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在凌云爷爷，一张布满皱纹苍老的脸面露出平和的笑容，他双眼眯缝着，双手背在身后，腰板因为年岁已老弯得更厉害了。但是他整个人的气息平稳，如同随风而动的浮云，不动声色，仿佛无波古井，深不可测。
凌云的爷爷，天一道馆的上一任馆主，隐退已久，不问世事，但他教出了好多成名的弟子，声名远播，所以在凌云爷爷担任馆主的时候，天一道馆被称为南域剑首。
现在道馆早已不复往日盛况，渐渐被世人遗忘，就连引以为傲的长兴市也只是把它当做传说中的事迹，现在的末流道馆。
“凌云，看你的气色很好啊，不像是生病了。”
“爷爷，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凌云从门前的台阶上小跑到凌云爷爷身前，一把抱住爷爷，虽然他现在的身高比爷爷略微高一点，此刻却像个迷路归家的孩子一样充满了激动，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似在倾诉着归家途中遭遇的不测危险。
“你这孩子，一大清早就给爷爷来个大惊喜。”爷爷拍了拍凌云的肩膀，笑着说，“嘿嘿，凌云呐，你突破到月段了！”
“嗯……今天早上睡觉醒来才发现自己突破了。”凌云往后挪了一步，嘿嘿笑道。
“啊，真的欸……凌云，你真得太厉害了，比我爸爸当年可强多了。”
“真么会呢。伯父当年可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剑士，我怎么比得上。”
苏曼菲绕着凌云转了一圈，上上下下看着凌云，突然嘴角弯起大大弧度，笑道：“……我还是觉得凌云更厉害。”
“要是睡觉都能突破境界，传出去可是让那些闭关苦修的老家伙们没脸见人。”爷爷捋了捋稀疏的胡须，重重地点头，满意地笑着，“不过嘛，丢脸的是那些老家伙，你可是爷爷的孙子，爷爷只为你高兴。”
“爷爷，凌云，咱们一起吃饭吧。”
凌云觉得现在温馨的家庭氛围正是他这一世所弥补的前世的遗憾。
我十五岁那年也突破到人境月段，要不是爷爷提醒，我还未发现突破的时间发生了偏差。前一世突破是在毕业典礼之后，而这一世却提前了五天时间。别看这五天时间，像我这个年龄，越早突破，天资越高。
凌云沉吟着，他能这般早些突破，并不是他的天赋超过前世，极大的可能是和他体内的树种有关。这颗树种来历神秘，凌云捉摸不透，从目前看来，树种对他没有坏处，反而帮助他提升境界。
院中的两棵桂树亭亭如盖，碧绿葱郁，枝干苍劲有力，细枝如柔软的手般抚摸着水缸的表面。一旁的水缸高一米多，有两人合抱宽，漆黑的表面如明镜般光滑。缸中种着一株睡莲，正在开着粉红色的花，正如苏曼菲头发里插着的头花般美丽。
“嗨嗨，凌云，你又发呆了。”
凌云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石桌上像是变魔术一样摆了满当当的一顿饭菜。除了惊讶之情，凌云心中对苏曼菲长久以来照顾他和爷爷二人的感激。
“发呆君，吃饭啦。”
苏曼菲戏谑地笑着，然后给凌云手里塞了一碗米饭。
欸……一大早就吃这么扎实的饭菜。我前世也是这样吃饭的吗……我表示深深的怀疑。
“凌云，你发呆的样子蛮可爱的……”
苏曼菲声音很小，却惊到了凌云。
可爱，这是对一个男孩子用的词吗。我现在外表虽然是十五岁的模样，可是我心灵上已经成熟了。这个“可爱”对我来说就像是成年的青年头上戴了一顶长长兔耳的粉色帽子，骚气袭人吧。
“老头子我吃完了。凌云，曼菲，你们两个慢慢吃。”
爷爷收拾好碗筷，站起身，“我要下山去几个村子问诊，你们这两三天照顾好自己。”
凌云和苏曼菲齐口同声地说：“好勒。我们知道了。”
桌子上的肉菜少了一半，凌云看傻了眼，这可是眨眼的功夫，那些碟子里的肉就少了大半。
“爷爷，没肉吃了！”
爷爷背着手，脚步沉稳，速度却不慢，一道声音从远处清晰地传来。
“曼菲做的饭就是好吃……哈哈……”
……
练剑场和凌云生活的地方分开，位于道馆的东侧，分为室外的方圆百米的空旷平地和室内的剑道场。
打扫剑道场是凌云每天都会做的事情，从他三岁踏入剑道场修炼的时候就开始了，仿佛已经融入他的生命。
凌云推开剑道场的楠木门，地板干净整洁，一层不染，从东面的窗棂透过的淡黄的阳光布撒一片，把剑道场的地板映照成一滩清泉。
走在青玉般的地板上，从脚底传来的微凉，能让武者时刻保持清醒。剑道场正中央挂着一副遒劲雄浑的大字，从上到下，依次是“水天一色”。这四个大字蕴含着无穷的深奥意境，让凌云看了十二年也没能看透。
“水天一色”，正是天一道馆的剑道流派。
“天一生水，水天一色；天人合一，剑破苍穹。”
这是天一剑派只流传在历任馆主之间的心法秘诀。现在的凌云接任了爷爷的馆主之位，所以也能参悟这个心法。
凌云俯下身子，手掌拿着湿布沾着从山泉里打上来的清水，使劲拧紧，然后铺开湿布，从前往后地推着湿布擦拭地板。
地板可以很长时间不用擦拭，这里很久没有新的入门剑士使用，所以能弄脏地板的只有岁月的尘埃，而不是剑士们的汗水。
来回擦洗二十遍，这是凌云每日必定完成的修炼功课之一。道场不可弄脏，正如宝剑不能蒙尘。凌云扔下手中的湿布，放入桶中。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心灵感觉像是被洗净擦亮一般通透。
凌云抬起头看到那把平放在大字下面的古剑。剑鞘古朴无华，剑镡是莲花瓣的形状，做工精致，剑柄如同竹笋般，剑长四尺有余。从近处看去，长剑散发着苍莽荒古的气息。
这把长剑从道馆建成之日起，便在这个道场里了。在道场修炼的天才弟子从未有人拔开过它，让它展露锋芒，所以只把它当做一个年代久远的古董。
凌云突然一愣，再看向长剑之时，眼睛变得炽热。
我前世临死之前也随身携带着这把长剑，难道我的重生和它有关？也不对……前世的我也没能拔开过这把长剑……
唉……
凌云决定一试，伸手拿起古剑，从指间传来的清凉瞬间如电流一般窜进他的心田深处。他翻手横放古剑，右手紧握住剑柄，然后使劲往外拔。片刻后，凌云憋得面红耳赤，咬着牙齿，嘴里大喊着：“给我开！”
“呼”
凌云如泄气的皮球坐在地上，嘴里嘟囔着，“这把剑的脾气也太古怪了。难道这天地之下没人能做它的剑主吗？”
他轻轻抚摸着剑鞘，目光轻柔，感叹道：“能重新见到老朋友，也算是开心的事了。”
凌云重新放回古剑，推开门走了出去。
“嗨……凌云，你已经打扫完了。”苏曼菲一手拄着扫帚，一手挥动着，“接下来，我们去山上修炼吗？”
……
从武安山山顶可以远眺东边的大海，在阳光照耀下，海水泛着蔚蓝的光芒，波光潋滟，烟波浩渺，目之所及，水天交接之处，仿佛化作一线。
山顶一周，放置数十座石碑，皆高丈许，上面刻着“剑”字，每个字如一柄利剑凝聚在石碑中，虽经岁月冲洗，却仍能剑气不散，锐利无比。
这就是天一道馆核心地方之一，剑碑石林。
凌云挥舞着长剑，汗水从额头上摔落，浸湿了身上的衣袍。每天一千次下劈，还差一百下才能进行下一项修炼内容。
苏曼菲在一旁看着凌云挥剑，不自觉地露出盈盈笑意，脸上也添上一抹红晕。她的修炼强度比凌云减少一半，对她这样的天才，提升境界才是提升实力的关键，像挥剑这种繁杂沉闷的剑道修炼在南域早已不流行了。
“凌云，你先歇息一会儿。我去给你拿杯清茶。”
苏曼菲话还没说完，已经跑了出去。
凌云望着苏曼菲的背影，微微一笑，转头眺望浩瀚的大海，心境一下子开阔起来，他心中充满感激之情，这是他前世从未有过的心情。
大自然在不经意之间，给了我心灵慰藉，让我心境提升了。
“开始下一项修炼吧。”凌云喃喃道。
凌云把长剑收回剑鞘中，目光瞬间凌厉，呼吸平稳，一息之间，拔剑而出，快如追风，然后平复呼吸，扎稳脚步，再次拔出……
“喂喂……这可是新武三百三十二年了，还有人用这么老套的修炼方式……哈哈……”
一个突兀的声音犹如利剑一般袭向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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