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狗。
一个老爷爷把我从妈妈身边抱走,把我带到了主人身边。
主人家好大好漂亮,喂给我的东西也很好吃。
我喜欢这里。
主人还是个孩子,他笑嘻嘻地从老爷爷手中把我接过,捋着我的毛,给我取名。
我喜欢主人。
主人会陪我玩,会给我好吃的,会带我出去遛弯。
我喜欢这里的生活。
可是主人的脾气不好,他动不动就生气。他生气时就会打我,狠狠地打,嘴里还骂人。
但我不会跑的,因为主人每次打完我后心情明显会好很多。
为了主人,这点不算什么。
但是有一件事让我很难受,就是主人总是让我去咬他的朋友,我不想伤害别人,主人就打我。
挨打我不不怕,但是我怕主人不要我。
主人把不咬人的我丢出了他的房间,“嘭”地关上了门。
我很害怕,怕主人不喜欢我,怕主人不要我。我想待在主人身边。
我跑到了主人朋友那里。我知道这样不对,这样很自私,可我还是默念着对不起咬了他。
对不起!
对不起!
面对被咬的友人,主人很高兴,他奖励了我。
我也很高兴。
可令狗不明白的是,朋友似乎没有生气,反而在夸主人,在夸我牙口好。
也许这就是朋友吧。
从此我狠下了心,咬起了人。
这样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家里忽然变得好热闹,来了好多人。
原来的老爷爷过生日。
我很高兴,因为是老爷爷把我带到主人身边的。
主人的表哥来了,主人把他带到了花园玩。
我快乐地围着主人转,在地上打着滚,陪着他们玩。
毕竟是表哥,应该不会让我咬吧?
想到这个,我更欢快了。
可主人的下一句话让我如坠深渊。
主人说:咬他。
我犹豫了。
主人放出了狠话,没有办法,我咬了他。
我是只坏狗。
……
又过了几个月,主人似乎对我感到了厌倦,每天和我的互动渐渐变成了揍我。
主人还想出了不同的方法揍我,他用上了道具。棍子剪刀,电池电线等等。
疼,当然疼。
可为了主人能在我身上找到新鲜感,为了让主人不厌倦我,为了让主人不抛弃我。
我必须配合主人。
我迎合主人,调整姿势,让他能打出“暴击”,让他更放方便用他的道具。
我发出呜咽,主人收茯快.感。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还能继续,我以为我还能在主人身边。
可绝望的一天还是来了。
那天下着阴沉的雨,主人的父亲在雷鸣声中推门而入。
他为主人带了新的狗。
父亲为主人介绍那条狗,内容啥的我根本没听,我只注意到,主人一脸兴奋,一直盯着那条狗,说着“这样么?”“太厉害了!”
我知道,死期到了。
我被扔了出来。
在主人冷漠而厌恶的眼神中,大门缓缓关上。
我在泥水中仰望着那扇再也进不去的精致豪华的大铁门,仿佛天塌了。
我的心好似被利刃一寸寸划开,巨大的疼痛感令我呼吸困难,不知道狗会不会犯心脏病。
或许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我品尝着嘴里的咸涩,隐入到了雨幕中。
……
我执着地在主人家周围徘徊,希望主人能回心转意,可每次得到的都是嫌恶的眼神和拳脚相加。
我开始不敢在主人面前出现了,因为那会惹主人不开心。我遥望着主人和那只新犬进进出出,心好似被什么揪住了一般,疼痛不能自已。
后来我就在附近的一条小巷里住下了,靠吃圾垃堆里面的食物过活,时不时地去远远地去看望一下主人。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女孩被一个流氓逼到了这条小巷里,流氓拿着壁纸刀,逼迫女孩就范。
我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一跃而起,咬住了他的手臂。
流氓大惊失色,想把我甩下来,可我死死地攀着他,不下来。
女孩趁机跑了。
我又挨了几刀拖延了一下时间,也放开他夺路而逃。
虽然我不喜欢咬人,但对于这种社会圾垃,我是不会嘴软的。
但我似乎对那几刀大意了。
伤口开始感染,我开始发烧了。
又是一个黄昏,我躺在垃圾堆中,感觉浑身无力。这两天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吃的,再这样下去恐怕是狗命不保了。
浑浑噩噩中,我发现身前站着一个人。他伸手想抱我,我本能地躲开了。那人掏了掏兜,把什么递到了我的嘴边。
我嗅了嗅,闻到了牛肉干的香味,和一股熟悉的味道。
似乎是……主人他表哥。
我抬起眼皮瞅了瞅,果然是他。放下戒心,我嚼起了牛肉干。
他把我抱了起来,走出了巷子。本来还想挣扎一下,可这么温暖的怀抱我好久没感受到了,于是情不自禁地,我放松了身子,往他怀中蹭了蹭,任他抱走了。
……
他把我抱回了家,给我洗了澡,治了伤,还给我肉吃。直到晚上他抱我进被窝,我都如在梦中。
然后我就想起来了,我咬过他,被主人下令咬了他。
瞬间我就害怕起来,我咬过他,他不应该报复我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难道是想等我伤好后再慢慢折磨我?
我畏缩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他似乎也没打算对我下手,依然好吃好喝地照顾我,给我换药,这反而让我很害怕,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去上学的时候,就留我和吃的在家看家,让我好好养伤。之后有个女孩来看我,给我讲故事,似乎跟他很熟的样子。
平淡中我的伤逐渐好转,可我依旧思念着主人。与其在这个仇人身边呆着,我还是更愿去那条能偶尔看到主人的小巷。
我开始试图出去,可门窗都关的紧紧的,出不去。他似乎看出来了我的焦躁,开始带着我出去遛弯。我趁此摸清了方向地形,准备饲机而动。
机会终于来了。
那天放学他没回来,女孩先来了。她打扫了房间,开了窗户通风。等她走后,我便跃下窗户,踩着一楼的空调外挂机跳到了楼下。
我直奔主人家,希望还能看到他。
在那条胡同,我不幸地遇上了三个来报仇的人。就是上次我咬的那个流氓,他带人抓我来了。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们有备而来。我很快被他们按在地上碾,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拿出了棒子和刀,还合计着要把我炖成火锅。
看着那逼近的刀,我暗叹狗命休矣,可惜不能见主人最后一面了,还有……
蓦地,我想起了他。
这几天一直收留我,无微不致地照顾我的他。
仿佛是为了回应我,他好像从天而降般地从巷子口冲了进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竟徒手抓着刀刃夺下了流氓的刀,然后一把抄起我,把我搂在怀里。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来呢?对他而言,我不应该是咬过他的仇人,是只坏狗吗?
他紧紧地搂着我,血顺着他的手蜿蜒而下,聚滴成股,淌在地上,又好像淌在我心上。
他与三个流氓进行周旋,可从预见的,谈判失败。
棒子和拳头呼啸而来,我本想像上次救那个女孩一样,去与流氓搏斗,让他趁机逃脱。
可他却紧紧地抱着我,以最卑微的姿态跪伏在地上,以最伟大的毅力用后背撑起一切。
我的狗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一切,人竟然为狗挡刀,我对他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换作是主人,他一定会让我冲锋的,毕竟为主尽忠,是狗命的意义所在。
可眼前这一幕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果说离开主人我的天就塌了,那么现在,眼前的这个男孩,他就好像用双肩,又为我撑起了一片天。
拳棒到肉的闷响声声入耳,可他却依然抱着我,安慰我,叫我不要怕。我心疼地舔着他流血的手,腥甜味充斥着我的口腔,继离开主人后,我头一次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一棍夹着风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血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他也支持不住了,涣散的眼瞳预示着他的意识即将收束。
甚至我在想,如果今天一定要死,那就这样死在他身畔,好像也不错地样子。
终于,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女孩,她来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撂倒了。
看着已经昏过去的他,我舔了舔他脸上的血,心想,没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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