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燕竹曦一进教室就发现梁结义在和其他同学攀谈，似乎昨天表情严肃的梁结义只是他的幻觉，燕竹曦稍微感到有点安心，便回到座位上。
课程如往常一般沉闷，燕竹曦心不在焉，一边感受着老杨威严的目光，一边沉思开学到现在的经历。这10天时间过得像10个月，当然对比的对象是那件事之前，他人生中“最长”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发生了太多事，燕竹晚的出现再度打碎了他平静的日常，然而他似乎不像这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内那般憎恨她了。真是可怕的女人！燕竹曦充满无奈，他以前经常被别人――准确地说就两个人，用“温柔”一词来形容，如今看来真的是非常贴切。昨天自己居然主动和她说话，虽然只是问了几个问题，问了……
燕竹曦忽然感到一股剧烈的寒意，好似刚刚想起某个恐怖的事件，冰冷的汗珠在鬓角和额头生成，这个女人真的会做那种事么？她和彭世永到底什么关系，她的生活来源是什么？她这一年中到底……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怒还是恶心，也可能是这些负面感情的混合物，让他陷入了思维的黑洞。不对，为什么我要担心她？燕竹曦忽然想到这点，我在指望些什么吗？我……
“燕竹曦！”老杨的声音传来，“秦观是什么时代的人？”
“北宋词人。”燕竹曦站了起来，“字少游，号淮海居士，是……”
“够了。”老杨的声音很平静，“坐下吧。”
燕竹曦听完便坐下，之后反复回味秦观这个名字，他的某首作品带给他了特殊的回忆，如今的色彩已变得非常复杂，但他居然还能冷静地思索。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和梁结义换了座位，不再是之前他们经常坐着的地方，因此他没有见到燕竹晚二人，庆幸之余，也想解答自己的另一个疑问，于是便开门见山地问梁结义。
“你昨天似乎不怎么开心，怎么回事？”
“啊，你看出来了啊。”梁结义微笑，左手挠了挠头发，环顾四周过后，压低声音说到，“彭世永那家伙，有太多不好的传言，我看不惯他。”
“能够猜到和他有关。”
“我不想看到全校的女神，你的姐姐，落在那种人手上。”声音里透着义愤。
良久的沉默，接着被燕竹曦打破，“我……”胸中思绪万千，然而出口的只是简单的话语，“会去跟她谈谈。”
“同学，你就是燕竹曦吧。”一个声音让燕竹曦向右看去，来人是个个头不高，带着和蔼笑容的男生。
“我是，有什么事么？”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那少年有些脸红，“你能不能，把这个给燕竹晚。”说着双手递上一个天蓝色信封。
情书么，果然来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碰巧遇到而已。”少年语气略微激动，“我还琢磨着怎么给她呢。”挠挠头，显得有些窘迫。
你的情书会被她撕碎然后扔垃圾桶里，残忍的事实，燕竹曦悲悯地想到，然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这种事你应该经历过很多次吧。”那个男生走后，梁结义笑着说到，“有啥感受？”
“这个……大概就是成了某种日常吧。”
“你姐有和谁交往过吗？”
“没有。”燕竹曦答得很干脆。
“明白了。”梁结义点点头，带着玩味的笑容。
放学回家的路上，燕竹曦再次被燕竹晚抓住，虽然不过两天时间，但他觉得自己已经习惯。
跟前两天一样，燕竹晚近似自言自语，燕竹曦加快脚步希望至少能快点远离人群，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昨天晚上的疑问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吧，要现在问么，燕竹曦没有勇气。
待到周围的学生已经很少的时候，燕竹曦才拿出那封情书。
“偶然遇见的人给你的。”燕竹曦轻轻说到。
“啊，谢谢小曦。”燕竹晚接过信封，“不过这种东西我每天都会收到好多呢。”
燕竹曦没有言语，转身继续向前。
“以前也是这样呢，真是怀念。”
以前……他如今对这个词已经没有了那么强烈的反应，转而有了种依依不舍，如果没发生过那么多的事的话，现在一定会……
一阵急促的铃声，燕竹晚的手机响了起来，“小曦，等一下。”燕竹晚说完后开始接电话。
“好的，再等我十分钟。”
“哎呀，人家有点其他的事啦，十分钟都不行么？”
燕竹曦听了几句后，感到悲哀，甚至有一点绝望，然后转身离去，初中时她也不是这样的啊！自己要是不拿走那张银行卡，她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吧，当时的我想让她去死，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成了这样的结局。
“啊，抱歉我先挂了。”燕竹晚看到弟弟离去，连忙跑过去追上，“小曦，现在没事了。”
“彭世永？”燕竹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不是，是其他人……”燕竹晚的话被弟弟猛地一下回头所打断。
其他人！客户不止一个么？怜悯，愤怒，恶心，燕竹曦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你……”燕竹曦缓缓开口，“同时和多少男生……”一阵停顿，斟酌着用词“交往着。”
燕竹晚显然被这话吓到了，“不、不是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得活下去……”后面的声音已细不可闻。
看着自己的姐姐眼角已有些湿润，燕竹曦也有些于心不忍，但他必须问个水落石出，可是，该怎么开口呢？
“你……”燕竹曦深吸一口气，“没有……”下定决心后，继续说到，“没有出卖自己的……身体吧。”终于问出来了，然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啊？”本来已经快哭出来的燕竹晚却像是吃了一惊，然后小脸迅速变红，“怎、怎、怎么会，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呢，姐姐的第一次是要给小曦的。”如果说，前面的话还显得语无伦次的话，后面可谓是一鼓作气。“根本没有那种事！小曦你在想些什么呀！”
“你能保证么？”自己居然又说出了“保证”这个词。
“诶，第一次之类的？”燕竹晚脸显得更红了。
“你……”燕竹曦也感到红晕浮上面颊，“我是说，你没有做那种事！”
“当然啦！你把姐姐当成什么人啦，我怎么会、怎么会……”燕竹晚有些不知所措。“啊啊……话说回来，小曦你真过分，在女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会被杀掉的……”
燕竹曦听着听着，后面的话慢慢被回忆所淹没，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以为回不去的曾经。燕竹晚曾经也是这样，当他说燕竹晚太瘦，要多吃点饭长胖一点的时候，当他说燕竹晚力气很大的时候，当他说燕竹晚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像他妹妹的时候……如此回忆着，眼中渐渐堆积出了泪水……
“对不起，是我想太多。”说着别过头去，“明天见。”没有注意燕竹晚的表情，便跑开了。
看着弟弟离去的身影，燕竹晚脸上红霞逐渐褪去，双手叠于胸前，原本不知所措的表情慢慢变成有些病态的微笑。好喜欢！燕竹晚内心狂喜，小曦爱着我，关心着我，好喜欢这样的小曦啊，想要让这样的你，再次回到我的身边。黑色的种子继续萌发，但就本质上来说，她的想法一直没有变过。
铃声又响了，燕竹晚略做思考后，接了电话，“不好意思，今天有点急事，我们后面再联系好么？”说完便挂了电话，她是时候告别这一年以来异常的生活了。
燕竹曦从离家最近的atm机回来后，开始做饭，得到了确切的信息，让他很是放松，虽然其实还是有很多疑虑，不过留给以后好了，他心头的阴霾扫去了一片，然而其他的阴霾，他的梦魇，能够散去么？他们俩人，还回得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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