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造成的毁灭令人震惊。
虚空的抚触扫过蹒跚的人偶，躯体在流转的光中崩解成尘，或是被诞生于女性的理智的恶兽撕成飞舞的血肉。坚实的地面因血雨的浸润而软化，血水与脑浆令脚下的土层更加泥泞。她在以粗劣手法唤醒的尸体之海中起舞，无魂的躯壳宛如被镰刀割过的麦子般大片地倒下。
但现状仍是过于窘迫，甚至是令人绝望。
无论毁掉多少人偶，总是会有更多的来填补那些空缺。被拦腰咬断、只余下上半身的中年男子仍蠕动着靠近过来，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如今只有骇人的空洞。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呢喃混在咆哮的飓风中灌入耳内，碾磨着所剩无多的理智。
蜿蜒的雷光撕裂夜幕，遥远的轰雷与下落的炮弹一并炸开。火光填满了摇撼着的视野，残缺的人体被灼热的爆风所掀飞，狠狠砸在地上化为一滩肉泥。突如其来的风暴与瓢泼大雨宛如传说中的天神震怒，在轰鸣之中间杂着难以计数的枪械的爆响，包围被扯开一条鲜血淋漓的空白。
“退后点儿。”语气紧绷起来的女性眯起双眼，露出嫌恶的神色。她的轮廓被异质的光所笼罩，雾气被风裹卷着在她的身周盘旋起来，火药味呛得人几乎要窒息，“别看，千万别。现在往后跑。”
“如果不呢？”以捡来的刀将靠近的傀儡的头颅砍下，污浊的血从脖颈的断面喷溅开来，与成千上万的雨点一并在地面的泥泞上晕开。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声音嘶哑而屏息，“你最好听话。”
不甚密集的箭簇射向她的后心，在触及她身体的前一刻被嘶吼的风暴裹卷着抛射回去。
她再一次虚弱地叹了口气，“别闹。真的。”
一只傀儡扑向她的后背。她微微歪头，闪耀的长枪将其打落下来，死死钉在地上。
我将刀劈向傀儡的胸口，金属的钝刃在切入胸骨之后被紧紧卡住。我将那腐烂的东西踹倒，令人厌恶的触感从脚尖向上蔓延。
喘息着仰起头，虚空般黑暗的无月天际充斥了视野，星辰发散出的浑浊光亮则宛如夜幕上的模糊污点。沉闷的雷在裹尸布般的夜空之中震动着空气，其余时刻则充斥着杂乱的喊叫与沉重的喘息。
莫尔基德安，有个声音在呢喃，片刻之后我才意识到是我自己发出的声音。
“安，你不该下注的。”话语从我的喉咙之中溢出，又在暴雨敲打地面的凌乱声响之间消散。
覆盖面孔，她说——另一个声音，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覆盖面孔，母亲。
我拉上兜帽，黑袍上的纹路亮起暗淡的光。雨滴沿着袍角滑下，在宛如丝制品的柔软光滑的表面上不做任何停留。
闭上眼睛，母亲。耳语。
黑暗并未来临，充斥视野的是纷乱的图案与燎燃的火焰。
异质的记忆涌入头脑，针刺般的异样感与寒冷一并流过全身，肌肉在那之下不自觉地颤抖。
傀儡们的玻璃眼珠中透着恐惧，它们尖嚎着四散开来。
女性惊异的眼神与杂乱的幻象在眼前闪烁，伴随着在耳中轰响的巨大咆哮——毋宁说是野兽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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