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房间里，阳光透过窄长的窗户落在少年的脸上。
“喂，白轩，起床上学了！”
我的房间外，传出爸爸的呼喊声。
睁开有些充血的眼睛，我把粘在头发上的蜘蛛网随意地拨掉。一边想着，家里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窗帘啊，一边伸手去开卧室的门。
抓住把手。
顺时针旋转。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围着围裙的男人，那是我爸爸。
他此时正坐在一块90X90的方形地毯上，地毯的四角和中心写着东西南北中，那是他平时用来和大妈们打麻将用的。但是此时不一样，现在是早餐时间，在地毯中心放上一块手帕，然后在手帕上放着装有煎蛋卷的瓷盘。
我绕过那块地毯，把左手边的小门拉开，侧过身子，螃蟹般挤进去卫生间，开始刷牙。
洗完脸之后，带上眼罩，遮住右眼。
出于某些原因，我必须戴眼罩。
又是普通的一天。
卫生间的外面传来爸爸翻看着报纸的声音，他饶有兴趣地自言自语着各类时政热点，但是谁会应他呢，白轩又不看报纸。
“爸，家里的毛巾都破了三个洞了。”
“啧，这个特朗普真的不行啊......”
“爸！”
“知道了知道了！下了班就去买！”
“这是你第几次这么说了......我去上学了。”
我抓起靠在墙角，垂丧着脑袋的书包，又用手拎起一个鸡蛋卷塞进嘴里。
把脚踩进那双陪伴了我六年的老朋友的时候，爸爸还在后面看报纸看得入迷。
我当然知道爸爸记性不差，应该是在超市里盯着毛巾的价位牌子看了很久吧。
“白轩。”
“怎么了。”
“老师跟我反映说，你一直逃课啊，该不会是找女朋友了吧。”
“怎么会.....具体的，说来话长。”
“好，我相信你。”
爸爸投来信任的目光。
真是的，都要怪她。
我走出家门，几口把嘴里的蛋卷咽下去。蛋卷里裹着葱花和酱油，还带着一股砂糖的清甜，驱散了煎制类料理固有的那一份油腻。
.......
爸，谁会在蛋卷里放砂糖啊！
如你所见，我爸是个做菜下手的中年男子，没钱没车没房。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失踪了，之后爸爸就一直在寻找她。他总是跟我说，白轩，要好好学习啊，不要让妈妈回家的那一天，看见两个废物躺在家里。
什么啊，他也知道自己是废物的吗？
但我不会怪他的，因为他是我爸爸啊。
我要做的，是成为月辉高中的最强优等生。
根据教育局对月辉这所高中的政策决定，三年来，考试分数综合最高者，在满足出勤率的情况下，是可以免费保送北大的。
没错，那就是我的目标。
我一直以来都，认真地学习，每一次成绩都是全段第一。
不出意外的话，我就是那个保送生了。
我曾经这么天真地认为。
十字路口，红灯，我站在斑马线的第一格等着。
左手边，穿着儿童连体裙的孩子在卖力地拖着一麻袋的土豆，一点点向我靠过来。
裹着土豆的塑料布上写着，尿素20千克。沉重的麻袋和地面摩擦出沙沙的嘈杂声，土豆从麻袋尾端被石子磨破的口子里骨碌骨碌地滚出来。
不知道的人，大概以为是童工吧。
她的名字叫默萝，辉月高中逃课一把手。作为一心一意将生命献给学习的我，自然不会和这种人有交集。
绿灯。
我加快脚步，没打算跟她打招呼。
电子手表指向7：27，第一节课是8：00开始，但是四十的时候就会关校门。还有十三分钟，时间还够。
“喂！老轩！真是冷淡啊，连招呼都不打的吗？”
“默....默萝同学，早上好。”
拖着麻袋的娇小少女向我挥挥手，我也象征性地挥了挥。
“哇，土豆什么时候从袋子里都掉出去了！”
“我刚来的时候就看到袋子已经破了，你看你走过的地方到处都是土豆。”
“原来如此，不是因为昨晚睡前喝了牛奶，力气变大的原因啊。”
“不不，应该是菠菜吧。”
“菠菜也有好好在吃，可是从高一到高三，体重和身高都没有长了。”
“啊哈哈，那.....还真是可怜。只要睡前多做些运动的话，相信默萝同学也会长高的。”
“你真色。”
这孩子在找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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