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沐影的视野之中,等她喊出声时,已经太迟了。虽然看不清女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面前卫兵身体微微后倾,以及胳膊上肌肉收缩的动作都在告诉沐影,他们刺中了目标。
“我不是说了等一下吗!”沐影咆哮出声,一种刺痛心脏一般的痛楚,甚至比那企图想起自己名字时的痛楚还要让她感到窒息。
她娇小的身体冲向肌肉组成的人墙,奋力想要穿过卫兵的阻碍去看看女仆少女。可卫兵们纹丝不动,甚至连个缝隙都不肯露。
“碍事!碍事啊!给我闪开啊!”焦急的幼女甩起小拳头,无力捶打着卫兵的屁股和大腿,渐渐地她也停了下来,跪在地上哭个不停。
她不理解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悲伤,明明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被杀。
一旁侍女急忙过来安抚她们的‘魔女大人’不停用手帕拭去沐影的泪水,还不忘抱抱幼小的她。
但就在这时,怪事发生了。或者说,从一开始事情就不对头。沐影回望人群,所有人都是一副张大了嘴巴,傻眼的状态凝视着她这个方向,但显然不是已经哭红了眼睛的幼女。
是卫兵吗?不,焦点不对。难道是那女仆?!
简直不敢相信,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如此超乎所有人意料。
起先卫兵们开始颤抖,紧接着之前那消失的女声又一次出现在沐影的耳畔。
“奈妮……要见妈妈!”随着女孩的声音起伏,卫兵们的双脚竟然离开了地面,“所以……别碍事啊!”
一声怒吼,八个身强力壮,全副武装的卫兵竟然就被女仆抛到了空中,再看女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些要刺中她的短矛竟然全部夹在她的腋下。
钢制短矛已然全部扭曲变形,而女仆少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它们随手一丢,就啪嗒啪嗒,踏着欢快的步伐冲向沐影。
下一瞬间,沐影觉得自己就像被虎钳钳住一般,差点喘不上气来。而那个抱着她的女仆少女则是不同用脸蛋蹭着她的脸,一边流泪一边说:“妈妈,奈妮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
妈妈?沐影有些糊涂,但被少女这样抱着反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心感,至少,现在被这样抱着,还被那满是泪水的脸蛋蹭着自己的脸是这一周来,唯一让她感到安心的事情。
她想要推开女仆,可女仆似乎非常不愿意离开她,仍旧一个劲的抱着她哭,边哭边叫她妈妈。
沐影只好像个小姐姐一样摸着女仆的脑袋说:“可是我只有十岁啊,怎么可能是你的妈妈啊……”
手指穿梭在那和自己一般的金发里,沐影似乎很想继续沉溺在刚才的怀抱里。但女仆少女好像不满意她的回答。
她双手捧起沐影那略嘟嘟的小脸说:“可是你明明和妈妈长的一个样啊!”接着少女双手抱在胸前,鼓起脸颊。“明明就是妈妈!奈妮明明很想妈妈的说!”
沐影望着已经真的有些生气的女仆少女一时语塞,她看向其他人,他们似乎还没有从名叫奈妮的女仆创造的格斗奇迹中缓过神来。
不过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啊,好像面对着这少女,沐影就不在惧怕死亡的威胁。
这时传来一阵掌声。这掌声就像醒酒的醋,瞬间让所有人都清醒过来。
“不愧是魔女大人,竟然有这样有趣的节目…...”
应声望去,木影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矮小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里。仿佛他既是来自黑暗之中。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和他戴着不同面具的男人,他们正毕恭毕敬地颔首,似乎等待着什么。
这时,矮小的身影摘掉面具,只是一瞬间!沐影和那双红眸对视的一瞬间,那被什么人探视,试图看穿的感受再次出现。
而就在幼女感叹于对方这毫不友善的眼神之前,那几个长老已经先一步做出行动。他们甚至比跪拜沐影时还要虔诚。他们一边跪拜一边高呼:“尊敬的教主大人,您怎么来了?!”
原来是这邪教的头目,难怪有些本事。和那双红眸对视着,沐影感到自己仿佛要被那猩红卷入其中似的,仅仅只是对视就如此可怕。
不过很明显,这还不是眼前这位教主的全部实力。恐惧感再次回到沐影身上,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一旦对方发现真正的沐影只是个魔力全无的小丫头,那一切就都完了……
不行,决不能让对方看扁自己!打定主意,沐影强制自己幼小的身体不要继续颤抖,甚至为了显得自己并不惧怕所谓教主的威严,幼女扬起下巴抿着嘴,故作沉稳,不和对方搭话。
“对不起,对不起,请让一让……”这时人群里又有新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听上去很温柔,只是听到这声音,就仿佛被什么人拥抱一样让人感到暖心。
应声望去,沐影看到一个一头茶发的美少女正向她这边赶来。
真是漂亮的人儿,及腰的长发就像一道茶色瀑布遍布她整个纤细的脊背,明亮的眼眸和她的发色一模一样,然而和乌黑的瞳孔搭配起来,是那么温柔而深邃。
她身高并不高,比起突然出现的奈妮,她显然要小上两圈。不过即便是这样娇小的人儿,胸前那圆润的果实还是让沐影大吃一惊。明明个子那么小,为什么会那么大呢?
不对!不对!关注点不应该是这些啊,这姑娘突然出现是要干什么?
沐影疑惑地盯着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新女孩。
“真是的,奈妮小姐你怎么突然就跑到这么前面来了?”茶发女孩说着就伸手摁住奈妮的小脑袋,一同俯身道:“真是对不起,奈妮并不是故意要搞砸这场宴会,还请诸位大人原谅她的鲁莽。”
“谁鲁莽啦,海涅姐姐,那是妈妈啊!你看啊,那明明就是妈妈啊!”
“安静点啊奈妮小姐,我们临时工女仆是不能出现在宴会现场哒!而且,奈妮小姐你的妈妈已经……”
茶发少女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因为奈妮一副泫然欲泣又浑身颤抖的样子让她产生了奇怪的自责感吧。
“我不管!妈妈明明就在奈妮面前,我不管!”
“真是的……”
眼看着奈妮又要抱上来,还不等沐影自己动一下,她身旁的侍女们先行动起来。
她们中两人张开手臂挡在奈妮面前,另外两人则一左一右把沐影环在怀里,然而她们各自都想把沐影抱走,反而让幼女有一种被人撕扯的感觉。
“呜……我不是玩具啊……”沐影抱怨着,扭了扭身体。侍女们注意到这一点,又略显抱歉地把她放了下来。
“妈妈,你不记得奈妮了吗?”奈妮略带哭腔,隔着侍女组成的墙壁呼唤沐影,沐影想要回话,可还没开口,就瞥见那位教主一脸嘲笑的表情。
一想起如果在这里示弱向奈妮搭话的话,搞不好会泄露更多自己不会魔法的信息,沐影就强压下想要和奈妮说话的冲动,选择别过脸不再理会这女仆少女。
“妈妈……”奈妮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听上去难过极了。即便沐影觉得管身为幼女的她叫妈妈很不能理解,但她还是能听得出奈妮的话语里充满了感情。
那是真的舍不得她的声音。
“奈妮小姐,别再闹啦,想想孩子们吧!”一旁名叫海涅的茶发少女开始劝说起奈妮,而奈妮听到海涅口中提起孩子,就放弃了打算推倒侍女们的打算,一脸委屈地盯着沐影,不再说话。
“这才听话啊,走吧,回去继续干活吧……”说着,海涅牵起奈妮的小手,向着她俩来时的方向走去。
望着那两个离去的瘦弱背影,沐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舍。一方面她对于无法回应奈妮真挚的感情有些愧疚,另一方面,似乎那位茶发少女海涅已经夺走了她所有的视线,仅仅只是看着她,好像就得到了某种满足似的。
最后奈妮在大厅门口回身大吼了一句“妈妈!我还回来看你的!”就离开了大厅,整个被突发事件打断的宴会也得以重新开始。
至于沐影,虽然她还沉浸在告别海涅和奈妮的微微不舍中,可眼下实在是没办法去想那些多余的事情。
这教主来了以后,整个宴会拘谨了不少,甚至教主竟然当面要求沐影陪在他身边。
就这样小男孩和小女孩坐在同一张即便是坐上两个人也显得有些宽大的椅子,对着底下教徒们狂欢的样子发呆。
这…这该怎么办啊?!如果说之前只是被他看着还能伪装成矜持的样子,可现在竟然直接坐在这教主身旁,沐影的小心脏简直就要跳出她的胸膛似的。
幼女不时偷偷瞄着这位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少年,然而每次都发现,当她再注视对方时,对方也在注视着她。
“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少年问道,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也…...也不是不喜欢……”沐影依然无法适应那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红眸,只好别过脸不去看他。
“多忍耐忍耐吧,毕竟对于你我来讲,适当展现出与凡人亲近的样子才更适合控制他们呀。”
少年随口说着,顺便向底下狂欢的教徒们挥手致意,那嘲笑的表情毫不掩饰,可教徒们似乎根本不介意被这样对待,反倒更虔诚地去跪拜,呼喊着沐影听不懂的语言。
“对,就是这样,愚昧,愚蠢,只要服从于力量就好,你说对吗,我可爱的魔女小姐。”说着少年突然靠近沐影,近到几乎脸贴脸的距离。
小男孩和小女孩的脸一瞬间靠得那么近,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教主突然要吻沐影一般。
沐影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但徒劳的发现,自己已经退到椅子边缘,身后就是扶手,已然退无可退。
“难道说,魔女小姐在害怕我吗?”
如此近距离和少年四目相对,沐影的大脑已经开始混乱起来。她回想起那些被献祭掉的女孩,回想起她们被割破喉咙时仍旧微笑的表情;她想起那些义无反顾,高呼着‘魔神万岁’就纵身入火海的教徒们。
而这些疯狂的举动都是出自面前这少年的命令。
没办法再想下去,一种恶心的感觉让她差点呕吐出来,冷汗刷刷的流。而出乎沐影的意料,那双盯着自己的红眸反倒越来越清澈。望着倒映其中自己的蓝色眼眸,那好像被人看穿的感觉又出现了,这让沐影下意识把身体蜷的更紧。
“哎呀,可不能让你逃掉呢。”然而就在幼女想要避开时,少年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比少年矮将近半头的沐影就这样被他突然提溜起来,像一只小猫一样钻进他的怀里。
赶在幼女起身之前,少年又用另一只空余的手臂把她抱住,将她压在自己身下。“我不是说了吗,不会让你跑掉的!”
台下突然陷入沉寂之中。沐影流着泪,徒劳地瞪着侍女们,可侍女们一个个别开视线,根本不敢看她这边。
她又向那些长老们送去求救的眼神,然而那些总是试图抱着她不放的老家伙们比侍女们还胆小,连别开视线的勇气都没有,统统伪装成毫不介意的样子,一个劲地灌酒。
“谁允许你们安静了?”就在沐影求救无果,泫然欲泣之际,少年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填满整个大厅,明明只是平常声音的一句话。却好像自带回音似的,久久徘徊于大厅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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