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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命运的齿轮

19.命运的齿轮

终于,平静的日常似乎要被打破了。

距离回到村子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天傍晚,注意到有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陌生人从瑞米亚镇出发,走上了通往这里的道路。

如果没搞错的话,他在两天后将来到村子,他会做些什么呢?

此时的安婕莉卡经过了两周的特训,令我惊讶地发现她已经能够自由控制周围的气流了。用一人高的小气旋将泥土砂砾卷起,然后再吹出。

学习能力出乎了我的意料。

回想起我还小的时候,周围的老师看我的眼神。

也许,我现在也是他们的这种心情吧。

用新入手的魔石,精心制作了一个简易魔杖送给她,甚至比自己的还用心,得到礼物的她显得十分开心。

闲暇的时间里,就继续嘿呀嘿呀地学王城里的士兵那样操练着。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陌生人按照预想中的线路来了。

这天傍晚,吩咐安婕莉卡躲在地窖里不管外面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出声,千万不要出来,她点头答应。

确认着来者的位置,早早爬上了能够看到地窖入口和大部分村子的一棵树上躲藏了起来。紫色的披风在入夜的林中看起来几乎就是黑色的,这次正好用来当做隐蔽了。裹紧自己的身体,原本有些微凉的夜,变得暖和起来。

希望来者不是魔法师或者会魔法的骑士,躲起来伪装魔物虽然不难,但倘若对方使用魔力感知肯定是会被发现的。

况且,在禁林活动的人除非是传统猎手,一般都会魔法吧?或许让安婕莉卡躲在地窖是个愚蠢的选择。

希望不表现敌意,我们的存在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只要不干扰现在的生活,我也不是特意想要与他交手。

只期盼他不要留在这里太久,如果他真的留下,那可得好好去打声招呼。

嗯,作为邻居。

陌生人出现在村口。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确定是男性。

从斗篷鼓起的位置判断,应该持有剑类武器,而且是两把。偷偷探查了魔力,发现他拥有着普通法师的素质,虽然不如我,并不是什么头领角色,比不上格达拉大叔。但也不一定是个泛泛之辈,那种感觉。

如此一来,不敢轻举妄动了。

真麻烦,这种人物独自一人跑来村子做什么。

他在村子中央站了一会儿,掏出了一张兽皮,上面似乎画着什么,由于太远而看不清,不过他确认着方向。应该是地图之类的东西。

模样小偷小摸的,似乎不是什么好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望向我藏身的地方,我屏住了呼吸。确信他发现了我,但他并没有袭来,也没有拔出武器。

随后,似乎要做的事情完成了,他收起兽皮离开村子,朝着北边进入了树林深处。

我悄悄跟上去,一直到了距离村子略远的地方,他并没有回头。

一路上,他不断地兜圈子,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但没有返回村子的迹象就是了。也因此感觉安心了,就解下披风塞回背包,尽快飞回村里,回到安婕莉卡的身边。

安婕莉卡一脸木然地等着我,看到我进来,她从藏身的木桶后面站起来,跑了过来。

顺势把她抱在怀里。

“没事没事,那人已经走了,没有发现我们。”

“姐姐,这里可能不安全了,要不我们走吧?”

一向天真孩子气的她突然说出了现实的大实话。

“我们能去哪里?再说安婕莉卡现在魔法还没有学到实用的程度,这种情况外出,即使有那个护符也是有危险的。”

安婕莉卡欲言又止。

“护符驱散怪物对人类无效可是你自己说的呢……”

我这样断言。

如果真的可以连人类都驱散,那么这个护符可真是禁忌之物了。

不论怎么说,只要不是魔蝎那样的超规格魔物,或泰丽那种程度的人类对手,或者王国派遣骑士团来移平这个村庄……

在这个村子里,我们还能安心度日。

禁林是个天然的屏障,正如格达拉大叔说的那样,除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几乎没有外人会进来了。

克里斯也曾表示,即使是冒险者行会也很少接到进入禁林的委托了。

大概……还有能力保护她。

如果发生魔物侵入,虽可一战,不过我的魔力存量也只够战斗一次了吧。

是时候想办法获取魔法药水了。进城?但没有钱。我只能像猎人们那样,通过森林的采集物来换钱了。之后,也许入夜能够不那么引人注意。用披风盖住翅膀和尾巴,只要留意好不让它们乱动,应该不会被发现。

虽然经常不听话的尾巴是很头疼啦。

将偷偷进城交易的事情列为今后首要的目标。为了积攒足够的资金,也不断去尝试狩猎各种小魔物获得素材。

不再像自己一个人时那样莽撞,稍微有了做长辈的责任感,所以只有万无一失的情况才战斗。狩猎的最强魔物恐怕只是无法移动的王花了。

魔物猪的魔石,尖刺,森林狐的皮……

以森林中比较弱小的魔物为目标,用仅有的魔力感知当做探测手段。

这样的日常又平安度过了一个星期。

这一天,终于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

飞过去只需要半小时时间。可当我向安婕莉卡说明情况后,她竟然生气了。

“姐姐要进城,我也要去!为什么要把我丢下?”

还是那副惹人怜爱又令我羞耻万分的表情。

我努力解释走路来回需要四天这件事。

“那姐姐就带我飞过去!”

我面露难色,不知是否该说出口她实在是太沉。

“姐姐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太缠着我的话,会让我很为难的啊!

“我跑着去!肯定能追上姐姐。”

总之,被安婕莉卡拽着胳膊的我,像挂了个秤砣,飞不起来。

“好啦好啦,那我不去了好吗?”

我装作要灰心的样子,安婕莉卡顿时开心地放开了手。

真好骗!趁着她松懈的一瞬间,我飞了起来。

“好好在房子里呆着啦,我很快就能回来的。”

但是这样做惹恼了她也说不定。

“姐姐讨厌啦!我也要飞!”

那表情……

呜呜,我好想……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所以说不要再拿我的脸表情丰富啊!

必须去买魔法药水,不然今后的生活都将会面临威胁。

“总之,森林里很危险,你就乖乖等我回来啦!”

我在天上好生努力地讨好她。

“哼!”

安婕莉卡朝我做了个鬼脸,重重地踏步返回了地窖里。

哦,原来我做鬼脸是这种样子……捂脸。

我以后再也不犯傻做鬼脸了!

在村子上空来回盘旋了几圈,确认她并没有从地下室里偷偷溜出来的迹象,才放心地向着瑞米亚镇方向飞去。

和算计好的一样,来到瑞米亚镇外的时候,夜幕刚好降临。

着陆在道路旁一棵不起眼的树上,扎好披风,戴好兜帽,在漆黑的夜色掩护下来到了大路上。混入了稀疏的行人中,我的心跳得仿佛要炸开了一般,路人匆匆,大多会朝我瞟一眼,然后各行各路去了。

这样能行!

城门口,卫兵那尖锐的眼神把我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个遍。

翅膀紧紧地贴在背后,尾巴则是被我绕在大腿根上,为了不出意外用细绳扎了起来,走路时不停地摩擦着,痒痒的搞得心里不上不下。

希望卫兵不会意外看到什么多余的东西。

斗篷的长度很好地覆盖住背后的范围,上面背了个包裹,把翅膀压住。

“走,下一个!”

卫兵不耐烦地示意赶紧进去。

没被发现真是太好了,平安混过了城门,我进入了满是人类的世界。

……

瑞米亚镇并不繁华,许多街道被黑夜笼罩着,对于王城贵族而言是个不削于前来的乡下。然而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黑暗是最好的伙伴。藏身于街道小巷的阴影下,确认着地图,前往看似集市的场所。

今天在黑暗的小巷中穿过的行人比平时观察到的情况格外多,而且全都用披风兜帽隐藏着自己的容貌,像我一样。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想尽快完成交易回到村子去。

“啊!”

不小心被一个行人撞到,发出了小小的一声惊呼。

“对不起!”

我连忙向那人道歉,却见他理都不理,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真是奇怪的人呢……”

总算是找到了收购素材的商铺,我不自觉地跟在王都见过的商店做了比较。好寒酸……

不过我现在倒也挺寒酸的,所以彼此彼此啦。

走进店里的时候,挂响了门口的风铃。

“哦,客人今天带来了什么呢?”

一个瘦瘦高高,脸颊深深凹陷,满脸堆笑的男人,在柜台里边抬头望过来。这过度虚假的笑容令人觉得反胃,一副奸商的姿态。

“这些都卖掉。”

低着头,撂下了一个小布袋子。

老板在我注视下翻看我带来的物品,然后在算盘上计算着,他用镊子夹住魔物猪的魔石仔细看了许久,斜眼瞅了瞅我的表情。

“只有这些的话,78银币。”

“那么少!”

我吃惊地说道。

“姑娘,这年头就这个价,爱卖不卖。”

又摆出那副笑脸,却略显阴沉。

不想耽搁太多时间,于是点头同意。

他从柜台里丢出一堆白花花的银币,虽说我觉得少,但银币的分量倒是不小。

我把钱拨回准备好的布袋里,转身离开了收购商的店铺。

“欢迎下次再来!”

老板假惺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门外摆摊的商人就有冒险的道具出售,所以接下来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只是,一瓶魔法药水竟然要35银币,而且瓶子也比格达拉大叔给我的要小许多!

感觉自己真是被骗了,却又不知怎样讨价还价。收好药水,数着剩下的8个硬币,将它们放在披风的侧兜兜里。

啊,没有预想中的顺利,不过,要不要再逛逛呢?

完成采购的我感到卸下了重负一样,想起之前遇到的饰品摊位。迈开步子,原路返回另一条街上的集市。一个年迈的老婆婆在摆地摊兜售各种饰品。

嗯……有各种各样的手镯项链和戒指呢。

我驻足观看。

不知从几何时起,我就不曾这样逛过了。

“小姑娘,有喜欢的人了吗?”

老婆婆亲昵地招呼我,我连忙摆手澄清。

“呃,不是不是……只是想给妹妹带个礼物。”

“真是个好姐姐呀!”

被这样称赞道,我拉了拉兜帽的边缘,把自己泛红的脸颊藏得更深。

“不用这样害羞啦,漂亮的脸藏起来多可惜。”

老婆婆笑吟吟地说道。随手拿起一对银色螺纹手镯,上面各刻着一只小小的羽毛翅膀,两个放在一起正好拼成一对。

“看,这个怎样?”

“这个多少钱?”

没敢碰,指着它们问道。

“这个纯银的手镯啊,48银币。你看,多合适你!”

老婆婆把它们往我的手腕比划,我缩了回去,全身僵硬了。

“这个呢?”

看见一对差不多的戒指,图案是一样的,但毕竟小很多,鼓起勇气问道。

“这个啊,10银币。”

老婆婆答道,我垂下了手。

“有这个数的吗?”

微微伸出八个指头,没钱的日子真是太可怕了。

“孩子,喜欢这个吗?8银币也没关系。拿去吧!”

老婆婆取下戒指塞到了我手里,始终笑脸待人。

我把剩下的银币都掏了出来递给她。

开心!

两枚小小的银戒放回背包深处,返回阴暗的街道。老人家一直目送我的背影,感觉就像在看自己的儿女一样慈祥。

几个黑衣人从店前经过,老人跟来者不知道说了什么,匆匆收拾摊位离去了。

一进入小巷,我就察觉到人少了许多,那预感越来越糟糕,几乎要跑了起来。

接下来,只需要若无其事地出城门,然后在没人留意的地方收好披风起飞。

这时,从巷子深处看到大街上一个熟悉的人影,预感果然很准。

安婕莉卡!?

她怎么……

我飞来镇上,只用了半个小时,在镇子里逛的时间顶多只有一个小时,她是怎样在这之后就出现在这里的!

但不管怎么说,一眼就认出了她,确信是她,瞳孔里光怪陆离的景色一模一样。

此时,她正被一个围着头巾的女性说着什么。由于太远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内容,但女性似乎情绪激动,然后,竟然当众扇了她一个耳光。

我的怒火顿时燃了起来,可是,这样冲出去实在是太显眼了,必须把她从这里带走,搞清楚为什么她会被打。

站在巷子里躲藏的我,忽然被身边一个人影重重地撞倒了。这次我没有在走路,是别人先撞得我。

“哎呦!干嘛啊!?”

我一下子爆发了,想要把脾气撒在这个莽撞的陌生人身上。可是,他无视了径直离去,留下我一个尴尬在原地。

正准备追上去,不远处发生了一声巨响,爆炸的火光冲天,即使在我的角度也能看见。街道上顿时乱作一团,男人和女人的叫喊声,刀剑的碰撞声就像洪水一样突然爆发起来。

又一个蒙面人从我身后经过,发现了我,回头看了我一眼。

恼怒被混乱吓了回去,赶紧往角落缩,看着他拔出了长剑,冲进了大街,与赶到的卫兵打了起来。

什么情况这是!?

急忙回首安婕莉卡刚才的位置,她不见了。

大街上,那里的卫兵与蒙面人正在激斗。我找了个地方想爬上房顶,然而几个卫兵发现了我。可能我的打扮也跟那些蒙面人差不多,卫兵喊了一声。

“在那里!”

他们用剑指着我,朝我冲过来。

寒光一闪,我急忙转身躲过,背包的带子被割断掉下来,解放的斗篷飘了起来,露出了微微鼓动的翅膀。

只那么一瞬间被看到。

“啊!?”

卫兵们吃了一惊,完全愣住,不知所措。这些城镇守卫,正大张着嘴巴指着我,一脸错愕。

不妙,我解下披风团起来,拾起背包,以最快的速度腾空。单手抓住上方的屋檐,飞身爬到房顶上。

喊杀声覆盖在整个瑞米亚镇的内部。

“安婕莉卡!安婕莉卡!”大喊了几声,并没有期待的回应。

附近的街道,已经乱作一团,好几栋建筑起火,却没有人前去浇灭。所有的卫兵都在各处和黑衣人厮杀,甚至也有不少卫兵穿着的人在跟自己人战斗着。

我在一栋接着一栋民房的屋顶上,借助翅膀的升力,来回跳跃。总算,我看到了她。

“安婕莉卡!”我飞落到她面前的屋顶上,对她喊道。

“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吗?这里很危险!”

只一瞬,她冷冷地脸色,透着似乎毫无感情,空洞的眼眸扫了我一眼。

那一眼,简直判若他人,仿佛从来就不认识我,又好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我的心像震碎了一般刺痛。但是更多的,是对她的疑惑。

她朝我释放了风的魔法,气旋卷着沙子袭来。心底一沉,更加感到心痛和不解,但我当然不会站着挨揍。为了躲过这一击,蹲下了身子。

没想到,一支暗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划过我的头顶,跟那阵风交叠在一起,被卷了回去。望向箭的源头,一个身着城镇盔甲的卫兵拿着空弩,正在与围绕他身体的另外一股旋风搏斗着,挣扎着,卷起的碎石与沙子让他无法睁开眼睛。

“姐姐!快下来!”

安婕莉卡用我从来没听过的命令语气,总算回应了我。

我从房顶跃下,张开翅膀落地,安婕莉卡跑过来拉住我的手,仿佛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她。刚才都是错觉吗?

“稍等我一下……”

我卷好斗篷,重新放回背包。安婕莉卡的神色又变得陌生了,刚想生气地教训她一下,看着她的眼神竟让我感到莫名恐惧。

被她拉着手,在阴暗的小巷子里飞快地狂奔起来,没几分钟我就迷路了,而她却仿佛对地形一目了然,毫不迟疑地领着我避开了刀光剑影的地方。

不多久,来到了一堵城墙面前,上面已经没有士兵了。

“我们走吧?”

我轻声说道。

她点了点头。

驻守的士兵都进城区混战了,我们悄悄爬上城墙,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存在。安婕莉卡松开了我的手。

“啊!?”

我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妹妹突然就翻过城墙外面的垛墙,从十几米高的城楼上跳了下去!我赶紧将手伸向已经凌空的她,但没有来得及抓住。

我看着她坠楼,然后重重地落下去,单膝半跪在地上。

她缓缓站了起来,安然无恙,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快下来呀?”敦促道。

妹妹你真是不吓死我不甘心啊!

我展开翅膀从城墙顶上轻轻滑翔下去。

安婕莉卡有力的小手牵着我,再次飞奔起来,俩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远方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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