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诺！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男孩儿的问题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在浓雾的底下，一匹高头大马驮着少女娇小的身躯，高高跳跃起来，从他们的头顶上跳过。朱莉普特，这女孩儿就紧张兮兮地搂在马脖子上，使劲儿从风里抬起目光来，迎向男孩儿扬起的面庞。
金色的长发在风里飘舞，那湛蓝的目光便随着闪烁而过。红雾缭绕在那个身影周围，却没有涌去，像是一件轻薄的长衫，笼在马匹四周围，远远翻滚着。那马儿前提“哒”地踩在地上，喷出一口热乎乎的空气，使劲儿转过腰来，又把后蹄子高高扬起，就这么掉过头儿来，慢腾腾踩起步伐，向着男孩儿踏过去。
就在那瞬间，马背上的少女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接着，便是爆发起一阵耀目的白光。光芒从女孩儿的手心里迸发出去，分做了四枚细细的，“滋滋滋”冒着响声，亮得有些刺眼的光柱。柱子向天上散去，又扭转起身子，搅合成一道明亮的符文来……着一切都在短短的数秒钟之内完成……连叫喊的时间也没有留下，便“轰”地一下爆炸开去。
染上红色的黑暗退缩去，那光芒便涌上来，一点点的，将男孩儿的四肢，身体，包裹起来，朦朦胧胧又带着些许的温暖。疼痛，麻痹，还有那刺骨的冰冷，就随着那逃去的夜晚，一下子便消失无踪了，只剩下一股清晰又柔软的明亮感觉，在脑海里扩散开去。
然后那光明底下浮现出了女孩儿的脸孔，朱莉普特那对好看的眸子，闪烁着关切，焦急，和些许温暖的颜色。柔软又冰冰凉的指头，紧紧拽着免的肩膀，上上下下将他扫过了一遍，又捧起他拿刀的手，小心地托在掌心里，细细检查着。
男孩儿短短沉浸在这安心感里。
但很快，便被一阵凄厉的悲鸣打断了。
他们一块儿向着那声音望过去，天空里那浓浓的红雾，随着光在一瞬间便彻底消散了去，银亮的月光就这么明晃晃照在他们的肩膀和脸庞上。随着那光，望见爱德华·肯特，他高大的身躯整个蜷缩下来，如一只受了伤的细小野物，扯起嗓子悲鸣起来。如冰盖般僵硬，又苍白的脸孔，这时候却整个扭做了一团，“吚吚呜呜”地发出不成声的吼叫。挺起身子，“扑腾扑腾”在地上打着滚。这痛苦的模样持续了好几分钟，最后，男人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当他再度将埋在地里的脸孔抬起来的时候，那上面挂满了硕大的汗珠，又和湿漉漉的泥土参合起来，脏兮兮涂满脸颊。
“那是什么？”他说，声音不再可怖，虽然还带着些许沙哑，但已经完完全全变回了人类的模样。那对眼珠子底下盘旋的浓雾也这么散去，只留下一对写满了疑惑的眸子。
“那是什么！？”男人吼着，瞪着站在面前的男孩儿，又挪到那闯进来的女孩儿身上，激动地攥紧拳头，摇摇晃晃地爬起身子来。将胳膊直挺挺在脑袋上举着，叫着，向他们跟前跨进来一步，“你他妈做了什么？！”
“我的雾……我的马呢？”
咔
直到武士刀的尖儿抵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将跨过去的步子便顿住。爱德华用力地抽起一口空气，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男孩儿皱起的细细眉毛。挑起的嘴角稍稍抽了抽，就保持着这挥舞拳头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撇过脸去，向那本该躺在地上的斩首剑望过去。
但地上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我懂了。”男人紧紧咬着牙，抽了抽鼻子，“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夺去了我的权柄！”那对眼睛细细眯起来，瞪向靠在男孩儿身边的朱莉普特，像要喷出火来。
“权柄……”免轻轻念叨着男人的话，“是这场雾……？”
“不对，不是那样的东西。”女孩儿抿起嘴儿来摇摇头，伸手轻轻摸了摸男孩儿的耳朵尖儿。她撇向那个男人，睁大了眼睛瞪了回去，“你现在已经不是骑士了，爱德华！”
对方没有回话。
三个人便这么僵住，互相瞪着，又没有人再说一句话。任凭夜风划过他们的衣襟，带起“噼噼啪啪”地轻响。许久，直到立在一旁的马匹“啡啡啡”地喷出一口气来。男孩儿将挂在腰间的枪带取下来，扔在了男人脚边。
“阿免，你做什么……！？”朱莉普特瞪大了眼睛望着男孩儿的脸孔，张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肩膀上却被轻轻地推了推。于是她便缩了缩肩膀，抿起嘴唇儿来，向后头退了退。
男孩儿跨过女孩儿，向男人跟前走去。
爱德华眯着眼，嘴唇微微张开，愣愣看着躺在脚尖儿前的枪。直到男孩儿长长的耳朵几乎要戳上自己的胸膛了，才抬起脸来，挑了挑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决斗呀，”男孩儿瞪着他，慢腾腾地将刀刃纳回鞘子里头去，“你一直想做的。”
“捡起来。”
男人张了张嘴，但始终没说出话来。
只是用鼻子哼出一声冷冷的笑。
弯下腰去，捏着枪带的搭扣，将它慢腾腾提起来。
抬着眼，小心地窥视着男孩儿的模样。
直至举到胸前。
刷
拾起枪带时顺手塞进掌心里的一捧泥，被男人用力甩向了男孩儿的眼睛。就在那小小的身躯因此而蜷缩下去的瞬间，爱德华拽住了落下的枪柄，使劲儿将它扯出来。枪轮在半空里“咔哒咔哒”转着，金属摩擦声在半空里响作一团，最后
砰
万籁俱静
只留有鲜血飞溅时刺耳的滋滋轻响。
爱德华·肯特的身躯载落进地里。胳膊直挺挺向天空上举着，仿佛想要搂上高悬在夜空里的月亮。
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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