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燕竹曦从起床开始就越来越担心,其他班上应该很少有人认识自己,但是自己的班级就不是这样的情况了,还好没拍到照片,燕竹曦再次庆幸。
越靠近教室,就越是担心,刚刚在楼下,他总觉得有好几个人都在观察自己,楼道上和一个没怎么说过话的同学擦肩而过,他几乎可以确认那人的眼光一直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像要逃离那令人内心发毛的目光似的,燕竹曦加快了脚步,然而当他走到教室门口时,却迟疑了起来,班上的同学会不会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呢,想到这一点,推门的手僵直在了半空中,吞了吞喉咙,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打开了教室门。
没有齐刷刷的目光,但是抬头的人中确实有几个一直注视着他,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其他什么反应,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左边的梁结义在浏览着手机,神情比以往更严肃,应该是在逛沁楠春吧,他肯定知道了,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燕竹曦冷静地思考着,要告诉他么,还是说,像昨天思考的结果那样,就说我和她关系不好,还是说,挑明这是私事,我们还没好到推心置腹的程度……叮铃铃,上课的铃声中断了燕竹曦的思绪。
第二节课下课,燕竹曦正打算拿出手机逛一会儿沁楠春,却发现梁结义走了过来,把手机递给他看,自然是燕竹晚专楼的某一楼层,爆出了燕竹曦的一些信息,包括姓名班级一类的基本信息、住址以及“和坐他左边的同学走的比较近”。
“有什么感想吗?”没有了狡黠的笑容,燕竹曦不太习惯梁结义严肃的表情。
“信息时代资讯传播迅速之类的?”
“别岔开话题!”梁结义表情依旧严肃,但是声音压得很低,“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有问题。”
“然后呢?”
“你和你姐姐怎么回事?”
终于出现了,令燕竹曦最头疼的问题。
“这个……”燕竹曦也低声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解释,行么?”迎接他的是一阵默然。
“好吧。”半晌之后梁结义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点不甘,接着便回到座位上。
接下来的两节课燕竹曦完全不在状态,一直在思考着如何应对梁结义的问题,实话实说肯定不可能,他们没到那个程度,何况这么耻辱的事该怎么启齿。挑明他们一点不熟别管自己家事也不行,他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他不想连这一个也失去。如此以来只有两种选择,撒谎或者拖延,他选择了结合使用。
上午的最后一节化学课结束,像往常一样和梁结义同行,燕竹曦发现他脸上仍然很严肃,走出教室门,梁结义开口。
“说吧。”声音很轻却感觉很有份量,仿佛审讯犯人的警察。
“该从哪里说起呢,总之就是和她之前有点误会,然后吵过一架,现在果然还是觉得自己太幼稚了。”燕竹曦对“审问”抱以苦笑。
“现在关系恢复了?”可能是看到燕竹曦笑了,梁结义也慢慢褪下了严肃的面具。
“嗯……彼此还是有些尴尬啦。”
“羡慕你啊。”
“什么?”梁结义说得太快,和他上一句话最后几个字重叠了。
“我说,我很羡慕你。”
“这……指哪一方面?”
“明知故问。”
“呃……如果是指有个美少女姐姐的话,那么你想的太单纯了。”燕竹曦笑得更加苦涩。
“你这家伙,捡了便宜还卖乖。”不知看没看出来燕竹曦笑容中的苦涩,梁结义“生气”地说到,作势去抓燕竹曦的衣领。
燕竹曦摆摆手挥开梁结义,“好好好,我有这样一个姐姐,过得非常开心,行了吧。”
“诶你这货咋这欠揍。”边说边出拳向燕竹曦打去。
“好了好了我说错话了行了吧,赶紧去排队吧。”燕竹曦笑到。
“玩笑归玩笑,家人关系还是要处理好啊。”梁结义收敛了笑容。
“嗯……”燕竹曦无法判断身边的少年是否对自己刚才说的话保持着怀疑,“当时我很幼稚嘛。”虽然现在也很幼稚就是了……
到了食堂,一如既往,打完饭找个位子坐下,刚拿起筷子,便注意道周围部分人的目光好像汇聚在一个地方,该不会是在看我吧,难道这么快自己就走红了?还没有那么多人知道吧?令他庆幸的是,马上周围的目光就开始移动,看来他们看的不是自己而是……
“世永,我们到了。”
熟悉的声音,这女人怎么这么烦!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孪生弟弟,名叫燕竹曦,前两个字和我一样,曦是日字旁加上王羲之的羲。”
燕竹曦没有抬头,静静地听着,同样安静的还有梁结义,又是并不常见的严肃表情。
“啊,我叫彭世永,小晚的弟弟中午好。”
“你好,请问你是……”止住了直呼其名的冲动,“姐姐的男友吗?”吐出“姐姐”两个字让他难受得仿佛吃下了苍蝇。
转头看向燕竹晚,虽然喜悦溢上眉梢,却给他奇怪的感觉,像是一悲一喜两件事同时发生。
“哎呀,之前被令姐拒绝了,现在正在努力培养关系。”彭世永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原来如此,那祝你好运。”
说完燕竹曦转头又看向梁结义,他保持着之前安静,虽然燕竹曦认识他不到两周,但他觉得安静的梁结义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啊,对了,这位是梁结义,我的同班同学。”燕竹曦介绍到。
“啊,你好,我是彭世永。”
“你好。”梁结义站了起来,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强。
“好了,寒暄到此为止,大家开始吃饭吧。”燕竹晚声音轻快而明丽。
坐下后再度拿起筷子,他和燕竹晚都是左撇子,而彭世永并不是,于是坐在燕竹曦左手边的燕竹晚向他靠近了一些。感受到这一点,本来就失去了一半胃口的燕竹曦更加没了胃口,他现在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小晚,不碍事的,你别挤着弟弟啦。”彭世永略带不满地说到。
“小曦的饮食习惯好像没什么变化呢。”无视了彭世永的话,“不过男孩子在这个年龄应该多吃点肉才好哦。”
“彭……世永……哥刚才叫你。”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燕竹曦有些尴尬。
“世永他无所谓的。”燕竹晚说着便转过头去朝着彭世永,“对吧。”
“啊啊,对对,你们姐弟消解了误会,应该好好聊一聊。”
“嗯,明白了。”燕竹曦微笑,“抱歉,应该怎么称呼。”探头询问彭世永。
“叫我世永就行了。”
“世永年龄比我们大吧。”总觉得直呼其名不是好的选择,而且他不想和燕竹晚说话。
“大一岁。”
“那……我直呼其名会不会显得不尊重。”燕竹曦小心翼翼地问到。
“哪里哪里,瞧弟弟说的。”
“我叫你永哥可以么?”
“啊,这样也可以。”彭世永笑得很开心。
“小曦,快吃饭了,放久了都凉了。”燕竹晚打断了他们俩之间的谈话,隐隐表现出不满。
听到这话后,燕竹曦继续拿起筷子艰难地同食物搏斗。
“小曦最近在看什么书吗?”燕竹晚说得云淡风轻,“姐姐我啊,可能不久之后就要看《花外集》了。”
“我要认真吃饭,菜都凉了。”燕竹曦没什么胃口,但更不想和她说话。
“啊,没事的,小曦听姐姐说就好啦。”燕竹晚仍然很开心,似乎只要能跟燕竹曦说上话就会很开心。
“你们慢聊,我先走了。”梁结义已经吃完,正欲离开,他吃饭很快,从来都是先吃完等燕竹曦,今天从见到燕竹晚二人开始就一直显得不太高兴。
“啊……好,回见。”
燕竹晚二人也道了再见,之后彭世永突然开口,“小晚,这个周末去哪里玩?”
“小曦,你周末一般怎么过的?”彭世永话音未落,就被燕竹晚抢先问到。
燕竹曦沉默了几秒钟,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永哥问你话呢?”
“世永,那种事以后再说啦。”燕竹晚甜腻地说到,让燕竹曦胃口又减了一分,今天这顿饭可能是他今年吃过的最难以下咽的一顿。
彭世永表情有些复杂,听闻燕竹曦的话后,尴尬地发出笑声。“没事你们先聊。”
“但是,我得先认真吃饭。”燕竹曦盘中食物还有一半,而其他两人所剩不多,“所以不要问我问题了。”说最后半句话时,他盯着盘中的食物,仿佛那是一滩污泥。
“姐姐我啊,周末过得很无聊的,小曦也是吧,所以我想周末和小曦一起过。”旁若无人地说着,燕竹曦继续同“污泥”缠斗,“我们可以一起散步、一起看书、一起去公园里……”
“小晚,你也快点吃吧,食堂里人都不多啦。”
燕竹曦略一抬头,发现食堂里剩下的人确实少了很多。
“世永,你今天可不可以先走啊,不用等人家啦。”
娇媚的声音,却让燕竹曦心理发毛,眼前的“污泥”转眼变成了父亲老家地下室里的霉菌,恶心和眩晕感一同袭来,让他感觉自己好似吃下了大量肥腻的油脂。
“没、没事,我等你们。”
一分钟后,“小曦,我吃完了,小曦慢点吃也没事哦,离下午上学还有半个多小时。”沁楠没有午休,中午固定休息一个半小时。
“小晚,要不我们先走吧,别在这里打扰弟弟了。”
“对,你们先离开吧。”咽下一口“霉菌”,又挑起下一块。
“世永你先离开吧,人家要等小曦啦。”
“不碍事的,我回教室也没事。”
同样的场景第二次重复,之后两人都很安静,彭世永努力思索着什么,像在努力化解尴尬的氛围,燕竹晚则是一直看着燕竹曦,这目光让他相当不适。
“我吃完了。”经过激烈的“搏斗”,盘中餐终于被清扫一空,然后燕竹曦身体前倾冲彭世永微笑,“抱歉让永哥久等了,我们走吧。”说完便起身,燕竹晚二人也随即起身。
燕竹曦和其他两人在不同的教学楼上课,从食堂出来到分别的地点,燕竹晚倒是很安静,彭世永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燕竹晚聊着,她也并不是敷衍,看上去两人关系很好,初中和以前,燕竹晚并不会和别的男生走得很近,“高岭之花”这个词也许更适合形容她,现在这种情况,是否有些其他的什么含义呢,难道是!燕竹曦想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做就能把这可怕的想法赶走,虽然这种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冒出来了。可笑,为什么要担心她!思及此便咬紧了牙关,愤恨地想着。再转头看看燕竹晚清纯动人的侧脸,通过外表,如何能洞察人的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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