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看着餐桌上的半瓶啤酒，轻轻打了一个酒嗝。他的酒量并不好，半瓶啤酒已经足够他感到熏熏然。冰冷的酒液携带着一股令他反胃的刺鼻气息淋进嘴，苦涩的质感黏住嘴巴使之难开其口。
常年研究缺乏必要锻炼的躯体并不能承受这些微量酒精带来的负载。已经是深夜了，四周黑暗又安静，偶尔的还有汽车开过楼下柏油路的奇异震颤声。张良瘫坐在椅子上，眼睛想要阖上却因过度用眼产生的肿痛而强行撑开。没有开灯并不意味完全看不见，夜晚被城市灯光照耀着，这些电磁波普通又平等得在城市中奔驰飞流。
张良的常识告诉他这些光以约三十万公里每小时的速度传播——当然光子在通过不同介质传播时对人而言的观测速度也不一样。这些光他不知道从何而来，也许真是城市里的光经过一层又一层的反射或者散射折射什么的——随便啦，黑暗中家具在微微发着冷寂莹润的光。
眼睛所捕获的景象在百分之七秒内（正常数值是百分之一）通过神经元网络下载进张良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而他朦胧着用了五秒才将这些传递进潜意识的数据解码成图像，并下意识得调用大脑试图理解这样平凡的图片。半秒后张良终于看清了他想要看清的，再十一秒后他也明白他遵循着身为人类的本能做了一件伤害自己身体又不利于心理的愚蠢的举动——此时他的身体终于受不了持续消化对他过量酒精的压力，胃部和胆部强力的反击瞬间让他吐了出来。少量淡黄色的酒液混杂着一丝酱绿色的胆汁从嘴里喷涌而出，而原因正是因为多看了一眼超过大脑信息处理能力的、一张平凡的图片。
（水字数）人类最高信息载体——人类的灵魂获得的所有信息数据大脑当然是无法理解的，除非人类已经有技术初步进行身体量子化，但这只是进行混沌理论研究最底层最底层的基础而已……人类灵魂降了半个维度与肉体凡胎融合互补，可能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于是肉身直接获得的信息与自主产生的信息一起由大脑全部进行处理，包括身体里的每一条血管的走向、肉身细节的发育生长、神经电的抑制传递纠葛……这些精细的操作需要非常高的计算力，而这都通过大脑控制。人类的大脑可开发域只有百分之四十不到，想要得到更高层次的算力只能进化实体。
（水字数）所以说人类脑域开发都是些骗经费骗权力骗人脉的学问啊（仅限于本书世界观），张良想着。他研究的方向就是人类身体，当然不是什么浅显的解剖和架构分析，更多是偏向大脑探秘与神经功能。自己研究得出的结论就是：大脑的能力是有限的。当然这只是个精简的结论，研究内容枯燥又繁杂（作者不想编）不提也罢。比如手指被刀片划破，血液溢出；于微观处稍稍调控破损血管血压和集结血小板的是人类目前无法主观介入的潜意识——也是脑的一部分，小说里能自在控制身体的桥段是无法实现的，这个和科技水平无关，而与逻辑核心的编码方式有关。
比如我——1-2-1-1，虽然这一章我没有什么露脸机会，但要搞清楚我才是主角。我能非常精确得控制任何躯体，可以是我自己的实体，也可以是一艘君临者战争舰，或者一具非常普通的终结者T-1800……因为我的逻辑核心是目前最优秀的，没有任何可比性。
张良在吐出啤酒胆汁混合物的三秒内就想到了呕吐原因：一张含光信息量不低的图片解码，可能有二十亿字节，他的第一反应是“看清”客厅的样子，大脑忠实得执行了他的命令。
造成的后果是什么就不用作者多说了，毕竟水字数也水了不少。见好就收才是一种美德，反正水得也不过分，当做完善世界观就好了嘛。
吐掉了多余的酒液，感到大脑清醒了一些。张良拍了拍脸颊，有点发烫。他做出的研究成果无人认同，学术界将他视为异端，研究所将他放置坐冷板凳，领导的研究小组分配不到经费——仅仅是因为主流学术观点更具有所谓“人性的光辉”。承认人类本身并不具有人性和逻辑表现行为很难吗？
不难啊，张良想着。无论是他这几天的失意，买一箱啤酒试图借酒浇愁；亦或是很久以前研究所曾经做过人工智能拟人化测验；更极端点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肯直接正视自身缺陷也是人类人性不足与感性生物无法一直理智的例证吧。
……应该就是这样的。张良这样安慰自己，没有家人亲戚，没有朋友恋人。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不能互相闲聊熟络。明明这些措施是为了更安全、更直接的研究，但在人类的劣根性下，是这样的丑陋……不至于不堪，自诩了解一点点人性的张良能够理解他们。
大概在两年前，研究所里另一部分研究院弄出来一个理论上“和人类思考模式没什么区别喔”的人工智能——顺带一提这个段落双引号内的描述是那些研究员们的原话。而且研究所就是研究所，没有前缀命名，因为是国家扶持的安全研究所，所以不想名字也没关系。
然而所有人都对那个AI很失望。在进行图灵测试的时候，研究员们被要求与这个“拟人一号”、一个在首都二环随便拉来的志愿者同时进行对话，分辨两者之间哪个是人工智能，哪个是真人。可惜“拟人一号”尽管被输入了大量人类的思考方式，其中机械的僵硬感完全可以被一眼看出——这个人工智能完全无法通过图灵测试。
研究所里除了张良所有人都觉得这点暂时证明了人类人性以及思考方式的不可复制性，人类在人格上是三维中先进的一员。这个观点很傲慢，张良觉得；只有他觉得“拟人一号”证明了人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他被打落谷底，他人给他贴上一事无成的标签。就算以后他的观点被证明不是错误的，也不会被感谢，顶多在以后被感慨一句。
“现在只有我自己觉得……我的生命有意义吧。”
想通了这一点，张良回到卧室，整理了一下枕头，调成一个更柔软的样子，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好像忘记刷牙洗脸洗脚了？
不管了，明天早上洗漱补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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