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微回溯,云一与天城决斗以前,船上不起眼的角落里。
船长和老管家倚着船桅聊天。船长把烟斗推给对方,管家皱着眉拒绝了。
“当仆人当得不错。烟都不抽了?”
“只是不想沾你的臭口水。”管家板着脸说,“那男孩是什么人?”
“哪个?”
“少来。那个小船匠,和‘翡翠工匠’是什么关系?”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那孩子对贵族社交没兴趣,和他爹妈一样。”船长吐了个烟圈,话锋一转,“你家少爷,家教不太好啊?”
“天城少爷想挽回家族的衰落,操之过急。我看着他长大的,别乱讲话。”
“知道知道。傲慢狡诈的‘紫心男爵’竟会变成忠诚老牛,真是沧海桑田啊。”
“你又怎样呢?”管家扫了船长一眼,“我把橙耀视为恩人,‘大盗贼灰狼’又怎样看待翡翠工匠一家呢?”
“把船贱卖给我的冤大头。老子一辈子都自由。”船长吐着烟圈,“……不过,想看看那男孩的成长。”
回到现在。
船长瞟了神色严峻,紧盯着黑袍队伍那边的云一。话却冲着老管家说。
“这孩子的身世,‘残星’会怎么对付他。你懂的吧,老伙计?”
“不用你说。怎么做?”
“嘿?以往不是你出主意的吗。”
“……已经定了。你的思维跟皮肤一样枯萎了吗?”
管家把昏迷的天城抱起来,小少爷身上附着淡淡的绿色魔力。
“那男孩就看他自己了。我没义务。”
“也好。”船长还有闲工夫吐个烟圈。“要抽一口吗?”
“都说了,不想沾你的口水。”管家自己掏出口嚼烟,往嘴里扔了一块。
两个老人的密议,云一注意到了。
他刚才似乎在紧张地思考。
“你们认识?话说回来,船长,能不能把船打沉?”
船长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这点很像他父亲。
“来不及啦。”船长叹道,并不再看云一,而是转向前方的空贼首领。“喂,叫黑羽的!”
“有何见教,船长先生?”中年人持刀不懈。
“让你的人准备好吧。老子要逃跑了。”
……!
空贼脸色大变。
“破结界!射击!”
然而年轻空贼们的行动,赶不上早有准备的老人们。
“突风!”
管家张手放出强风,并将天城抛给船长。空贼们张弓的架势被风扰乱了,三个干部正在攻击结界,残星的人还来不及过来。
船长一手拎过天城的脖领,另一只手拽住还在愣神的云一。
“嗷啊!”
多少年没像这样怒吼过?但身体的维持和锻炼从未荒废。
一手拎着一个男孩,不顾云一惊异的抗议,船长壮硕的身躯向侧面狂奔。
抛出。
两个男孩的身体,向船舷外黑暗的夜空中坠落。天城那边缠绕着保护的风魔法,云一则似乎理解了什么,张大嘴巴,剑锋向船的方向挥舞。
“老伙计,咱们也跳!”
“你先!”
“蠢货!”
残星黑衣人中,一个二十左右,戴着面纱的少女已经和管家交上手,并处于压制。乌黑的魔法飞舞着,缠住管家枯瘦的手足。
“走啊!”
船长大踏步上前,用粗重的身体将少女撞飞,揪住管家就拖。
“有诅咒。我是不行的……”管家嘶哑地说着。
“少来!”船长把高瘦的老人负在肩上,拔足就走。许久没有剧烈运动的老骨头,发出沙哑的摩擦声。
船舷。翻过去,剩下就听天由命了——
“抓住他,‘摇光’!”
身后,壮硕如熊的残星男子用魔法加速,大踏步跑来。原本被撞飞到对侧船舷的女性,则嘶声咏唱。
黑线刺入老船长的背脊,钻心的痛。脚下缠绕着浑浊的魔力丝线。
——翻过去!
——翻过去!
“……放下我。‘紫心的楠波’命令你——”
“少啰嗦!”
船长像垂死的雄狮般怒吼。
在过去的时间里,“大盗贼灰狼”曾是“紫心男爵”的手下干将。然而,再也不是了。
——怎么会折在这。脚被捆住了,剩下的办法是。
——来啊。像这种破烂的船舷,老子一拳就捣烂掉。然后就坠落。
——没有缓冲,就坠向自由的夜空。云海。
——老子一辈子都自由。
轰!
铁拳在船舷上飞溅出鲜血。
又一束黑光贯穿肺部。
轰!
船舷岿然不动,视线开始模糊。
轰!
——混账秋泉,混账“翡翠工匠”。做得这么结实干嘛。
——对了,我还救了那混账的儿子。
轰。
意识沉入黑暗,眼前一片火红。
到此为止了吗?老故事要落幕了吗?
也好,免得拖累那些崭新的,满是瑕疵却美妙的新故事。
两名老人向前栽倒。
……
云一在下坠。
太黑了,看不到地表,身周是潮湿且模糊的云雾。
天城的坠落似乎慢得多,很快就看不见了。
是缓冲魔法。不用的话,就会在落地时摔成碎片。不对,是肉饼吧。
船应该离开了海域。话说回来,这样的高度,摔在地上和海里也没差吧。
应该看向下方。应该运转缓冲的符文。
牙齿格格地打战,手指颤抖。寒风呼啸,身体比什么时候都要冷。
然而,那正是云一勇敢的证明。——他没有咏唱缓冲的咒语,眼睛也一点都没有向下看。
向上!让手指,让“光焰炮”的束流能够触及天帷的方舟。
将船击沉。无论那些“劫持者”在想着什么,让他们的愿望,随着大船的崩溃而毁灭掉。
即使,代价是少年自身的死亡。
……真的能做到吗?
自我怀疑的思绪流过脑海。
像自己这样的人。曾经舍弃了作为人的很多东西,想要成为英雄,却被证明为“灾星”的……小孩子。
云一很弱。
因为那场并非疾病的“疾病”,失去了大半的魔力,只能使用一发魔法。因为父母的劝慰和教导,才勉强拥有了现在的能力,勉强能够踏上通往水晶城的路,追求从小就梦想的“那些事物”。
这样的我,真的能够击毁父亲,那个强大、和蔼、天才的父亲,投入三年精力造出来的“这艘船”吗?
想着,云一不忧反笑。——没有不做的理由吧?
要背上风险也好,最终做不到也好。在成功的“概率”和“收益”面前,那都只是没价值的庸人自扰。
做吧。
挺起颤抖的手指,咏唱咒文,不去想飞速接近的大地。用尽全力,用尽魔力感知的技艺去理解大船“能量源”的位置,击穿它!
“不对!”
雷霆般明亮,少女般温和的话语,在胸中炸响。
“你该瞄准的不是这艘船!”
谁,谁在说话?
光焰炮已经凝聚好了,只等待击发。还不发射,穿过云层就晚了!
““再想一想啊!你该瞄准的,真正目标!””
少女的声音,化为二重,如同暮鼓晨钟般在云一心里指示了方向。
……啊啊,我又忘了。比起成为英雄所要做的事,更重要的。
是成为英雄之前相遇的那些人。
——原本只是集中在大船弱点上的注意力发散了。再度凝聚,是在云一落下来的船舷那儿。
黑光。魔力的光。有什么人在受到攻击。有什么人在想要逃离。阻碍他们的是什么。
——是船舷。
云一听不到老人捶打船侧的声音,也听不到那托付着未来的低语。但就算听到了,他也只会平淡地一哂吧。
哪有什么老故事新故事?英雄会牺牲,结局会留下遗憾,这是谁决定的?
至少,那并非先知的故事。
绝非!
“散华。”云一降低了魔力的纯度,为了让其能更加自由地发散,命中目标,哪怕只是擦过。“光焰炮!”
从少年指尖,飞射出仅仅一束,却逐渐扩张的锥形的红光。擦过船帮,燃起热焰。
燃烧吧,然后瓦解吧。既然小少爷能做到,自己就没有做不到的理由。
眼睛,确认到两个小小的人影从船边倒下,向下坠落。
不知道是不是老人,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力气安全落地,但至少,心安了。
——话说回来,我该怎么落地啊。
云一使出吃奶的力气,像把生命提纯为魔法般卖力咏唱。
缓冲的金色魔力闪了一下,熄灭了。
又闪了一下,两下……最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施法。
穿过了云层,黑乎乎的地面迎接着少年的身躯。
轰,一声巨响。
——————————————————————————
后记:这段原本不是这样,要更平凡一些。然而,被对笔者来说算是“老人”的某位说了一通,也让我自己思考:主角是会放弃萍水相逢、相处了半个月,而且不是可爱萌妹子的老头,让他被反派抓走,自己快快乐乐去考试的人吗?
不是,这样的吧。
修改后的结果就是这样。因为这个改法,前后的剧情也有要调整的部分了,我会悄悄改掉的,大家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水晶之城的先知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剑来》、《我是舰娘》、《她们都想成为我的女主角》、《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道诡异仙》、《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NoBattleNoLife》、《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