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了一个月。
东煌海军母港,这里洋溢着悲伤的气息,任务大失败的消息已经在舰娘内部传开,至夏级首舰战沉,至夏级驱逐舰舰娘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姐姐长什么样,她们只能看着挂出来的黑白照,怀念逝去的姐姐。
林依澪特意从燕京回到港区,当初,她得到神农的报告后,久久不语,最后,只说出了一句话:“我说过的,港区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至夏确认战沉,其余五人生死不明,怕是凶多吉少。澪,不要太伤心了,战死沙场,也是一份巨大的荣耀。”轩辕安慰着林依澪说道,林依澪盯着战术地图,那灰色的六个名字定格在战场上。
“伤心?原来我还存在这一份情感啊!至夏战沉?观察者——以造物主之名起誓,我,一定会用最耻辱的方法,让你死去!”林依澪强行压制心中的怒火,她的双眼闪烁着复仇的光芒。
“造物主?”轩辕皱眉,这是哪路神仙?
……
二十五天前,东南亚沿海。
大规模的搜救还在继续,重樱的舰娘们派出了一批又一批,量产舰也几乎全部投入搜救任务中。
一艘工作舰上,重樱的战列舰舰娘与被救上来的春华,春雨,春鸣以及夏芒焦急地等待着。
搜救进行到了第五天,初春存活下来的几率越来越低。
沉默,没有人可以将其大破,重樱舰娘们大致了解了消息,至夏战沉,她们都很不情愿听到这个消息,因为,这是历史上,第一个战死的舰娘。
“山城大人,睦月找到了初春,她还活着,还有呼吸!”一个水兵传达消息,所有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搜救这么久,终于找到她了!
“现在睦月在哪里?”山城问道。
“已经过来了,预计半个小时后就会到达。”
“好,医师赶紧准备,金刚,你是高速战列舰,快点去接应睦月!务必把人安全带回来。”山城吩咐道。
“太好了,姐姐……还活着。”得到消息的春鸣哭了起来,紧绷的心虽然还没有完全落地,她站起来,请求一起去。
“不行,你们刚刚参加完战斗,还是伤员,而且你们的舰装都已经无法使用了,好好等着,不要担心,初春绝对不会有事的。”山城很果断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所有人来到甲板上,等待着初春被带回来。
金刚渐渐远去,所有人都在祈祷。
“愿八百万神明护佑初春。”长门轻轻说道,她站在栏杆旁,愁眉不展。
终于,初春被金刚平安带了回来,初春的身体已经出现水肿,一身都是血淋淋,她的伤口几乎全部发炎,天知道,她是如何熬下来的。
她紧紧怀抱着一个条状物体,长门靠近初春,看着初春的惨状,她心痛无比。
“她抱着什么?”长门问道,蹲下来,透过缝隙,她看见了森森白骨,顿时被吓得坐到地上。
“是姐姐的……断臂。被炸飞的断臂。”夏芒回答道。
“断臂!”所有人震惊,医生们赶紧行动,把初春抬起来,长门此时透过海水的腥味,闻到了那腐烂的恶臭味。
至夏的……断臂?
她的脑海立刻浮现至夏的身影,随后,只剩下了腐烂水肿的断臂。
“呕……”
剧烈的恶心感让长门吐了,巨大的视觉刺激,不仅仅刺激了她的视觉,更刺激到了她的神经中枢,她的心灵。
酸臭的胃液被吐出,长门身上的神女服已经污秽不堪,一想到至夏,便立即产生恶心感。
“长门,冷静下来,不要想其他的。”山城蹲下来安慰,开导长门,她闭上了双眼,秀丽的脸颊上,铭刻着悲伤。
“重樱,会为至夏报仇的。绝对!”
……
一片迷雾之中,暗无天日,十分的寂静,初春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她的哭声在这片虚无的世界中回荡着,变得越来越瘆人。
血,从四面八方向着初春汇聚而来,一条又一条断臂从血水中伸出来,它们向着初春招手,似乎是在呼唤初春。
“不要……不要……不要啊!”初春更加抱紧自己的头,爽朗的笑声渐渐传来,如同阳光般照耀在这个虚空之中。
“前辈!我是至夏,至夏级驱逐舰首舰哦!”
“初春前辈!这次演习要和前辈作战,前辈要小心我的鱼雷啊!”
“为了碧蓝色的自由意志!”
“我们来赌一赌,谁来迎接我们!有没有人参加!赌对的人可以被请吃一顿饭!”
“踏浪出击——要射喽!”
“这尾巴摸起来好舒服,重樱兽娘真好啊!”
“好狡猾!前辈竟然趁我不注意占了第一层!”
“我没醉,我没醉,我……我还能继续喝!”
“前辈们,小心啊!”
她缓缓抬起头,至夏正在向她招手:“前辈,前辈怎么哭了啊?你开始我们东煌所有驱逐舰娘的前辈哦,怎么能哭呢。”
“至夏……”初春站起来,向天空中的至夏伸出双手,梦境破碎,眼前的炮火刺激着她的心灵,她看见至夏被炸得粉身碎骨,只留下了一条断臂。
“不——”
初春用尽最大的力量喊了出来,一张张脸,都是至夏的脸,睁大着双眼,都在看着初春,一条条断臂,从地面升起,抓住了她的双腿,然后一点一点往上攀爬,抓住了初春的全身。
……
“不要!”
初春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陪在身边的春鸣被突然醒来并大叫一声的初春吓到了,随后她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初春姐,你终于醒了!”
春鸣抱住初春,初春感受着春鸣身上温暖的温度,看着附近,房间很眼熟,却有些陌生。
她抬起头,上面是一张床板,她猛然想起,这里是她曾经待过的重樱宿舍。
“这……是一场梦吗?”初春问道。
春鸣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恐惧占据了她的心,如果那是梦,绝对是一场不想再经历的噩梦!
“呐,春鸣,回答我,是梦,对吧!至夏——还活着,对吧!”初春侧过头,她的眼睛充满血丝,这不是属于人类该有的眼睛,也不是舰娘该有的眼镜,这双眼镜没有任何理性与人性,活脱脱就是野兽的眼睛!
“快点告诉我——至夏还活着!”初春捶打着春鸣的胸口,然后闭上眼睛,把头埋入春鸣怀中,春鸣一直保持沉默,摸着初春的头,她无法体验初春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只知道,无论是谁,心情都不会好。
“姐姐。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好好休息吧。”春鸣温柔地贴到初春耳边说道,初春摇摇头,道:“不,再让我哭一会儿。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初春哭了很久,久到把春鸣的衣服完全沾湿,久到哭得声音沙哑,久到哭到最后没有眼泪,只剩下了如同野兽般的嘶鸣。
很久很久,直到最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一次沉睡。
到了换班的时间,夏芒刚刚进来,春鸣也刚刚安置好初春,让其平躺在床上,她的脸色依旧是那么的惨白,眼角的泪痕还十分明显。
“春鸣姐,初春前辈醒了吗?”夏芒问道,春鸣点点头,把刚刚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前辈已经躺了二十五天了,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夏芒焦急地拿出去为初春特意熬制的流食,这些天,初春全靠她们的照顾,才保住了一条命。
战斗结束后,她们所有人都被海浪冲走,幸好在初春在进入海雾之前,向佐世保港发送了电报,不然重樱也不可能这么快组织人手搜救。
春华,春雨,春鸣,夏芒都是在第一,第二天被救了回来,而初春则是在第五天被救回来,那时的她已经奄奄一息,虽然如此,她还死死抓住至夏的残臂。
初春第一时间得到了救助,至夏的残臂由于在海里泡了太久,早就水肿不堪,于是从初春手中扣下来后迅速火化。
她能活下来,只能用奇迹来形容,在海上漂了五天,体内循环早已经乱套,要不是舰娘拥有着逆天的自愈能力,才让初春从濒死中起死回生。
“前辈哭了很久啊。春鸣姐,你先去休息吧,顺便告诉大家,前辈醒过来了。”夏芒说道,她专心地为初春喂着流食。
春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说道:“醒过来了,初春醒了,她哭了好久,然后又昏过去了。”
“什么,那为什么不叫我们!”春华问道。
春鸣耸耸肩,将衣服下摆提起来,说道:“她一直在我怀里哭,一直哭到声嘶力竭,哭到没了眼泪,哭到再次昏迷。刚刚安置好她,然后夏芒接班了。大家还是别去打扰姐姐休息了,她——完全处于阴影之中。”
“那我去跟长门说一声,记住我们的约定,谁也别在姐姐面前提起至夏的事。”春华站起来,向着长门居住的宿舍走去。
“她醒了就太好了,不过竟然哭昏过去。”长门说道。
“长门,最近睦月她们老是夜不归宿,是有什么任务了吗?”春华问道,睦月级驱逐舰娘,与她们住在同一层楼,之前他们也有帮忙照顾初春。
“半个月前,塞壬占领了东南亚领海,重樱的运输线被彻底切断。然后呢,在北海道那边,又出现一群塞壬,重樱被南北两面夹击,反击战可能会提前开始。”长门郁闷地回答道。
“不过汝等不用参加了,先……走出来,汝等的状态实在太差了。没有人放心。”长门补充道。
“谢谢关心,我们知道了。我相信大姐一定很快就能从阴影中走出来。”春华说道。
……
夜已深。
初春从噩梦中醒来,此时的她,双眼彻底失去了生气,她默默地躺在床上,没有叫醒睡在自己身旁的夏芒。
她侧过头,凭借月光,勉强可以看见房间里有什么,她全身上下都使不出一丝力气,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我——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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