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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不等发愣的沐影,阿姨已经把面包送进孩子们手中,就这样一群人叽叽喳喳享受着午餐,最后连沐影也忍不住加入其中,仿佛之前心里那些抱怨全都烟消云散了一样。

孩子毕竟是孩子,午饭过后,即便不用阿姨催促,早就养成习惯的小家伙们已经在自己的床上就位,不一会,整个宿舍里都是小孩子们睡觉时发出的均匀呼吸声。

真是奇怪的感受。

似乎与记忆中的孩子有很大的不同,如果按照记忆里的处理方法,沐影觉得这样对待孩子实在是过于放纵。

但仿佛是为了和那份记忆作对。沐影直观感受着孩子们安详的睡容,更觉得孩子们就应该这样,就应该高高兴兴,快快乐乐才对。

她知道苦于那些记忆毫无用处,索性慢慢起身,准备自己也回奈妮的房间里睡个午觉。出门时,目光却瞬间就被孤儿院最北边的一座小屋给吸引住了视线。

她凝视着小屋,感觉是那么熟悉,就好像她早就见过那小屋似的。

等她揉着眼睛想要看清楚时,突然!那个浑身是血的黑发女孩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沐影一个踉跄,差点向后摔倒。

少女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还再对她说着什么,隐约好像能够听到及其细微的声音。

“这……这里……”

沐影摇摇头,她这是头一次在梦以外的世界聆听少女的话语,基本上每次梦里她想要听清对方说什么时,她都会突然醒来。

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震徹着耳膜,明明是自己身体内部的声音,现在却听起来格外刺耳。混杂着少女那比低语还要细弱数倍的呼唤,沐影竟然有些不听使唤地向那少女走去。

明明她极力想要后退,但身后好像有无数双手再推着她,强迫她靠过去。等到和少女只剩下几步路的距离时,少女突然抬起右手,指向那幢小屋。

瞪着少女的右手,沐影倒吸一口凉气,她不知道那被血模糊的究竟是什么,但那整体连接起来的样子绝不是人的手掌和手指。

紧接着最后一声呼唤,她真切地听到了。

“这里,过去……”

虽然沐影还想再仔细观察一下少女,但少女就像前几次一样,突然蒸发,就这样消失在沐影面前。

“过去?”沐影自言自语道,他思索着少女的话语,轻轻推了下小屋的房门。

门没锁,只听吱呦一声,小门就这样被推开了。

原以为小屋内部会是陈旧无比,满是灰尘,可出乎沐影的意料,小屋里打扫的非常干净,可以看出打扫的人经常整理这里,而且非常用心。

小小的屋子空间紧凑,但步入其中,沐影并不觉得拘谨,她觉得那是因为自己是小女孩的关系,可实际上,一张书桌,一张软椅,紧靠着桌子就是一张看上去软乎乎的单人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衣柜靠在桌子另一边。

如此紧凑,如此充分利用空间,与其说拘谨,倒不如说,关上房门,坐在书桌前或是把身体埋在那软乎乎的床里,更多的是一份安全感吧。

沐影没有继续沉溺于陷入那张单人床的幻想里,转而观察起其他的物件。

一瞬间,她的视线全部凝结在面前那张只比自己矮半头的书桌上。

那里,那摆在书桌上,银白色小框里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甚至连蒸汽机都没有,但那小框,不,那里……

分明是一副镶嵌着照片的相框!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照片?!

吃惊的事情接连不断,忍不住仔细观察起书桌上摆放的小玩意。

年幼的沐影倒吸了一口凉气……

***

奈妮老远就看见了罗娜,当然罗娜也看见了她。

不看还好,一看到罗娜,奈妮心中那股怒火又一次被点燃起来。

“奈妮小姐,保持冷静!”海涅拼命扯着奈妮的衣服提醒着她,等她意识到大家都瞪着她时,才发现倒映在银盘里的自己眉毛已经扭成了一条线,嘴唇都被她牙齿咬得泛白了。

“你还好吧,奈妮酱……”骑士团长笑呵呵地走过来,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却被少女用手隔开。

“不要在我名字后面加什么酱,话说团长大人,您的工作安排完了吗?”

“哎呀,今天小家伙很冲啊,这是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这和团长您无关,如果就这些工作的话,我这就去忙了,不要再打扰我的工作。”说着奈妮转身就走,完全不顾还想继续和她说话的骑士团长。

“等等,我……”

“父亲大人!”就在团长想要叫住奈妮时罗娜的兄长赶来在团长耳边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骑士团长听完后怒吼一声,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奈妮你等一下,罗娜你给我过来!”他冲着罗娜怒吼,甚至不顾仆人们都在场。

“啧。”罗娜咂了下舌头,有些不情愿地低头走向骑士团长,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他的兄长。

“奈妮,我问你,罗娜是不是骑马想要撞你。”骑士团长面无表情,眉头紧蹙,这让奈妮一时语塞。

明明刚才看到罗娜还一肚子火,可现在突然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讲不出来话。

“别怕,你说,她是不是要骑马撞你……”

“诶…那个……”

奈妮扭扭捏捏,话也不肯说清楚,而这时罗娜却有了动作。

她抬起头,白了奈妮一眼,接着理直气壮地对骑士团长,她的父亲说:“是,女儿一时没控制好速度,差点碰到她。”

“让你说话了吗!”

“反正她也没受伤不是吗?”

“你刚才说什么?”

骑士团长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所有人都看到他耸起肩膀,眼睛也瞪的圆溜溜的。

“团长,我,我真的没受伤。”此刻奈妮早忘了生气的事,她甚至开始替还打算说什么的罗娜感到着急。

啪!

然而耳光已经落在罗娜白皙的脸蛋上,瞬间,几道鲜红的指印就清晰地映在她那漂亮的脸蛋上。

起先罗娜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些不敢相信的眼神,但马上就被失望和泪水填满。

她流着泪也不肯低头,就在骑士团长想要再打她时,罗娜咆哮道:“你其实最想选的是她吧!我都知道的!我不过是个逼不得已的替代品!”

举起的手没有落下,罗娜这一吼仿佛让骑士团长泄了气。等他想要伸手拦住罗娜时,女儿已经转身逃离他的身边。

奈妮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看了看骑士团长,又瞪了一眼罗娜的兄长,就跑去追罗娜了。

而海涅也一改往日优雅而温柔的样子走到罗娜兄长面前,抬起小手就是一巴掌。

“索斯先生真是太差劲了!”

“海涅小姐……”

无视了索斯的呼唤,海涅也跑去追罗娜和奈妮,只留下骑士团长和他儿子索斯,盯着三个女孩远去的背影。

——————

沐影将目光转向桌上其他的小物件。诚然,不止那张相片,那些奇怪的金属块,或是水晶之类的东西也都是这个世界不可能存在的物品。

她又忍不住盯着那张照片看起来,盯着那照片上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只是年龄有些差别的女性。

照片上还有个笑得很甜的小女孩,看长相,那应该就是年幼时的奈妮吧。

沐影忍不住想要再端详照片一番,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更是心中那股原本渐渐淡忘,有关于自己身份的记忆仿佛开始忽隐忽现。

没有那深入骨髓的痛苦,没有莫名的阻碍,她注视着照片仔细回想成为幼女之前的世界。

之后她看到某个实验室,实验室里有许多穿着白大褂的人东奔西跑,看上去十分忙碌,然而每一个人都会彬彬有礼地向她行礼,仿佛那不是记忆,她本人就身处于那个世界一样。

随着继续深入记忆,她似乎看到所有人都在围着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罐转悠。

等等!那里面,那个漂浮在淡蓝色液体里的少女不就是一直出现在她梦里的少女吗!

少女仿佛一瞬间有了意识,原本漂浮在淡蓝色液体里的她突然睁开眼睛,正对上沐影的眼睛。

一瞬间,那炽热的痛楚再次涌上脑内,沐影强忍住不喊出声,却还是因疼痛而暂时瘫倒在地。

摔倒时她不小心把相框也摔在一旁,接着听见‘咔哒’一声,那相框像是开启了什么奇妙的开关。

沐影应暂时的疼痛而无法起身,就这样注视着刚才发出声音的相框。这时,相框支架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形象凭空出现在空气之中。

像是许许多多小颗粒组成的影像让沐影无比吃惊,毕竟那可是全息影像啊!

瞪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沐影慌了。那种恐惧让她心跳不停加速,甚至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

没什么能比这还恐怖的了,她明明知道这些东西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可它们就这样事实一般摆在自己面前。

她想哭,可眼泪还没流出眼眶,那全息影像里的男人开口的话语阻止了她。

“实验已经进行了一年半,就结果而言,它失败了。”

失败?什么失败?!刺痛伴随着少女的身影一闪而过。好在这时影像又开口说话吸引了沐影的注意力,才不至于让他苦于自己的回忆而疼痛不已。

“世界编号147,就进化历程与DNA对比而言,我们都属于人类。实验体324号怀孕了也是一个有力的佐证,但没有出现能够继承力量的存在。”

影像渐渐模糊,沐影好不容易能动一动,想要伸手去抓相框时,那影像里的男人却像行将就木的病危老人一样,支支吾吾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复…兴…计划…失……”

没有说完,影像戛然而止。

良久,沐影就这样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哪怕自己能动她也不愿动一下。

她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曾经的碎片,关于那复兴计划的更是犹如电影一般在幼女的脑海里闪现,但问题也接踵而来。

她的名字是什么?她究竟是谁?来自哪?这些东西究竟是为什么才会出现在这个落后的世界?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和它们有着如此深刻的关联。

那突然出现,指引自己到这里的少女绝不是没有意义的幻觉,甚至沐影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长得和照片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妈妈么?”幼女思考着把相片放回原位。这时远处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叫声。

沐影像是解脱了一般,逃离了这间小屋。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逃,是惧怕那炽热的痛苦吗?是惧怕那浑身是血的少女吗?还是那些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小玩意?

她不知道,她现在只想有人能抱抱她。她突然想起了奈妮,可一想起那管自己叫妈妈的少女,她又忍不住想起照片的事。

那一刻,她真有一种想要放弃思考的打算。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意识到,奈妮叫她妈妈的理由绝不简单,或许她生前就和这个世界有着什么关联也说不定。

可话虽如此,现在让她再踏入那小屋子寻找线索,恐怕她暂时做不到这件事了。

幼女就这样头也不会地跑回集体卧室,安慰那些刚睡醒看不到‘妈妈’的孩子们,好让自己不要再去想那小屋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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