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异常”。
就算“那个”只体现为基于自己主观的感知,以及暧昧难测的运势或概率也好。
就算身为“那个”的拥有者,我想要把它隐藏起来,像是人群的大多数和平均数一样“普通”地行动也好。
异常就是异常,我与其他人——绝大多数人,认识世界的角度是不同的。影响世界的方法是不同的。这通常为我带来独到的优势,让我前十六年的人生比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更加精彩,更加动人,更加跌宕起伏和熠熠生辉。
理解到这一事实的人,把“那个”“异常”,称呼为“进化”。
我并未因此感到自已有多么出类拔萃。
首先,异常的不止是我一人。由于文明的过度发展而出现的变异,或者说“进化”,可以在许许多多的时间,由于许许多多的原因,降临在许许多多的人身上。也许是冥冥中的阿赖耶识在指引吧,进化者的命运总是与其他进化者交织,我遇到的许多人都和我一样,不比我高贵也不比我低下。
其次,即使是没有“进化”的绝大多数人,也像是木板不等长的酒桶一样,无法与我比较出什么高下之别。进化这个舶来词误导了许多人,其实它的原意根本没有先进和优秀的意思。是演化,是适应,是突变,是筛选,唯独不是前进。我见过没有丝毫异常的伟人,也见过强大,怪异,怪异,无能的蠢材。
因此,我并不相信强大,至少,不相信字面上的强大。
但我相信特别。
我曾经认为,我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特别的人。我的手可以触及所有我爱的人,我的脚步可以去到任何憧憬的地方。
直到一场火,让我明白。
世上哪有特别的人。
最近,阿赖耶识又开玩笑了。
那是转到新学校第四天,我逐渐适应了高中舒缓的节奏。
这学校枉称重点,晚自习竟然只上到七点半,教的东西我也大多学过,不愧是坐落在边陲小城、加分政策倾斜地带的学校——但愿我的腹诽不会被老师察觉。
我没有花太多精力和同学相处,只是跟着座位靠近的几个男孩,每天下午抽出一个课间去踢足球,踢后卫。比起连续投进几个三分球就会引来侧目的篮球,这样的消遣方式更适合我。
我更愿意把时间消磨在看似一成不变的风景里,在下课的时候倚着窗台望向远方,看一看校外街道上的人来人往,看一看冬日万里无云的天空。
我最喜欢看水蒸气随着温度在天幕中上上下下。水蒸气没有颜色,但我就是看得到。
我有机会倚着窗台,自然是因为那里没人坐。
就像是要验证老师的说法一样,同桌的女生第二天开始就没来上课。第三天也一样。第四天也一样。话说回来,来上课那天她也一直趴在桌上睡大觉,和我说的话不超过三句,“合作愉快”云云的完全无从提起。
她不像是身体虚弱的样子,例证就是,放学时跑得比谁都快。
何闻笛,是个怪人啊。
看上去,其他同学都已经习惯了那个位置没人。我忍了三天没有打听,到了这天放学的时候,终于憋不住了。
“我同桌,”我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前桌的男生,“平时就不怎么来上学吗?”
“两周来一次,”精壮的足球队主将眨了眨豆豆眼,说道。“来的时候也看情况,有时候咋咋呼呼到处乱窜,有时候一睡就一天,课也不听。”
“……老师不管?”
“病假条倒是有,没人信。我们都猜她是富二代或者官二代。再说,”男生笑了,“不给老师添乱又总能考全校前十名,管她干啥?”
“哦,她学习挺好。”我看了看那个空空的座位,除了课桌里塞的一大摞纸以外啥都没发现。嘛,那叠纸搁在那儿都好几天了,花花绿绿的画了不少东西,不知道有什么用。
我没有再问。
背上书包出去,正好碰上一个高个儿马尾辫的姑娘,记得是我们班班长来着。
“新同学你来得好,晚上方便帮我办点事吗?”
我作业写得快,晚上是很闲的。但我看了看窗外华灯初上的校园,又看看女孩不自然的笑容和手上挥舞的一叠卷子,皱了皱眉。
看起来像是全套的作业,连前几天的都有。我有不祥的预感。
“不好意思我家远,急着回去,要不明天?”
班长理解地点了点头,“本来想让你给何同学送下这周的习题,算了。孟凡你今晚有没有空……”
看她转身去招呼足球队主将,我连忙溜出教室。
雪国的夜比早晨其实要暖些,雪地反射着橙黄的路灯光,让荒凉的街市都有了些辉煌之气。路很滑,我不敢骑自行车,只好靠两条腿赶回住处。
离开学校有一段寂静无人的小路,路灯也没几盏,前面的墙角若隐若现蹲着几个人。还挺远,一般来说是看不清面容的,我却看清了。
几个精壮小伙围着路灯,蹲在地上抽着烟,怎么看怎么像前几天遇到的三角眼一伙。他们的鼻子还青着,穿着附近职业高中的校服。没想到这几个家伙还在上学。
我想着闲事莫惹,走到了马路的另一侧,结果他们也站起来走了过来。
算了,反正我也不怕他们。我干脆停下脚步等他们过来。他们以三角眼为首一个个过来了,那个被我揍了两脚一拳的倒霉蛋蹑手蹑脚跟在最后。
“……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走近了,三角眼先开口说道。
“那天不好意思。你们不该打女孩。”我搓着冻红的手,平静地回答道。
“算了,都过去了。”三角眼突然说道,他这份豁达让我也吓了一跳。
“是,是啊。”
“今天,哥们儿是想找你帮个忙。”三角眼奋力地吸了一口烟屁股,说道,“有人告诉我们你有本事。”
“啊?”我有点疑惑,“我就一学生,刚搬过来没几天。那人说错人了吧。”
“没,那个人很确定,”三角眼说道,“你是不是当过兵?”
我突然皱紧了眉头,凑近对方,压低嗓门。
“——谁告诉你的?”
一般来说,就算我再能打,也只有区区十六岁而已,谁都不会把我当成老兵。但眼前的小青年却说中了,很确定地说中了。我的情况被人摸透了吗?
三角眼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和城里的每个混混都差不多。那就是他背后的人……
“那人不让我说,”三角眼的回答和我想象中一样,“关键是这个忙只能找你帮。你要我们兄弟赔罪也好,拿钱也好,总之这事你是——”
“慢着,”我伸手拦住了他的话头,“你用不着往下说了。我没什么可帮你的。”
三角眼面露愁容,我不动声色地盯着他。
“我和你们没关系,也不指望什么报答和赔罪。如果你真有事让我帮忙,好啊。谁让你来找我的,让他自己出面。别再说了,说什么我都不会听。”
说着,我踩着变得硬实的积雪,咯吱咯吱地离开了。三角眼的几个同伴露出怒容,想拦住我,我瞪了一眼他们就让开道路。
我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我的前身份算不上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最多是被老师同学知道的话,解释起来会麻烦些。就算“某个人”仍然藏在暗中,这次明确拒绝也应该能成为他不再来找我的理由了吧。
我显然低估了那人的行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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