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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冰心脏.4

第35章:冰心脏.4

咯哒咯哒咯哒,咔嚓咔嚓咔嚓

黯淡的发光石在地板上慢腾腾滚着,凹凸不平的石头表面,碾过黏糊糊的血液,发出“吧唧吧唧”的恶心声响。原本带着淡淡绿色的光,也随着裹上了一层厚厚的血红色。

那简直不像是人间的光影

猩红的灯光将那个小小的拐角处暗暗照亮着,巡夜的警卫就这么张开着双臂,闷闷躺在那里……之所以说他是警卫,是因为他的皮带上还挂着一柄明晃晃的枪……枪身从套子里抽出来半截,软趴趴倒在手心儿里。

除此之外,那个男人的面貌已完全没法辨认出来了。

他的脸庞像是被野兽的爪子,生生挖掉了一般,血淋淋的凹下一个大大的坑。红彤彤的眼珠子,挂着细细一条肌肉,垂在耳朵边上咕噜咕噜滚着。发黄的白色液体滴滴答答从那张皱巴巴的脸庞上头滴落下来,又被蹲在男人身边的兽接去,舔舐进嘴巴里。

玛丽安娜捂着嘴巴,强忍着从肚子底下涌上来的恶心感。脚腕子咔咔打着抖,小腿肚子抽搐着,在那头大快朵颐的怪物面前慢慢蜷缩下身子去。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于是那酸溜溜的液体便一下子涌上咽喉。女人梗咽地尖叫起来,黏糊糊的液体从眼睛,鼻子,嘴巴里不断向外涌着,她哇啦哇啦哭着,呕吐起来。

那头野兽在咔嚓咔嚓地啃食着这可怜人的颧骨,硬邦邦的骨头在它人类一般的牙齿下被碾得粉碎。听到了声音,便停下了舔舐手指头的舌头,慢慢抬起目光来……那对眼睛很凶,而且很饿,就好像一头饿了三天的野狗。不,比起那种尚存理智的兽,它更仿佛是一片黑压压掠过天空的蝗虫……在那漆黑的眼眸底下,除了吃,没有其他。

更可怕的是,那样的野兽正穿着女仆的衣服

她是玛利亚认识的仆人!

女仆……野兽……见到了哭泣的女人。它涂满了血的脸孔稍稍抽了抽,用力地将染在牙缝里,混着鲜血的唾液吸进嘴里,咋了咂。耸拉下去的肩膀缩起来,整个身子如见到了在黑暗里逃窜的耗子的猫般,高高弓起。

接着,从喉咙底下窜起一阵尖细的嘶嚎,野兽娇小的身躯,竟高高跳起,脊梁几乎贴着天花板。踩烂在鞋底下的警卫的血肉,噼噼啪啪洒落下来,砸在玛利亚的头上,脖子上,又顺着滑下脊梁,冰凉凉扩散开去。

呀!

女人终于受不了了,她尖叫着抱住脑袋,一边哭着,一边呕吐,一边用力将额头往地板上砸……或许,就这么把自己砸晕,等那女仆将咽喉撕开的时候,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吧……“咚咚”的闷响在狭小的走廊里回荡,玛利亚没有晕过去

但那野兽也没有扑上来。

耳朵里听见沉闷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慢腾腾从高处一点点降落下来。接着,是更近点的声音……一头野兽逃跑时发出的……圆头皮鞋在木地板上摩擦,嘎吱嘎吱响,那个女仆手脚并用着往大厅里头逃窜,小小的身躯在黑暗里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头。接着,从深深的黑暗里,噼噼啪啪传来一阵响,又隐隐约约有光透出来。

在那光亮底下,一小节细细白白的,女人的指头,从半空掉落下来,“啪嗒”一声落在玛利亚膝盖边上。在女人瞪大了的眼眸底下,还在细细抽搐着。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是自己的手指。

玛利亚张大了嘴巴,她想要尖叫,声音却卡在嗓子眼里。连将它吐出来的时间也没给予,长长的头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把拽起,提溜上天空去……就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嬉笑着拽起一枚不属于自己的娃娃……名唤乔尔费诺的怪物,那张冷冰冰的脸孔就这么从她竖起的头发丝儿后头伸来,嘴角挂着一缕还在滴着血的浅笑,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呸!

怪物将什么东西吐出来……被嚼得稀烂的血肉,和磨蹭了粉末的苍白骨头,在那牙齿底下,被搅合成了灰白的一团。“啪叽”糊在了女人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边……她打着抖,紧紧咬着牙,一丝儿也不敢松开。眼睁睁看着那软趴趴的一团从自己的下巴尖儿滴落,黏糊糊挨在咽喉上,

乔尔费诺正在咀嚼她的肉!

她又哭起来,“呜呜呜”的好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姑娘。原本已经麻痹了的胳膊,又一次疼痛起来,火辣辣地直往心里钻……泪水模糊了女人的视线,她看不清乔尔费诺的脸孔,不知道他此刻正挂着怎样的表情……但想必,正冷冰冰地笑着吧。

拽着她头发的手松开,女人垂着的双脚落在地上去。

下一秒,她终于悲鸣起来。那股酸溜溜的液体在这时候又涌起来,哭声和呕吐便混杂成了一阵含混不清的嚎啕,随着她捂着大腿,不顾上沾满身上的血污和呕吐物,“跨擦跨擦”打起滚儿来。

女人的膝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像是火柴棍儿一般,弯折过去。高大的怪物插着手,眯着眼睛望着在地上挣扎的,他曾经的妹妹,就仿佛盯着一只断了腿的鹅。他笑了,用舌头轻轻弹着上颚,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来,

“玛利亚,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在十年前就杀了你吗?”

“别光哭,猜猜看吧,”怪物抬脚踏在女人的大腿根上,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嘴唇上,摇了摇,“是因为我觉得你实在是太傻了,或者说……”

“我爱着你呢?妹妹。”

“不要再哭了听到了吗!?”乔尔费诺吼叫起来,但那张脸孔却仍只是冷冰冰板着。他稍稍用了点儿力量,女人白花花的大腿,竟就这么,“嘶嘶”喷着血花,扑腾一下翻向天上去,咚地砸在警卫黏糊糊的尸体上头。

怪物将一只手竖在耳朵边上,侧过脑袋来仔细地听。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只有如蚊子般细小的丝丝喘息。

玛丽安娜长长的头发盖下脸孔,侧着身子瘫倒在怪物脚边儿,一动也不动。

呵——

它轻笑起来。

弯下腰杆,想要捧起那小小的身体。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光却忽然闯入了进来。

怪物弓下的身子轻轻打了个抖,眯起的眼睛疑惑地抬向那明晃晃烧着的光……火焰贴着天花板,以惊人的速度将他们笼罩在其中……或许是那个逃窜的女仆,在黑暗中推倒了餐桌,那长长的桌布,落进了一角在燃烧的壁炉里。

或许是老萝蕾拉的幽灵,拼了命想要保护萝蕾拉家最后一个活着的孩子

起先是顺着地毯,窗帘,从大厅里一路往走廊里窜上来,不久之后,终于把这房屋整个点燃了来。

萝蕾拉熊熊燃烧,化作漆黑荒原里一捧巨大的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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