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塔安利亚联合王国首都,卓塔安王都皇宫寝宫
一边饮用着可口的咖啡,一边翻阅着面前的资料,因为词汇量实在太多而陷入暂时的沉默,这位年轻的上位皇女,一直用这样的方式从昨晚熬到了现在,整整一天除了厕所和这张摆满了书籍的桌子外她从没有去过任何地方。
即使是前世的工作量也没有这么大吧,肌肉和颈椎的酸痛感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就好像重新回到了高考最后冲刺的那几天,那可能是我唯一感到应当为之奋斗的时刻,但讽刺的是我的目的只是为了今后的『不奋斗』
同理现在的目的也同样如此,我可不会为了什么国民去做什么奋斗,认真学习只不过是为了能够了解目前所处的环境,为接下来的施政营造空间罢了。如果说还是维系自己那老一套的生存法则却不去了解自己的处境,和愚者有何区别。
对于我而言,新的环境意味着改变,对于国家而言一个新统治者同样如此,虽然肯定会有阻力,但我想『皇女』的地位在国家层面的份上还是无可否认的。
带领国家强大是每一个君主的责任不假,但同样那份责任也是无法扔下的,就我这样一个极端不负责任的享乐主义者来看,这简直就是炼狱。
对待国家的方法就是变革,让积贫积弱的国家一跃成为小康社会也是一场变革,这其中需要太多太多的基础和政策,这是绝不能凭借前世的记忆所能完成的。
为此我需要更多的了解这个国家的情况,这个世界的历史,并做出判断,这一切一切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享受富足而已,别无他求。
如果说一个国家能够建立,那么必然有所储备:国库是否充裕、国防是否完全、产业是否均衡,这些要素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对于艺术家来说十分重要一样,只有基本盘不发生巨变,你才能把自己的思维肆意挥霍其上。
一个国家怎么也能做到基本的保障吧,起初我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决定耗费如此精力来阅读古籍和档案的,希望能够从中了解当前的情况。
但事与愿违,现实总是会在我满心欢喜之时给予巨大的打击,我所看到的完全只有『失望』二字。
繁华与贫瘠、先进与落后、美好与丑陋,这就是我用于形容这个世界的三组对应形容词,如果硬要寻找与原本世界的共同优点,那非『无处不在的反差感』莫属了。
如果你在这个世界生的天生丽质,拥有他人没有的美貌(不知什么原因,似乎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出生时便是如此),那么你准能成为合法的公民,享受任何『正常人』所能够拥有的权利。
但对于原本的世界而言,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天生便具有优于别人的优势,等于在起跑线上就领先了很大的距离,显然这并不能让我这个十足自信的『新新人类』感到有那么的奇怪。
但他们对于类似目前的我——这种生来丑陋的人及事物却抱着一种『必须执行人道毁灭』的态度,就像是过街的老鼠,他们似乎天生就注定了会被施以放逐的命运,无人同情,更无人会为之发声,在他们眼中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因为他们生而丑陋,因为他们天生被视为愚昧,世界被所谓“美好”的种族所掌握,而“丑陋”之辈只能被永久地放逐。
但再无能的鼠辈也能够结成团体,因为生物本身就脱离不开同类而独存,于是被鄙视排斥的丑八怪们结成了属于他们的社会,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国家。
其中的代表之一——卓塔安利亚联合,我现在身处的国家。
这个国家的历史简单而又充满悲**彩,仅仅是由一大批被放逐的『丑八怪』所建立的,当然也不出意外地被大陆之上的国家所鄙视,哪怕是承认它的合法性就花了近数百年的时间。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和社会发展水平仅相当于中世纪的水准,但却有着魔法这样的次世代事物,这点倒是像极了自己前世所看过的小说中的设定,魔法元素加上中世纪色彩,难不成每个重生的异界都是如此相似的吗?
暂且不谈这些,说起这个国家的人类不得不说是个悲剧,纵使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只是个没脑子的乐天派,我依旧能够从快乐的回忆中看到人们所受的巨大痛苦。
他们没资格修炼魔法,这并不是说没有习得魔法的途径,而是身为『丑八怪』的他们本身就没有能力去学习魔法,只适用于『美丽』的魔法又怎么能被『丑八怪』们所掌握?
他们的国力孱弱,只能任人宰割,内外交困。其所导致的便是不仅在外交上受制于人,就连国内都叛乱四起,身为统治者的君主和臣子却毫无感觉地继续享乐,哪怕是有忠诚的丞相也难以挽回颓势。
如此一个悲剧的国家,用这个异世界的标准来看恐怕只有毫无前途一词能够形容。
至于目前所拥有的这具躯壳,我并没有多在意她的特点,因为毫无必要。
丑陋,普通。是我用于它身上的词汇,哪怕是现在,我也只是知道了她的名讳和生平的经历。
布伦兹-玛尔-卓塔安利亚,也就是我所拥有的这具身体的名字,用当地人的话便是『卓塔安利亚的花朵』之意。
但即使是从每个人都有的自尊心来看我并不应该这么说『自己』,这个长相实在是……
或许按照他们的标准来看确实算是美丽的人吧。
不过就算不是美丽之人,也是这个国家最有权柄的人,这点我认为毋庸置疑。
先王所生的最后幸存的子嗣、王国历史上第一个女国王、哪怕是放在整个异世界都算是稀有的女性统治者。
有着这样多的名头理应是一个能够站在台面上的角色吧,抱着这样的想法回望她之前的人生后,我再一次对今后的未来感到绝望。
为了自己的玩乐不惜花重金修建宫殿,为此而牺牲的人数足足有数百人之多;为了一颗宝石不惜动用国库全力购买,然后当着外国商人的面扔进大海;以及因为一点小事就会对国家的重要官吏痛下杀手的荒唐举动。
有着这样挥霍无度的皇室,先不说这个国家能够存活至今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光是没被推翻这点已经让我瞠目结舌了。
先王为了让她学会礼节只好将其遣送至大陆国家进行学习,却因为长相太过于丑陋而被各种欺压,最后只能被遣返回国。
典型的公主受难记?如此老套的情节。
想到这里的我不禁揉了揉这张本不属于我的脸,单就触感上来说还是不错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粗糙,显然基本的保养还是又在做的。
不,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这个身体所拥有的记忆散乱且与我想知道的情报毫无关联,如果仅凭她所拥有的记忆来进行判断未免也太强人所难。
正是需要更多的情报,她才会用这样不讨巧的手段来学习。
不过还真是吃力啊……
困意不停地涌进每一个脑细胞中,尽管用了大量的咖啡因来让自己清醒可总归有个限度。
保持着阅读的姿态,内心却困意大作,真像是个数理课上的学生。
实在是撑不住了,那不如就小睡一会儿,起来接着看也无妨。
用脑子想想,每当学生在课堂上睡觉时,总会有一个声音把她唤醒,对于那人来说这是理所应当,但对于昏睡的学生而言,这简直就是噩耗。
[陛下!]
【啊!什么?!】
我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睁开了双眼,甚至在心中发出惊叫。
在拥有轻微起床气的自己眼中,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才能罢休。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变得奢侈的睡眠又一次离自己而去,换谁都不好受吧。
哪怕脑海中已不存在睡意,身体上的僵硬也是不可避免的,现在的自己只能慢慢地转动身体并看向身后,她确信是从站在那个方位的某人口中发出的声音。
大门敞开着,可我居然没有感觉到?还有这两个杀千刀的家伙,难道身为君主的地位已经低微到能够被随便闯入寝室了吗?
我记得这个家伙!那个胖子官吏,似乎就是他用油腻腻的脏手摸了我的肩膀,也不知是转生为女子之后对这方面十分在意还是如何,我始终记恨着他的无礼之举。
难不成我也被这具身体弄得同化了?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得想个法子应付他们。
继承皇女记忆的我自然而然是知道了这二人的身份。
对于这个国家而言,这可是两个重要的角色,仅仅因为这点事情与他们发生冲突本就得不偿失,更何况自己才刚刚上位。
简单的邀请和问候是必须的,为此我向其致意,并决定招手邀请二人来房间里坐坐。
所谓『应付』绝不是让他们离开那么唐突,作为一个刚刚上位的君主,时刻与『臣』维系『巧妙的距离感』是一本学问,既不可以让他们过于逾越王权,又不能太过压抑。
于是简单的接触和了解变得十分必要,托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霉』,我根本对这二人除了名字和身份以外的一切毫不知情,这就导致了『距离』的拉长,优秀的统治者必须用一切应尽的手段控制这层脆弱的联系,失衡和过于平衡在不同时期都有其优缺点,相互制衡才是治理良策。
但现在的两个人却似乎傻了一样地呆立在那儿,是看到了自己的君主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从事政治生活了吗?确实与从前的行为做对比,『我』的变化确实太大了。
不过这样僵持着并不是办法,得试着打破它。
[怎么了吗,二位?]
比起询问,我更乐意称这为『点醒』,因为他们的样子着实有点失态。
眼见二人毫无意见并在面前的沙发上坐定后,我才深深地舒了口气,本以为会出现的抵制情绪似乎只是我个人多余的担忧(但绝不能不做准备)。
[马福德卿,梅普卿,二位怎么有时间来我的寝室,是有什么急事吗?]
强颜欢笑地问候既是管理者表现亲和度的方式,也是探求下属意图的手段之一。
[准确的说……是马福德卿想找您]
最先反应过来并做出回应的是最后坐下的梅普,这时的她一脸疲惫,看来还是没有缓过劲。
但总归没有进一步的表现。
[哦?那马福德卿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来找我呢?]
我看向这个表现紧张兮兮的胖子。
说真的,对于他我还真没有过于关注过,不管是回味记忆还是昨天的唐突举动,除了厌恶也说不上其他恶意,至于刚刚『想杀了这家伙』的冲动现在想想也是起床气的表现呢。
[下官是为了向陛下汇报几天后国家会议的进行流程以及一些治国文案才来冒犯,未经陛下允许便进入……进入私室实在是太过失礼了,恳请陛下的谅解!]
一身制式官服穿在他的身上,简直就像吹到极致的气球,滑稽又臃肿,再加上此刻低着头谢罪的样子,很想看看一脚踩在那张胖脸上会激起怎么样的反应。
至于他所要汇报的东西无非就是官场上那一套『形式主义』的官话,什么『国泰民安』
、『还需发展』之类的鬼话,是属于政治层面完全没有营养价值的发言。
但考虑到他的地位,我却并不能像对待普通下属一样直接让他滚蛋,哪怕是公司老总也绝不会让股东滚出董事会议,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于是我并不打断他,意思大概就是『请阁下继续汇报下去』
哪怕是再糟糕的提案也得听他说完再做决定。
[这是由议政大臣会议所提供的国政指导方案,烦请陛下过目。还有这个,是由本人昨夜撰写的治国纲领、以及由巴托费德公爵所提交的《有关矮人,地精及鼠人自治区未来规划的草案》,还有……]
一边看着他从文件袋中掏出一长卷一长卷的文案,一边听着那些早已听出老茧的政治文件名称我就感到无比的厌烦。
随手抄起其中的一份名为《公历1763年国政大纲》的文件便开始阅读,比起听他的唠叨我更希望看看这个国家大臣的办公效率。
[我国讲在新的一年……努力做到使人民幸福安康…………经济发展必须赶上奎迪艾王国……如此一来……]
这是何等敷衍的文件,满满尽是短期内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荒谬而又狂妄。不仅如此,在一些事关国家产业根本的议题上干脆以『自由发展』直接忽略,换做是我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这种东西呈上,除非是不想继续干了。
[怎么了吗,陛下?]
这还用得着问吗?难道你的眼神已经差到看不出来我接近甩手不干的边缘了吗,这些文案的冠冕堂皇程度几乎堪比尼古拉二世的东宫,看似高端大气实则腐朽不堪。
我尚可以把时间用在其他地方,阅读这些东西实在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马福德卿,这样的文案……还请你……]
我话还没说完,便将手中的文章扔在了他的脸上。
[拿上你的东西给我滚。]
……
看着这个大臣的背影,我明白,这些家伙对于我的计划毫无帮助,甚至会成为一个大大的阻碍。
失望之余也有几分庆幸,这些家伙在未来的道路上并不会有所作为,没有业绩的家伙注定会被更告诉发展的改革所排斥,只需要稍加压力他们反而会变成高效的工作机器,没有了自身的思维,只知道跟随统治者混吃混喝,这样的家伙反而更好掌控。
但也会加剧我的工作量……
拖着疲倦的身体,虽然很想休息,但起码得把这本《世界通史》先给看完,还好先前已经读了十之六七,剩下的部分并不算太多。
但我的视线扫过桌面,先看到的却是一张有着大大的署名的文件。
【马福德-雷茵盖尔】
是那个肥猪的?
[嗯?梅普卿。]
我转头看向唯一留在房间里的这个家伙,也该支开她了。
[陛下有什么吩附吗?]
[去叫一下马福德卿,就说他有东西落在这了。]
[是。]
一直到梅普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才安心坐回到座椅上,只是手中拿的并不是《世界通史》,而是那个胖子写的文件。
在他拿走之前,让我看看这个家伙写的是什么笑话全集,以后就用这玩意来逼迫他退出相权也不是不行。
…………
与先前的那些垃圾不同,我以飞快的速度阅读完全文,不,怎么可以把它与那些垃圾相提并论。
我实在不敢相信,在这个落后的世界中居然能够看到如此优秀的政治文档,而他的作者,却是个让人恶心的家伙。
新鲜感促使我重新翻阅回首页,只见四个大字跃于纸中央。
——资本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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