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那风声的方向，我朝着北方前进。
“那是圣地的方向。”
碧翠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飞远了也可以和我交谈吗？”
“魔力连接在一起，就可以。”
“好厉害……圣地，萨胡拉尼尔不是圣地吗？”
“那是精灵王的居所，用人类的说法是首都。圣地是连精灵现在也被禁止踏入的禁地。那里埋藏着上古遗物，阿托恩。”
“这么说，卡洛兰斯在里面。”
“应该如此。”
“我好像看到骚动了……”
远处的地平线上，树海中有一块区域在并没有强风的情况下剧烈摆动着。周围的树顶，在一点点朝着某个地方移动，将那里团团围住。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树人们的愤怒。
他们发出怒吼仿佛要把整片丛林翻个底朝天。
可我并不知道怎样同树人打交道。
“喂！！”
悬停在距离它们尚有几十米的地方喊叫了一声，却被现场混乱的噪音淹没了。没有任何树人注意到我。
看到树人包围的中央有一座小小的雪白色建筑，样式有点像地下墓室的入口，上面覆盖着普普通通的藤蔓，开满了牵牛花。
并没有看到绞杀藤，这一点让我有些意外。
“这个就是去往阿托恩的入口吗？”
“是。”
碧翠丝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好奇她是怎么知道我眼前是什么地方的。该不是连我的视觉也能传给她？
“长老不是说，阿托恩受污染才出现了绞杀藤吗？这里怎么？”
但我没得到碧翠丝的回答。魔力连接中断了，失去了联系。
我只好自己行动了。
再次靠近，捂住耳朵，试图降落在入口外的地面上。
“咦诶！？”
脚刚接触到地面，就完全找不到平衡，险些跪倒下去。原来地面正持续震动着，根本无法站立行走，只好停留在半空。
无法理解树人们正在做什么，在我看来，它们是气得使劲跺脚，震得地上尘土飞扬。既然聚集在了这个地方，就应该是知道精灵或者阿托恩的存在了。
“喂！！！”
我又大喊了一声。这次，树人好像是听到了。它们安静下来，用那树皮构成的眼睛齐刷刷凝视我，就像被一群巨人围观的蚂蚁。
感觉自己冷汗直冒，捏紧了魔杖。
“你们在做什……”
当下一句话说了一半时，背后传来哗啦啦的树叶声。我又一次被牢牢地“叉”了起来，一棵看起来尚“年轻”的树人举着我，凑到近距离观察了一眼。
“你……不……精灵。”
他嘟囔着，随手把我像丢垃圾一样扔掉。
“唔哦！！！”
树人们又恢复了喧闹，继续制造地震。
还好并不高，我摔在地板上没受伤。不过我也站不起来了，只能手脚并用爬着走。
“飞……飞不起来！？”
发现在这种不断震荡的状态下，都不知该如何起飞了！撅着屁股，双膝跪在地上，四肢着地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喔呀！”
一个不小心，乌木杖从手里脱了出去，地震使它滚得离我越来越远。
连忙追着它爬过去，可这稍微锥形的木棍竟时不时打个转换个角度，亦或弹跳起来。每次就快要够着它的时候，它就像着了魔一样飞走，落在离我稍远的地方。
“给我站住！咦呀！回来！”
虽然明知乌木杖不是神兽，才不会听懂人话，我忍不住一边喊叫一边追逐，还要时刻小心不被树人踩到。
有些事情总像命运一样，逃也逃不掉，该来的总会来。
一团黄绿色的“史莱姆”自天而降，噗叽一声砸在我背上！
“唔！”
我顿时又被包在里边，瞪大眼睛吃惊看着周围被蒙上了一层绿色。
“咕……救呃呃呃……啊呜……”
毫无心理准备，感觉凝胶一样的树脂瞬间灌进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耳朵被堵着，听外面的世界像潜入水底了一样。
“咳咳咳！……咳咳咳！”
被迫吞下去大量树脂后，我把肺里残留的部分咳了出来，惊魂未定。随后用力锤向自己的腹部，又呕吐出来不少。
顾不上清理被染成绿色的白裙子，我赶紧巡视四周，生怕弄丢了自己的魔杖。
“啊，在哪儿！”
乌木杖被夹在一个开叉树根中间，没再动弹了。
说起来这树根怎么有点眼熟？
连滚带爬凑过去，这次牢牢抓住了自己的武器。周围还都是在捶胸顿足的树人，这里怎么冒出一棵孤零零的古树呢？我抬头朝树干上面望去。
“咦？哎！？”
这不就是我曾经帮了一把，又给我吐了一身口水的那位“老家伙”吗？
相比其他树人，它显得十分悠闲。静静地站着不说，还举着两条胳膊光合作用。
“喂喂！！！老家伙！！”
我朝他喊了两声，没反应。看来声音太小根本听不见……
不呃，还有一种可能，他要半小时以后才会回答我。
老树人牢牢扎根在地面上，纹丝不动，我抓住他粗糙的树皮，向他的脸爬去。
“嗯呀……加油啊我！”
这时的我在想，会不会因为平时过分依赖飞行，荒废了人类正常的手脚锻炼呢？爬树似乎变得比禁林时期更辛苦了。
不不，一定不是我变羸弱了！这个不能承认！
抬头望向目标的脸，还有十多米高，身后已经离地很远了。这老树人真是高，若把他种在王城外，都能够着尖塔的塔顶了。
突然，双手抓稳的两块老树皮几乎同时裂开了，失去支撑的自己仰面朝后栽了下去。
又要摔了！
唔，才爬行了半个小时，怎能忘掉有翅膀。在空中调整了姿势，进入飞行状态。
……
“啪！”
自己给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记巴掌。
既然可以这样从坠落中飞起来，我何苦还要这样爬高高！？
感到自己的智商再一次秀了下限。
抛开不必要的思绪，飞到老树人差不多应是眼睛的地方。
“喂！！！”
我又喊了一声，并敲了敲他的眼皮。
没想他这次反应到挺快的，迅速睁开了眼。
“还记得我吗？”
挥了挥手，我的尾巴不自觉地摇摆起来。
树人盯……
树盯……
盯……
大概五分钟过去。
“哦吼吼吼……你……你……是谁来着？”
“哎？”
我尴在空中，好像凝固了。以比这树人快十万倍的思维速度，扫描了自己的记忆，发现：我并没有跟这老家伙自我介绍过。
“我是莉娅狄曼。上次见过你的……那个……”
一时语塞。
恶魔？这个词真不想用来表示自己的种族啊，就算这是从精灵口中获得的确凿信息，不得不承认……但今后总得有个更方便说得出口的名称。
咳咳，凭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分类告诉别人呐？
“哦吼吼吼……你好……守护者……”
在我思想斗争关于自己种属名称的几分钟里，树人问候了我。守护者，这不是挺明白的吗？嗯哼……
喂！为什么你这就知道精灵给我戴的帽子啦？
“那么，你的名字？”
出于互相认识的礼仪，我问出了十分后悔的问题。
不说他的回答堪比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恐怕更胜一筹……他数分钟后的回答更令我抓狂了。
“欧呜呜呜恩……雅图恩呜恩呜……尤格比玛比穆……欧萨斯。”
在我听来，就像一连串哀嚎。
哀嚎啊呜！
“啥！？”
五分钟后，再次听到他重复了一遍。
“我的名字，欧呜呜呜恩……雅图恩呜恩呜……尤格比玛比穆……欧萨斯。”
……
接下来的五分钟，是属于我的沉默。
你知道吗？万一哪天你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里，永远永远不要询问树人的名字！
……
我选择换个话题。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为了方便等待回复，我坐在了他的肩上——其实就是树杈上。老树人倒也没什么意见，就这样斜着眼珠望着我。
“他们……认为……精灵背叛……盟约。”
“不，精灵并没有，只是这里的精灵圣遗物出现了问题。你能帮我吗？”
“十分……乐意……”
“我希望让树人们安静下来，如果可以帮得上忙的话。”
每一句对话大约5~10分钟，我已经不想赘述了。
“哦唔唔唔哦！雅图恩呜恩呜尤格比玛比穆……哦！”
不知老树人喊了些什么。
“他们……没有……理我……”
……
感觉自己的理性从树枝上崩溃下去了。
“你……可以……用光……”
“用光？”
似乎为了回答我的疑问，老树人伸展了枝体，全身投入到了日光浴中。
光？
我思考了一下，魔光术式最大能发挥多亮的光呢？但要不至于损伤植物的程度，这一点拿捏准的话……
按照老树人的建议，施展了魔光。雪亮雪亮的光球从我的魔杖顶部飞出，升至高空，耀眼的光芒连我自己都睁不开眼睛。
然而，树人造成的喧闹都停止了，丛林里顿时只剩下鸟鸣和风声。老树人的话十分受用。
眯着眼睛，我朝着树人众大声喊道。
“我是守护者，代表精灵前来，请诸位务必听我一言！”
随着我对魔光球的控制松懈下来，光芒消失了，但效果显著。树人没有回到那喧闹中，而是又一次将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精灵并没有背叛誓约，是精灵上古时代的圣遗物出了问题。已经有精灵前去解决此事了，但他们还没出来。你们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可能会让森林的灾祸继续下去。”
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啦，在这种时候瞎掰，自然也是相当紧张的。
“请不要干扰他们的行动，他们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我放下了高举着的手臂，就像王城的贵族们结束发表演说那样。
“但是……精灵……里面……没有动。”
其中一个树人给我透露了情报。
树人能感知到地下深处的情况嘛？
意识到自己未知的事情太多了。为了圆自己这个说法，看来我只能进去了。
“所以，我要进去……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树人们面面相觑。
“哦唔唔唔哦！雅图恩呜恩呜尤格比玛比穆……哦！”
“唔唔雅图唔尤比唔……”
我身后的老树人突然发出了吼声，紧随其后的是树人们你一句我一句震耳欲聋的咆哮此起彼伏，像是争吵，又像是商议什么事情。
……
拜托，要是你们还要商议的话不关我事，我先自己进去吧，万一要是卡洛兰斯真的陷入麻烦，我也不好跟碧翠丝交代。
他们竟然是兄妹，也就是说，他们俩都是长老的子裔。
我把树人撇在一边，自己飞去那圣地的入口。没想到，这次树人的效率相当高，在我刚走进地下通道的时候，我就听到了树人们的答复。
“守护者……盟约……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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