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米饭还是面食?”
“啊……”
陌生的大男孩思考了一会,腼腆地说:“米饭都有什么呢,炒饭吗?还是说有配菜,没菜单选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一时间把我难住了。”
他的声音很有撕裂感,话讲到最后时会出现沙哑,给人阴郁的印象。
蔡雯从柜里取出一条干净毛巾,伸出舌尖,扭扭捏捏地递给他,像猫咪伸出小爪似得,十分胆怯的样子。
大男孩接受了好意,他点头致谢,拿过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我对他说:“我觉着夜里喜欢吃米饭的人,一定身负繁重的工作,相比之下,吃碗面就显得比较休闲,适合工作结束之后用来放松。”
“哈,是这么回事吗?我都没听说过。”
“我瞎编的,别介意。”低头从诸多塑料袋中摸索,发出稀里哗啦地声响,“卤鸡腿饭怎么样?宝岛宵夜的首选之一,雨天里吃点口感厚实的东西会比较好,不过咱这里还没正式营业,口味不那么理想。”
“没关系,鸡腿饭行,就吃这个吧。”
弯腰去拿小铁锅的时候,蔡雯也跟着蹲下来,她好像是第一次迈入这间厨房,我疑惑地看着她的脸,问道:“怎么啦,去那边坐着啊,还有你戴口罩干嘛?”
“……我也来帮你呀。”
看来她还是比较怕生,坐在厅里担心那人找她聊天,于是跟我一块躲进厨房,我摸了摸她的头,心想算了,她还不至于会掉头发,可我得戴上毛巾。
料理卤鸡腿饭还挺麻烦,因为缺乏现成的汤汁,我问那个大男孩:“鸡腿是生的,需要跟汤汁一块煮熟,你有时间等吗?”
“当然,来都来了,多长时间我都会等,而且关于米饭你只猜对了一半。”
架好锅,我手握两只瓶子快速调制汤汁,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扭头看过去。
蔡雯踮起脚,又从柜子上面拿出纸杯,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端给他,那大男孩边喝边说:“我的工作确实繁重,有时会一直持续十六个小时,不过今天什么都没干,一觉醒来天都黑了,附近许多小吃店都关门,外卖又贵,正苦恼找不到东西吃,见你这里亮着,外面雨越下越大,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所以并非是劳累才想到要吃米饭。”
“那另一半猜对了?比起面食,你更想吃米饭料理!”蔡雯问道。
“嗯,这点没错。”
交叉着双臂,我见小铁锅里的汤汁逐渐烧热,随后放入一分为二的整鸡腿,重新附上盖子。
“兄弟今年多大了?”
“我啊,你、你猜呢?”
好端端的居然考我,于是仔细端详那个大男孩,估摸着说:“也就二十岁?”
“嘿,我都二十六了,周岁!”
“哇!”
他看起来比我年轻不少,可能原因在于皮肤比较白,一看便知,他至少是在办公室里工作的家伙,少了风吹日晒,各方面都维持在大男孩的标准,留着随性的长发,分明体格不那么好,却穿一身运动装扮,再配上一副眼镜的话,就成了标准的宅男。
“咱们俩同岁!这公平吗,凭什么我显得老,你说呢蔡雯,笑什么啊,看错你了阿,水性杨……啊!”
后背叫她拍了一下,真不得了,居然敢动手了,还有什么是蔡雯不敢做的?喧宾夺主的野心显露无疑。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揉着后背,我问陌生的客人。
“绘画。”
“美工吗,还是做广告的,不会是个画家吧?”
“勉强算是吧,不过我主要做漫画。”
“了不起,居然能遇见真实存在的漫画家,你都有什么作品?”
我掀开小铁锅的盖子,热气沸腾,浑厚的鸡肉香味顿时充斥了整间小饭馆。
“……没什么拿得出手,还称不上漫画家。”
“那个……”
蔡雯站在厨房这边,怯生生地问他:“你有没有微博什么的,玩手机时候,我看到会画画的人在那里展示作品,有很多粉丝追他们噢,你有粉丝吗?”
小铁锅发出嘟嘟嘟煮东西的声音,沉睡的罗大勇偶尔打鼾,夜风徐徐吹进店里,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我差一点忘却了蔡雯的能力,无论有多困难,她总能使气氛陷入尴尬。
果不其然,那大男孩露出伤心的表情,话语透过口罩,直接刺入了他的内心,恐怕他是个郁郁不得志的艺术家,否则怎么会深夜里冒雨跑出来?亦或是怀才不遇,走了些弯路,二十六岁还拿不出好的作品,兼职搞一些儿童插画,难道是技艺不过关?
总之有不顺心的事情就对了,他口齿不算伶俐,讲话又沙哑,怎么看都不是外向的人,可交谈欲望却很强,夜里踏入可疑的店,这行为需要点勇气。
大概是个寂寞的家伙。不过我对他印象很好,也许这辈子只能见他一面,可眼下他就坐在这儿,成为光临这家店的客人。
难过时出来散步,亲自去喜欢的店里吃点东西,不失为转换心情的好方法,即使冷清如今晚的雨夜,我却获得了珍贵的一吻,还来不及回味,至少做完这道快餐再去考虑吧!
蔡雯掀开电饭锅,盛了一盘米饭给我,倒入卤好的鸡腿,再用插板穿出一些黄瓜丝和胡萝卜丝,用醋和糖搅拌,算是最简单的凉菜了。
“招待不周,请慢用吧。”
正想端给客人,蔡雯却从我手中抢过去,丢给了大男孩,动作十分迅捷,完成后立刻撤退。
他很识相,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边吃边看,算是为我和蔡雯留出了空间。
站在厨房最里边,我对蔡雯说:“刚才那个……很好啊,怎么说呢,十分大胆,我根本没想到,真不错,非常软……”
“你怎么尽说废话!”
口罩隐藏了少女的脸颊,可绯红却无情地向耳根蔓延,再说几句她就要哭啦,我有预感,不能当着别人面谈这个。
叮叮铃——
我赶快抬头望向门口,难道又来顾客了?
的确如此,珠帘后面钻出一个中年人,他风尘仆仆,穿着卡其色夹克衫,修剪短短的头发已经存在些许灰白,是个笑面人。
笑甚么,今天我不会再做料理了!真想赶快回家,罗大勇也快睡感冒了,最多等那小哥吃完便收档关门,于是只能对那大叔道歉——
“你好啊。”
他率先发声。深更半夜走进一家可疑饭馆,第一句竟然是打招呼?这人什么来头。
更加奇怪的是,他眼神充满怀念,左顾右盼,从墙角看到窗户,顺着他的目光,我往前走了几步,快到吧台时扭过头,原来厨房入口上面装了一块木质托板,摆设着一些我爸留下的小玩意,我从未注意过那些小展品里都有什么。
仔细一看,木板上分别陈列着小型招财猫、假的水晶球、形似乌鸦的木雕、一个古老茶杯……怎么回事,居然还有个圆柱形的爆竹?
我心里一颤,看了看熟睡的罗大勇,再将目光转移到那位大叔身上。
不会吧……难道是……
穿卡其色夹克的大叔将指着放在嘴唇上,叫我别弄醒罗大勇,他指着背影悄声问道:“这位是罗公子吧?”
“公子?”
吓了我一跳,原以为罗大勇的父亲罗小勇来了,可他父亲去世了呀,这人会是谁呢?
记忆在脑海中飞速旋转,我看那大叔越来越眼熟,一定曾经见过他,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是个南方口音的中年人,搞不好跟罗大勇老爸是旧识,他执意不许我叫醒罗大勇。
“我只是开车路过而已,从温州赶过来参加烟花音乐节,我是他父亲的老朋友,这几天去厂里找大勇,时机不恰当,他老是不在,没别的事儿,告诉他,烟花节跳票了,要在七月中旬能才筹备完成,刚获得内部消息。”
没错,之所以找不到罗大勇,因为这阵子他都在跟我鬼混。
说完,大叔递来一张名片,他低头瞧了一会罗大勇,眼中充满关怀,摸了摸他的少白头,风一样地离去了。
“告辞。”
我想起这大叔是谁了。小时候去罗大勇那里玩,这位南方老板总是跟罗小勇在一起,最早的鞭炮厂便是他俩合作经营,而且他们还光顾过这家饭馆,也许跟我父亲也认识。
真是了不起的缘分,望着木板上的爆竹纪念品,我不禁感慨,也许跟罗大勇重新成为好兄弟,是一早就注定的事情。
“我也吃完了。”
大男孩拿出钱包,我收他十六块,这不菲的价格令他有些犯难,因为可怜的钱包里只有三十多。
“算了,十五吧,不差那一元。”
“哎呀,你可以找零啊,又不算贵,这么晚了还麻烦你!”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接过钱,我又拿了把旧伞给他,“淋雨会感冒的,这把伞借给你,下次来吃饭还给我就行。”
“那怎么好意思……这样吧,我表演个魔术给你!”
挠了挠头发,说实话,我更想看他画点什么,可他非要来个魔术,见有热闹看,蔡雯立刻兴致高涨,眼睛瞪得圆圆,凑过来一起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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