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一天天临近，燕竹曦总是感到怅然若失，该来的总会来的，就像……每个人都会死去。
和宋榆杨见面之后，他问过好几次姐姐当天去了哪里？姐姐回答得胸有成竹，“去和一些相关人士见面，长老啊什么的。”他一再追问，得到的只是更多的细节，究竟是不是真的？他怀疑不是，总觉得姐姐有什么瞒着自己，但从姐姐淡然的表情和流利的对答中却找不到丝毫证据。
蝶梦来找过自己几次，每次来都会说恭喜姐姐结婚之类的话，然后就是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话和无能为力地被夹在中间的自己，这已经算是他习以为常的日常，可一想到马上就会结束，还是不免感到一丝忧伤。
终于，到了婚礼前一天，燕竹曦醒得很早，姐姐也一样，他之前就说，今天是他们俩一起生活的最后一天了，然后姐姐会回答说，“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的，一个人哦。”燕竹曦当时在想要是姐姐有孩子了就不能一个人回来了吧，然后为这个想法感到有些恶心，可这是早晚会发生的，残酷的事实，他不得不接受。
“今天小曦也睡不着吗？”姐姐带着微笑问到。
凄美！这几天偶尔能看到这种表情，让他觉得心酸，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他觉得自己声音中充满惆怅，“今天怎么会睡得着嘛。”
话音刚落，姐姐便走过来轻轻抚上他的脸，“小曦不要担心哦，姐姐不会离开你的。”
轻柔的声音带给他一丝安慰，却也显得那么乏力。这样思考着，同样伸出一只手盖住姐姐的手，然后紧紧握住，“说真的，我……有点害怕。”
“小曦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和姐姐在一起吗？”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他略感惊讶，反应过来后，支吾着回答。
“嗯……当然。”
“那么……”神秘地一笑，“明天可要好好表现哦。”
“嗯……”有气无力地答到，婚礼啊，一定有很多人吧……他从来都苦于应对这种声势浩大的场面，只希望明天不要给姐姐丢脸就好了。
午饭前，秦政过来找燕竹晚，说是婚礼的事，燕竹曦有些好奇，最近几天秦叔叔一直找姐姐处理婚礼的事，本来随着日期迫近，这也是正常情况，但是居然没有一件事跟自己有关，对此感到疑惑，便问到：“我也会去当伴郎的，婚礼上的事跟我都无关么？”
“嗯……”秦叔叔看上去有些犹豫，“竹曦只需要按步骤来就是了。”
“是的呢，小曦不用在意的。”
“那……好吧，记得回来吃饭。”燕竹曦说完便又去厨房了。
隐约中有一丝不安，这几天都是如此，当然更多的情绪是失落，他一个月前就知道今天肯定是非常难熬的一天，离别什么的必然是痛苦的经历，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难道在世事面前，那么强大而完美的姐姐也和自己一样脆弱乏力吗？
午饭后继续是怅然若失的下午，姐姐又有事离开，最后一天本想多一起待一会儿的，一个人的生活，几个小时感觉过的比之前的几天还要漫长，来回踱步，坐一会儿又站起来，躺下没多久又觉得浑身不自在，想出去散步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很快便到了夜晚，最后的时刻了，洗涑过后，燕竹曦乏力地倒在沙发上，姐姐看上去也不如以前活泼，一直躺在自己怀里，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自己却是一直沉默，手上拿着《六朝文絜》，从下午到晚上却没翻几页，不知道这种状态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姐姐的声音。
“过春社了，度帘幕中间，去年尘冷。”
燕竹曦听到后，感慨中又有些羞赧。记得几年前，姐姐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词，彼时他还不知道双燕这种意象有什么含义，今天忽然察觉在学校里学过的知识，不禁感到脸红。
“喂……这个……不太合适吧。”
“诶，不是很好么？现在春社日刚过，而且去年也发生过很重要的事。”姐姐坐起来说到。
“可是……总感觉非常奇怪啊，双燕什么的……”“双燕”这个词让他有种奇妙的抵触感，以前偶尔能听到别人这样叫他们，蝶梦也这样说过。
“差池欲住，试入旧巢相并。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姐姐露出明媚的笑容，“说的就是我们呢。”
“这种……姐姐，双燕是用来形容……”脸红得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你知道的……”
“小曦，明天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哦。”
突然转移话题，倒是让他感到惊讶，“明天……会发什么吗？”瞬间警觉起来。
“嗯，会发生一些事，还有，我给长老说我身体不太好，明天的婚礼从简。”
“呃……我大概明白……但是明天的事到底是什么？”
“这个嘛……”姐姐露出复杂的表情，凄婉却又显出兴奋。“明天小曦就知道了，今天先保密。”
“好吧……记得明天之后顺便也解释一下这几天的事。”
“嗯嗯嗯，一定会的。”姐姐一边点着头一边靠近自己，然后，吻上了自己的脸颊。
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又离开。
“你干什么呀……”燕竹曦面带红晕地说到。
“只是想先习惯一下。”
看着姐姐的笑容，他却陷入了沉思，习惯么？也就是说为了明天的婚礼而准备的……姐姐明天会嫁人，会拉着新郎的手，会吻他，会……
摇摇头不去想接下来的事，不过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小曦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以后的事。我先去睡觉了。”
“啊，好的。”
姐姐并没有安慰自己，这让他稍微有些失望，躺在床上，正做好迎来一个难熬的夜晚的心理准备，忽然听到门开了。姐姐抱着枕头穿着内衣站在门外，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回自己房间睡觉去，那样会着凉的。”别过头去，尽量使语气淡然。
“好久没有一起睡过了，今天一起睡怎么样。”姐姐开心地说着，然后燕竹曦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
以前，分开睡之后姐姐也多次要求和自己一起睡觉，都被自己赶走，可今天，他却不想这样。沉默，然后向床的一边挪动，接着感觉到被子被掀开，姐姐娇柔的躯体贴近自己，腰被两只手抱住。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却没有阻止这一切。
“小曦晚安。”姐姐柔声细语地在自己耳边说到。
“你这样我睡不着啦，先放开啦。”
“好吧。”说完便离开了自己。“这样不抱着小曦可以了吗？”
“嗯，老老实实躺在一边，不准半夜抱过来。”
“诶，真过分。”
“不跟你说了，姐姐晚安。”
“小曦晚安。”
看来，今天不会是一个转辗反侧的夜晚了，如此想着，看着窗外繁星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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