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I
——“达武”，医生，主管修女，修女副手，守墓人，这就是参加达武葬礼的所有人。
——达武的棺材，虽说不上精致，但也足够坚固。
——棺材慢慢地被放进了墓坑之中。
“——主啊，您的仁慈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您又洞悉人心。”
——“达武”和医生，分别拿起一把泥土，撒向墓坑。
“——唯有您明了逝者的生命和他心灵的一切。”
——守墓人铲下了第一铲土。
“——求您大发慈悲，但看您教会的信德，收纳这位逝者。”
——土埋在了棺材上面。
“——他既是教会的一员，求您按您的旨意净化他，接纳他，让他在天国得享安息。”
——棺材渐渐被土所掩埋。
“——因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您的圣子，他和您及圣神，是唯一天主，永生永王。”
——当最后一铲下去以后，主管修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尘归尘，土归土，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
“——！”
当“达武”从梦中猛醒后，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修道院的礼拜堂内的长椅上。
因为已是深夜，所以礼拜堂内除了“达武”以外，便没有其他任何人。再加上堂内忽明忽暗的烛台火光以及外面可以清楚听见的风声，十分容易给人带来恐惧感。
“又梦见……葬礼的事了吗？”
虽然达武的葬礼已经过了数日之久，可对于“达武”而言，那似乎只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达武的去世，给“达武”造成的心理创伤是相当严重的，这数日以来，“达武”一直都试着转换失落的情绪，但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
——是我杀死了大哥。
——要不是我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大哥他……就不会死……
——为什么……为什么……
“达武”的双手，紧紧地遮住自己的脸。
虽然达武并非“达武”所杀，但却因他而死。
他始终难以宽恕自己。
“那个——”
“嗯！？”
听到声音，“达武”猛然转过头去。
站在他身后的，是这间修道院的主管修女。
主管修女大约20来岁左右，个子拔高，面色成熟，因身着修女服的原因，所以看不清她头发的发色。
“呃……”
“医生很担心您。”主管修女说道，“您现在看起来很困惑，同时也很悲伤，是因为您朋友去世的事吗？”
“达武”虽然此刻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但既然有人和他谈话，他也不能无理。
“我——”
“等等！”主管修女右手的食指，挡住了“达武”的嘴，“如果您真的需要告解，请随我移步到告解室。”
“告解室……吗？”“达武”自言自语道。
告解，为天主教七件圣事之一，即信徒怀着悔改之心，向合法的司祭告自己的罪，后者代表上帝赦免其罪。而告解室，正是为了告解仪式而使用的房间。
这似乎正是“达武”所急需的。
跟着主管修女，“达武”来到了告解室。
房间很暗，但很符合“秘密”这个含义。
隔着一个小窗口，“达武”和主管修女得以交流。
“那么，开始吧。”主管修女说道。
“……”“达武”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思索一番之后，才开始说话，“我……有罪……”
“有关达武先生吗？”
“是……”
“是你杀害了他？”
“不是……但他却是因我而死。”
“是吗……”
主管修女点了点头，看起来她大致知道情况是怎么回事。
“既然不是你杀害的，那么，你就不必要太自责。”
“可……”
“身为获救之人，不该因拯救之人的死而自责。相反，要让拯救之人的死有其意义，方才是正道。拯救之人以命换命，若是汝自暴自弃，主也不会原谅的。”
“……”
“达武”听完，叹了一口气，虽然不能完全认同，不过多少也能缓解自己的自责情绪。
“还有什么疑问吗？”主管修女微笑着看着“达武”。
“疑问吗？”“达武”自然是有许多的疑问。
尤其是对于这个世界产生的疑问。
“那个，主管修女，女性成为军事统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
“我知道我这个问题问的很蠢，不过……我还是不大明白。”
主管修女看了“达武”一眼，见“达武”一本正经的样子，确定“达武”不是在开玩笑。
“……我不知道东方是什么情况，但在欧陆，女性成为军事统帅，有着很长的一段历史。有人说这是当年亚马逊族留下在欧洲的传统，不过有史料明确记载的第一位女性国王是示巴女王。而第一位有史料明确记载的平民出身的女性将领则是我国的贞德·达克，也是我们法兰西的守护圣女。至于女性从军成为士兵，则是因为黑死病爆发，人口锐减，从而导致的政策修改，不过这也间接使得男女之间的地位基本平等。”
“贞德……达克……守护圣女？”
熟知历史的“达武”，自然知道谁是贞德·达克。
贞德·达克，法兰西的军事家，天主教圣人，英法百年战争时期法兰西的民族英雄，最后被火刑处决的悲壮人物。
而她，有一个世人皆知的通称。
圣女贞德。
“在欧洲，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守护圣女。”主管修女缓缓道来，“比如英国的圣布狄卡，俄罗斯的圣伊琳娜等。据说在我国历史上，有不少杰出的国王和将领，均有见过守护圣女贞德·达克显示奇迹出现在他们眼前，并给予他们神圣的使命。不过，这只不过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也没有任何证明。”
“是吗？”“达武”突然对此在意了起来，“那么……您相信吗？”
“誒？我吗？”主管修女倒没意料到“达武”会反问。
“您相信，守护圣女的奇迹吗？”
“……”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也足以让主管修女思索一番。
“……我听说你们东方人讲究‘缘分’。”主管修女开口道，“也许，能够获得守护圣女的奇迹，也不失为一种缘分吧。话说回来，这个村子位于香槟行省境内，是圣女大人出生的地方，如果有缘，说不定有可能在这里遇到奇迹。”
告解结束。
“谢谢。”走出告解室后，“达武”向主管修女微微鞠躬。
“没有必要，先生。”主管修女微笑道，“为迷途的羔羊指明方向，是我的职责。那么，请问还有什么疑惑吗？”
“我……”
“达武”低头思考了一下。
“只想一个人先静一静。”
“是吗？”主管修女点了点头，“那请先生保重，熬夜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谢了。”“达武”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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