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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用作牺牲之人

6.用作牺牲之人

“不要潜的太深。”女孩略带担忧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我侧过头,望向侍立身侧的黑发美人。她的头低垂下来,漂亮的眸子盯着我指间所夹着的酒杯,修长的睫毛在空气之中微颤。

“嗯。”心不在焉地应答着,伸手撩开她垂落在前额的散发,冰冷的指节末端轻点额头。女孩发出了可爱的惊慌声音,随后露出了有些埋怨的表情。

“您有在听吗?”

“嗯。”摇动着酒杯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试着组织起安抚她的语言,所得到的却是自己不会安慰人这件事的又一个铁证。低低呼出一口浊气,将目光聚焦在杯中摇曳的液体之上,色泽沉暗的液体反射着午后烈日的强光,令人想起都市传说中以处子鲜血沐浴的猩红女巫。

“真的能喝吗……总感觉结果会很奇怪啊。”轻声嘟囔着。

或许是听见了这话,女孩轻轻抬头,露出有些不悦的神色。

“那咱来吧……您不必勉强自己。”

女孩将白皙的手覆盖在金属的指节上,似乎带着隐约的温度,令流经那金属外壳之下的血液都略略升温。

“不、还是我来。”

扬起高脚杯,看着在玻璃之中摇荡的液体,随后合上双目一饮而尽。过于甜腻的味道几乎毁掉味蕾,接着胃中宛如燃烧。

“啊、你的口味喜好……是烈酒加糖?”

“啊、哈哈哈。她也这么问过咱呢。因为那东西实在太难喝了。”视线对上苦涩地笑着、向着这边望过来的女孩的眸子,漆黑深邃的眼中映出的却是另一个剪影。

“那么、以下是情况解释。”纤细的手指从桌上夹起一份稿子,由漂亮的花体字写就。女孩干咳两声后再度开口,声线已经平稳冷淡得宛如机械。

“一三时一五分零九:第一次尝试失败,接头人失去联系,植入其身体的跟踪装置停止运作。”

微微颔首的同时抵抗着愈发强烈的倦意,女孩的声音亦是越来越遥远。

“一三时一六分三七,强烈异常反应于‘已经死亡的土地’上被发现。『至高天』波动异常,魔导工业引擎大量出现故障,巫师发疯与死亡情况出现。”

轻微的吞咽声自耳边响起,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

“一三时一七分一二,‘死人复活’。”

“记录开始。”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般僵硬。喉咙有些干涩,眼前的景色开始模糊,化为扭曲的色彩斑块,“第一次尝试,确认现状——”

+你目中所见仅有虚无。+

寒意沿着血管蔓延开来。

+你目中所见仅有虚无。+

某个灵魂发出低沉的呻吟,苍白的言语宛如云雾般逸散开来。视野之中的斑块开始固结,组成颜色污浊、宛如版画般的凝固景象——

+你目中所见仅有虚无。+

干枯的骨骼相互摩擦,宛如风暴掠过沙丘般的细碎响声萦绕耳畔。

目中所见的并非仅有虚无。

苦涩的感情再度于思想中绽放,理智悲号着想要逃离。

——恐惧。难以抑制地涌入脑中的、恐惧之潮。

随后,眼前的景色终于回归现实。对所见之物的印象已经开始模糊,但那恐惧却是宛如深深刻在身上。

咀嚼着残余在脑海中的残渣——失去自我的恐惧、身体被夺舍的恐惧、对未来的恐惧、对空无的恐惧。

最后是、归于解脱的虚无。

“——呼。”

长长叹气,转动僵硬的脖颈,映入模糊视野中的是熟悉的灰白色天花板。察觉到我的苏醒,女孩向着我递出了手帕。

“啊,有客人要来呢。洗下脸吧,很快就到了。”

“我……我睡了多久?”声音中仍带着些微颤抖,视野被散在额前的淡绿色发丝挡住,伸出手将其拨开时才发觉衣物已经被冷汗紧紧黏在身上。

少女伸出三根手指,微微倾身。

“三个小时?”

“不、是说还有三个小时准备。”

“……关于什么?”无力地躺回床上,大口吸入冰冷的空气。

“那个计划。”即使知道是明知故问,女孩仍是边梳理着瀑布般倾斜下来的黑色长发,边以认真的语气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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