更多这样的悲剧发生,所以为父才努力处理着教会的工作。让我们的信仰更加坚定,不让恶魔有可趁之机啊。虽然很残酷,但请相信父亲的判断吧。”
埃斯科特仔细询问了老师的遗体最后的下场,德尔福回答他因为被恶魔污染,所以立即就被火葬了。没有一名老骑士应享有的礼节和哀荣,连葬礼都没有。
“因为最后的失节,他将无法作为教会骑士团的一员安葬。”
埃斯科特听完这些,鼓起勇气说道。
“那天晚上,父亲究竟是要让我与谁见面。是那个猎人,还是欧克德老师?或者……”
似乎早有准备,德尔福回答道。
“孩子,你是不是怀疑为父?我就是想让你去会会那个猎人,我想知道他是否对教会忠心。我觉得这件事你可以胜任。而那瓶恢复剂的目的,是万一你们动起手来,你可以全身而退。”
那欧克德老师的出现,则完全是计划外?
看起来不像。欧克德老师话里话外,都表明,这是一场早被安排好的事故。
与父亲脱不开关系。
临终前,老师说过父亲德尔福是在利用自己。虽然埃斯科特平时多少能感觉出一些,但从前他并不在意。
作为养子,被养父利用也顺理成章。所以他不打算向德尔福提起这句话。
“老师临终时说,保守派想杀我。什么是保守派,又为什么想杀我?”
“欧克德对你这么说?……虽然一直就想和你谈一谈,干脆这次就告诉你吧。首先我不能确认保守派的想法,是不是真如欧克德所说那样要杀你。但如果我知道些蛛丝马迹,或许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而所谓的保守派,就是指希望维护现状的教会一部分人。他们墨守陈规,看不到时代的发展。不过仅凭他们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对你构成什么威胁。说要杀你,呵呵……”
真的吗?
从父亲最后的讪笑中反而听不出什么破绽。但是埃斯科特却不像以往那样对父亲的话全盘接受。
“父亲。”
“怎么了?”
“我可以相信父亲的话吗?”
“那是当然。怎么了?”
埃斯科特明白在父亲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大胆发动了一次攻击。
“父亲,我想去日本。”
“怎么突然说这个。”
“上海的公会已经无法满足我了。如果再次出现犹如那晚的强敌,我想我很难侥幸获胜。所以我需要更高质量的训练。听说日本的猎人公会还在正常运作,我想到那里去磨练自己。”
对儿子的提议,德尔福感到有些准备不足。可是儿子说的句句有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是你的学业怎么办?”
“转学也不是一件难事,对您来说不是吗?父亲。”
“嗯……那语言交流呢?”
“我有过去日本的经验。而且欧克德老师也曾经教过我一些基础的日语,不成问题。”
看到父亲面露难色,埃斯科特再次恳求。
“比起学业,当务之急是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恶魔猎人,父亲。您不是一直都希望尽早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战士吗。”
“好吧……不,这个让我再考虑一下。”
“谢谢您,父亲。”
埃斯科特像是得到了满足,向父亲道声晚安后,就准备离开德尔福的卧室。
“慢着,我的孩子。”
“您有什么吩咐吗?父亲。”
德尔福手微微发出蓝光。埃斯科特知道,这是他在使用裁断之力,也就是评价恶魔猎人水平的能力。
“有段时间没有测定过你的能力了。让我来看看你经历过这几场战斗之后,能力到了什么水准。”
“好的。”
埃斯科特恭敬地弯下腰,好让德尔福将手放在自己头上。
蓝色的光芒覆盖了整个卧室。
“Die Ende。”
父亲示意评定完成,儿子则在一旁看着父亲前方形成的一个蓝色魔法荧光屏。
体力88,防御72,神圣力149,魔力79,生命恢复21/H,魔力恢复13/H
埃斯科特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数值。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古怪的神情。
“怪,怪物啊!
这个神圣力量的成长值……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起之前一次,有了近30%的成长。
居然有这样突飞猛进的猎人存在!”
不满20岁的埃斯科特居然能在不佩戴任何提升神圣力的装备的情况下,拥有将近150点的神圣力量,这让一向沉稳的德尔福感到如坐针毡。
“觉……觉醒了吗?不,应该还没有……我的裁决之力会将受试者近期能激发出来的潜力统统加算进去。所以这个最高数值并不代表埃斯科特他能一直发挥出相应的力量。但是……光是这样……呵呵呵呵……太美妙了……正因为这样他才打倒了欧克德……呵呵呵……真让人又惊又喜啊……呵呵呵……”
如果埃斯科特能一直保持这个势头只增不减,再过不久,单纯从数据上,德尔福都将没有能力驾驭自己的儿子了。
“和那个半残废的人比较起来……也只差一点了……”
“父亲,我的能力如何?光看数字我感觉比过去成长了不少。”
“唔……唔嗯。的确,但是其他几项并没有多少进步。还不够。尚需努力。”
“嗯。我想我到新的地方磨练自己的话,会提升的更快的吧。”
被埃斯科特一接茬儿,德尔福差点呛到自己。
今天的埃斯科特真是难对付。
“也许,不,肯定会的。”
这时,男仆凯在门外敲门。
“主人。”
“什么事。”
“有客人来访。”
“哦,请他稍等。”
这个时候拜访,会是谁?
德尔福和埃斯科特一同走出房间,抬头望向时钟,已经是晚上8点了。
可还没等他俩走到玄关迎客,客人已经出现在了客厅里。
“哈哈,抱歉,我们不请自来。哟,艾特,1年多没见,你倒挺精神的。”
“……非常抱歉,我父亲太吵了。”
“说什么傻话。你自己不是都说想来想来,吵着要在下带你来的嘛……啊啊,好好说话不要使用暴力!女儿怎么踢父亲……”
“父亲您安静一点。这里可是别人家里。”
“太过分了吧!”
“对不起,打扰了。”
一男一女,是对父女。
“这可真是……失迎失迎。”
德尔福满脸堆笑,吩咐仆人前去倒茶。
“凯,绿茶。要选壶最好的!”
“嚯,你还是老样子,德尔福。真清楚在下的喜好呢。”
“让您见笑了。榊 望月当主。明明是我准备不足啊。”
“别这么说,在下还以为大人已经忘了我了呢。”
“怎么可能。您还是那么爱说笑。当主大人可是名镇一方,我只是尽地主之力而已。”
“哈哈。那就却之不恭了。只不过在下还是这副粗糙的性格,请一定见谅见谅啊。”
“啊,哈哈……您真是豪爽。”
埃斯科特看着父亲满面笑容地招呼客人,自己却恨不得赶快找个理由离开客厅。
“还没打招呼呢。观月。”
“晚上好,德尔福大人。这么晚了还来叨扰。我是榊 观月。”
“喔。上次见到观月小姐还是8岁的时候。没想到已经长成一位美丽的小姐了。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不好不好,我这老头高兴地眼泪都快止不住了!”
“请,请不要这么说……”
“不不不,老头是真心的。真是太美丽了。”
“德尔福大人过奖了。小女现在刚随在下结束在印度的修行,路过这里,就顺便来拜访。惊扰一方,实在抱歉了。”
说着,一个身材魁梧,身穿日本传统服饰,剃着一个寸头,看起来有40多岁的男人从身边拿出一个盒子。
“这里面是一些点心。不成敬意。还望收下。”
“真是破费了。”
德尔福却有点不敢拿。看来他也听说过那个传闻。
“哈哈哈,别担心大人,这是买的。并不是小女制作的。”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就收下啦。”
坐在自己父亲一旁,同样身穿传统日本服饰,有着一头黑色披肩发,并用一个红色的发箍固定住的女子,用一个不满的眼神别了自己父亲一眼。
女子长得非常漂亮。端正的五官,清澈的眼睛,鼻子小巧玲珑,只画了一点淡妆。
可惜这位充满古典气息的美少女,嘴上没有笑容。
“我的埃斯科特,去年有一阵子还蒙承榊当主照顾了。”
“哪里。这边才是,小女托他的福,也长进了不少。”
“埃斯科特,别一直站在那里,过来见客。”
这下是逃不掉了。埃斯科特不情愿的走进大厅。恭敬地向魁梧的男子道了礼。而面向女子时,女子先开口了。
“没想到猴子也学的有模有样了。”
声音很小,但是大家都听见了。
德尔福的表情没有变化,而叫作榊 望月的男子则相当尴尬。
“欢迎你光临寒舍。我是家主德尔福·李的长子埃斯科特。希望你过得愉快。已经有模有样的榊观月小姐。”
好家伙,埃斯科特以牙还牙。
说完,埃斯科特转身就离开了。
而女子则盯着他离开,姣好的面容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你俩还是老样子呢……服了。”
这个女人,居然找上门来了。
埃斯科特回到自己房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了可又不想去读。
“是来挑衅我的吗……真是受不了。”
从客厅传来男客人高亢的笑声,看来一时半会儿两人是不会离开了。
“这下可有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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