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即将踏出门框的刹那,整个身子猛地打了个趔趄,“啊”地短短叫了一声,栽倒在地上。
正有什么冰凉凉的,细细滑滑的东西,缠着自个儿裸露的脚踝。女孩儿抬起头,错愕的发现眼前又一次陷入了一片漆黑……似乎是乌云又一次将月亮缠住……那冰凉的细绳正在一点点用力的把她向后拽。女孩儿卯足了力气,十指都深深扣进沙土里头去。
直到指甲尖儿传来一阵阵闷闷地疼痛,那拖拽着脚踝的力量忽然放松开去。那小小的身躯一刻也没有迟疑,往黑暗里,印象中是门口的方向奔跑……然而却只跑了几步,便一下子停顿下来……鞋尖儿刚碰到门外头那一片漆黑的夜,那黑暗却猛然扭动起来。然后她这才看清楚,这一层层编织在一块儿的浓浓黑夜,正一根根细细扭曲着,银白的月光由着那偶然间错开的缝隙浅浅透进来。
“刺啦”一声,仿佛剥开蚕茧。
黑夜爆发开来,一根根细细地拥上,紧紧捆绑女孩儿纤细的手脚……每一缕黑夜都是一缕漆黑,干枯的头发。只稍稍碰上朱莉普特洁白的肌肤,便如同渴血的寄生虫般,深深扎进去……女孩儿眼睁睁望着那些头发在皮肤下面蠕动的恶心模样。尖叫刚涌上咽喉,便被涌进口腔的头发丝儿噎住,深深往喉咙里按。
就这么被捆着,连转动一寸脖子也做不到……那冰凉的细线一点点向着自个儿身体的里面,穿过衣服的缝隙,扎进皮肤,钻入血管……甚至抚摸上眼球。视线一点点变得漆黑,连呼叫也做不到,连悲鸣也做不到,宛如一只被蜘蛛捕捉的蝴蝶。就在她即要被扼死之前,那些头发捆着她往房间里头拽回来。于是,一股刺鼻的焦味透过缝隙,钻进女孩儿的鼻腔里。
她模模糊糊看见,看见那鬼婆硕大的脑袋在燃烧着……然后那火焰便被一把拽下,扔在一旁……那张丑陋的脸被烧焦,变得更加可怖。原本密布于油绿脸庞上的痘子,都被烧焦,结成了一大块黑糊糊的疤。已经分辨不出什么颜色的恶心脓水,从那脸庞的每一寸渗出来,黏糊糊地不断向下滴。黑漆漆的脸上,只还剩下一对白茫茫的眼珠子,正大大瞪着,愤怒地望着那被层层缠绕起来的女孩儿。
鬼婆长长的头发就从这张惨不忍睹的脸庞两侧伸展出去,分做两股,粗壮的双手各拽着一束,避免让火焰顺着烧上去。它将头发拽回来,把女孩儿小小的身躯向自个儿嘴巴里更拽近些。瞪着那无助地从头发丝儿里向外望地小眼神,那怪物挤出一副既不像笑,也不似哭的古怪神色。它一边“吼吼吼吼吼”地叫唤,一边得意地上下摆动着两只手,“混蛋!混蛋!混蛋!”这么含混不清的骂了好几遍,又忽地咧开嘴笑起来。
然后它就不再说话了,那恶心的嘴唇慢慢撑开来,焦味里混杂了一股浓浓的,如在水里浸泡许多天的尸体般令人窒息的恶臭。那怪物尖利的牙齿长长伸着,一点点往那女孩儿在头发丝下打着抖的身子挨上去。
眼见就要刺穿衣服,叩进肉里,那怪物的动作却停住了。凸起的眼睛咕噜噜转着,那张恶心的脸孔又往牙齿下瑟瑟打着抖的小小身子靠上去……虽然隔着头发丝儿,看不到女孩儿的脸庞。但那细小的,打着抖,隐约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是透上来,一点儿不落地被鬼婆听在耳里。
那怪物张开的嘴巴弯曲上去,变作了一副怪异的笑容。在喉咙里咕哝了一阵子,将牙齿收回来,满意地砸巴了一下嘴。怪物将耳朵又向女孩儿脸庞凑近了些,“咯咯咯”笑着,“你在说什么?求饶吗?”
那打着颤儿的声音停下了,只留下女孩儿“嘶嘶”地喘气声。过了许久,那底下才重新浮上话语来……就像拂过沙土的夜风般,轻轻,细细……“蠢蛋,”女孩儿慢悠悠地说下去,声音里没带一丁点儿的颤抖,“果然是乡下的怪物,”
“智商也比较低一点呐。”
鬼婆凸起的眼球更是几乎要瞪出来掉落到地上去了。头发因为愤怒都在簌簌扭着。那怪物怪吼了一声,硕大的身躯短短跳起来,嘴巴张得比之前还要更大……但这恐怖的模样却一下子僵住,那散发着恶臭的口腔也停在了半空中……鬼婆看到正有什么东西,一枚细细的线,在月光下散发着有些优雅地淡淡金色。
那细线从自个儿的头发的缝隙里伸展出来,在半空中飘着,上下摇曳……于是它便追着那线望向它的末端……那被自己扯下,甩在一边去的,还在燃烧着的大衣。
似乎有听到“砰”地一声轻响,那线绳被点着。
然后便以骇人的速度,迅速的缩短……那火焰几乎就在一瞬间,便烧到了那女孩儿捏着线,捏着自个儿长长头发的手指……然后,又是一声“砰”,这一次要更清晰,也更响亮。
鬼婆的头发一下子点着。燃烧地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就在一瞬间,包裹着女孩儿的漆黑,便化作了一团红彤彤的火团。
那些头发丝儿就在火焰中刷拉拉解体,那小小的身躯蜷曲地摔倒下来,在地上“扑腾”打了个滚,摇摇晃晃爬起来,便要往门口逃跑。
鬼婆拽着头发,拍打着那不断向脑袋攀爬的火焰,怪叫着手舞足蹈。它愤怒的摇晃着脑袋,恶狠狠向那小小的背影撇过去。猛地扯起嗓子怒吼着,也不顾那还没有扑灭的火,高高跳起来,撑直了双手便往女孩儿细小的身子上扑。
燃烧着的头发在半空中铺散开,宛如一只翅膀被点着了的蛾子。
那双粗壮的手臂眼看就要将那副小小的肩膀压碎。
刷
有风声响过。
怪物嚎叫着倒塌下去。深绿色,黏糊糊的液体从手臂断下的口子里喷洒出来,那胳膊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儿,深深**沙土中。
朱莉普特摔倒下去,一双纤细,柔软,却意外充满力量的手掌将她的肩膀托住。女孩儿抬头向上看去……这一次她便看到了了无乌云的天空,洁白的月光倾泻下来……东洋人漆黑的长发在月光下反射着柔和,温暖的光泽。
如一缕清冽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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