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微微睁开眼睛，是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像。
身体各处隐隐作痛，头异常地沉重，好比灌进了几十斤的铅，有点像酗酒后的疼痛。
海莉觉得很痛苦。
干涩的喉咙难以发出一点声音，现在她感觉到自己全身有如火烧般难受。这正是身体严重缺水的现象。
“怎么啦，感觉身体很难受，是吗？我亲爱的小殿下。”路易阴险的脸庞在海莉面前迅速放大。
海莉开口，干涩的喉咙根本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她睁大眼睛，铜铃般的大眼睛不再水汪汪，眼睛因为身体缺水而布满了了红丝，看起来还蛮吓人的。
路易眯着眼睛对上海莉那双充满恐惧与不安的大眼睛，嘴角往上扬，“想要水吗？”
严重缺水的海莉根本无法好好思考，只想赶快缓和在身体里那只因缺水而怒吼的猛兽，干涩得发烫的身子使她痛不欲生。她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却换来路易的**。
“你想要水，可以。你求我，快点求我，你求我，我或许还会给一杯水你…如果我高兴的话。”路易笑得十分狰狞。
海莉无法说话。
她无声地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就看见路易的背后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穿着一袭军绿色的披风，从屏风后走出来。从那人的身影来看，她猜想披风下是一名女的。
四周依旧很暗，微弱的灯光只让海莉看见她的轮廓，根本无法辨认出她是谁。
等到那女的靠近自己的时候，她仍然没有发现她就是……
“你究竟是谁？”海莉无声地说道。
她的五官立体，虽然说不上精致，但绝对算得上是位美人。她露出奸诈的笑容，一步一步地走近海莉，用着一副在看猎物的眼神盯着海莉，“你无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乖乖听从我的命令就可以了。我现在需要你身上某样东西来作为药引。那样东西应该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它就是——”
女子故意拉长尾音，弄得海莉忐忑不安。
“你的眼泪。”她转过头对着路易继续说：“可现在看来，她应该哭不出来。你啊，怎么没有给水她，眼泪可是水做的，路易。”
语气略带责备，可是在海莉听来却像在奚落她、玩弄她。
“是啊莎曼达，我都忘了，眼泪是用水做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流过泪。哈哈哈！现在我去那杯水给她。”路易笑嘻嘻的回答了那个女人的话。这时候，海莉才知道眼前的女人叫莎曼达。路易说完就到后面的屏风去倒了一杯水。
正当他想端出去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加入一些特殊材料下去，这样水会更“美味”。
于是，他随手抓了把沙土然后扔进透明的杯子里。
“你要的水在这里，要乖乖喝完哦，海莉殿下。”路易端着那杯加料的灰褐色的水给海莉。
海莉看着那杯水马上皱起眉，嘴巴闭的紧紧的，她知道路易肯定不会那么好心给水她喝，她在海底的时候也听说过被路易俘虏的都没有一个好下场。个个都被他折磨的不成形后才……想到这里，她就不禁打了个冷颤。
看到微微发抖的海莉，路易笑得格外灿烂，那杯脏水正要碰到海莉的嘴角，“来，海莉殿下，你要喝水，对吗？你双手被绑，我不可以帮你松绑，让我来为你喝水吧。”
海莉拼命抿住自己的嘴，把自己的嘴巴闭得紧紧的。路易知道海莉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范，单手捏住她的脸颊，把水灌进她的喉咙里。
喉咙因为太久没有水分的滋润，再加上路易的“好料”，现在她的喉咙痛得好比在被千万把刀子割，让她痛得差点流出眼泪。
她是绝对不能流出一滴眼泪的。
这不只是意味着人鱼的尊严还是……
眼泪对一个人鱼，尤其是皇族来说，可是身上最为珍贵的东西。
眼泪可是他们的全部。
海莉非常清楚地知道，她阿姨是怎么告诉她人鱼泪的重要性。因为人鱼泪有着复苏昏迷不醒的能力，而皇族的眼泪比一般人鱼的强，效果更为显著。因此，更加珍贵。
因此，海莉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流泪。
眼泪不是软弱而是他们的尊严他们的全部。
整整一杯满满的脏水灌进海莉的肚子里，脸颊立刻浮现出五根粗壮的印痕。红红的一大片。
莎曼达拿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等着收集她的眼泪。
一秒。
两秒。
一分钟过去了，眼泪始终没有流出来，只是在眼眶里打滚。
莎曼达的耐心快要被磨光了，赏了海莉几巴掌。她的脸颊不只是红还开始泛出紫色，嘴角也被莎曼达打破流血了。
“死丫头，臭丫头，既然那么能忍，好。路易，她怎么一滴眼泪都不流出来啊？”莎曼达瞪大眼睛凶神恶煞的。
满身是伤的海莉咬紧牙关，拼命撑住不让眼泪掉出来。
银色的光划过，刺入海莉的眼睛。海莉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匕首出鞘，发出锐利的嗡嗡声。冰冷的银光贴在海莉的脸上，莎曼达把刀子放在海莉的脸颊上，对着刀子吹了一口气，半眯着眼睛说：“我要的是你的眼泪，我也不喜欢太多的鲜血，你只需流出一滴泪，那就足够了，你还是听话，一滴眼泪就可以免受这些不必要的痛苦，否则别怪我……”
刀子在海莉的脸上来回磨擦，海莉看着那刀子。她其实很害怕，害怕自己会毁容。
一行湿湿的从脸颊上流出来，滴到地上。染红了紫色的衣裳。
莎曼达收回刀子，用手指揩去刀子上的血迹。沾染在刀子上的血迹随即掉落在地上。
失去所有耐心的莎曼达，冰冷地丢下一句话给路易后便离开那狭小的房间。
她让路易看着办，只要拿到眼泪就行了，不管用什么手段。
路易笑得更深了，恶魔的本性原形毕露，毫无掩盖。
昏暗的小房间弥漫浓稠、甘甜的味道。
那是恶魔最爱的味道。
* * *
粉色的花瓣开满一整排树，花瓣如雪花般飘下，落在金黄色的草坪上。
一片粉色的花瓣不偏不倚地落在苏菲雅的头上。苏菲雅马上用手扫下落在头上的花瓣。
微风轻抚金黄色的草坪，让人放低了警戒，进入全身放松的状态。这里的环境实在太清幽，美得过于虚幻。如果不是这件事，他们或许可以停下脚步在此歇息。
很可惜的，现在不是时候。
“这里不是我们在水镜里看见的。我们现在身在何处？”熙哲踏在柔软如毛毯般的金色草坪上，呼吸着干净得让人有种想就此躺下入睡的清新空气。
苏菲雅环顾四周后，从挂在肩上的挎包里抽出一瓶水，一边拧开瓶盖一边开始为大家解说：“我想我们现在身处的位置应该是斯科特小岛的东方，而海莉殿下极有可能在这座树林之后。”
泰勒不知从哪里弄来野果分给大家吃。色泽鲜艳漂亮的野果，让人垂涎欲滴。
正处于发育中的熙哲接过果子，不管有没有毒，在自己的衣服上搓了两下就毫不客气地啃起来，毫无吃相可言。十足个饿鬼投胎。
“人类，吃慢点。”站在一旁的海龟也无法忍受他这种狼吞虎咽的吃法。
不久，在海龟还没警告完毕下便传来咳嗽声。
用手肘撞了一下苏菲雅，泰勒偷瞄了苏菲雅一眼，他知道苏菲雅在偷笑。与苏菲雅相处的日子不算短，一些细微的动作是平常不容易被他人发现的。
“咳咳…玳瑁，你真是……咳咳……”熙哲就这样被玳瑁的乌鸦嘴给说中了。
苏菲雅把水瓶收进背囊里，眺望着树林的另一方，估计着穿越这片树林需要多长的时间。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熙哲接过玳瑁递给自己的水瓶，喝下一口，喉咙里的不适顿时缓和了不少。
泰勒知道苏菲雅现在正在计划着如何以最短的时间穿越眼前这座树林，到达斯科特小岛的另一端。海莉现在的处境很不乐观，这一点他们都心中有数。
他们必须与时间赛跑。斯科特并不算小，这里有山有水，森林资源也十分的富裕，要是人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这里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很可惜的，现代人不太可能会来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即使这里是世外桃源。
苏菲雅望着玳瑁说：“沿着小路进入树林，木屋应该就在里面，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
“要是我们迷路了，怎么办？”熙哲有点担心的提出问题。
苏菲雅看了一眼熙哲，开口：“要是我们再不进去，就等着收尸吧！你那么害怕的话，那请你在这里等，不要给我添乱。”
说完，苏菲雅就第一个进入树林里，粉色的花树很快就淹没了体积娇小的女性。之后，大家也跟着进入树林。留下最后跟上的熙哲。
一进入树林后就可以感觉到四周昏昏沉沉的，密密麻麻的树冠遮住了大量的阳光，只有一小撮阳光透进来。树林里并不想外头那般梦幻、美丽，空气很污浊，不时还有瘴气弥漫着。
一贯人进来以后，完全没人啃声，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熙哲低下头，默默跟在队伍的后面。泰勒发现熙哲默不啃声的走着，于是便放慢脚步走到他的身边，“你别生气，苏菲雅只是一时想快点找到海莉殿下，情急之下，语气难免会不好，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事。我没什么能力，不该拖累大家，或许我不该跟着来，那么……”已经开始说着自暴自弃的话语。
泰勒把手搭在熙哲的肩上，“别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处，你也听过天生我才必有用啊，怎么可以说自己没用了？”泰勒安慰着闷闷不乐的熙哲，“你才刚刚开始学习，害怕担心什么的，都是正常的。你这么快就否定自己了？苏菲雅的个性就是这样，心直口快，很容易伤到他人的感受，可她绝对没有恶意。”
熙哲突然停下脚步，望着跟他一起并肩走的泰勒，“我真的没事。”
搭在熙哲肩膀上的手，突然把手臂一收，让熙哲贴着自己，两个人的脸颊贴在一起，“真的没事，不要骗我哦～”
原本还想夹紧一点的泰勒并没有得逞，熙哲已经从他的手臂挣脱了。这些都要归功于玳瑁的训练。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还手了，不再傻傻的被人攻击还无法还手。
“还不错，有进步。”泰勒给予一个赞赏的眼神。
脱离了泰勒的魔掌后，熙哲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我真的没事了。”走在前方的一人一龟不知何时就不见了，空荡的树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看来他们落单了。
此刻，前方传来了他们俩熟悉的女声：“你们在搞什么，还不快点。天快黑了。”
听到这把女声，他们知道那是苏菲雅的声音，这时才安心。他们知道前面的并未走远。
为了不再落单，赶上在天黑前找到那间木屋，泰勒马上对着林子喊道：“哦，马上来，等等我们啊！”
“我们要快点啦，不然……”泰勒捂着自己的耳朵接下去说：“耳朵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了。”
“嗯，知道了。母狮子在前方等我们。”
“噗～”
* * *
哈秋——
“你还好吗?”海龟关心地问道，走在他身边不断打喷嚏的女孩。
“哪个该死的家伙，在我背后骂我？害得我一直打喷嚏。”苏菲雅捏住自己的鼻子暗暗咒骂着那个令她不停打喷嚏的人，“如果给我知道是谁，那么他就……”
说着说着就扳起自己的手指来。
海龟看着眼前的女孩叹了口气，深深为那个骂她的人在心中默哀。他小声地说：“希望不要被苏菲雅逮到。”
“你说什么？”苏菲雅停止打喷嚏，听到一旁不知在叽里咕噜什么的海龟，好奇地问了一句。
海龟像是被吓到了，马上摇头否认：“哈？玳瑁什么都没说。”
苏菲雅狐疑地盯着海龟半晌，才把视线移回到前方的树林。前方的树林中的小路就像一条无止尽的黑褐色长蛇，一直延伸到后方，不知何时才会停下。
正当苏菲雅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走时，后方的树林出现了细微的声响。
窸窣——
苏菲雅猛然一转身，接着她便看见熙哲和泰勒拨开树叶枝桠从里面跑出来，两人的头上都插满了树叶，样子十分好笑。
“噗～”苏菲雅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海龟则摇摇头，伸出前鳍把插在熙哲头上的树叶弄下来。
林子中突然出现了一层白白的雾气，伴随着一股甘香的甜美味道。苏菲亚立即捂住自己的鼻子，想要开口通知其他人时，一转头往后面一望，还没开口，她便看见脸色发白的熙哲。
“小心——”
海龟也察觉到空气中出现了不寻常的雾气。就在这时候，熙哲突然感到一阵昏眩，单膝跪在地上。幸好站在他身边的泰勒抓着他的手臂，让他不至于整个人掉下去。
单手撑起自己，用力甩了一下头，晕眩的感觉并没有散去，不减反增，不适感跟为严重。
“你还好吗？”苏菲雅蹲在熙哲的面前，关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只觉得头很晕……”熙哲还没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迷迷糊糊听见了那把声音。
一把不属于在林子里的声音。
咕噜咕噜，噗。
迷迷糊糊中，他又进入了那一个蓝色的梦。
咕噜，噗。
泡沫后出现了人鱼的背影。
长长的金色秀发在水中飘扬，熟悉的声音在蓝色的水里回荡着。
咕噜咕噜，噗。
依旧是那一袭湖水蓝的中东装，香槟色的鱼尾在水中摇摆。人鱼一张一合的小嘴告诉他：“熙哲，快点…生命危险…噗…快点…海之女儿…危险…”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每一次都托梦给我？”熙哲提出心中的疑惑，他真的很想搞懂这个问题。
“熙哲，你…要快点…我…没时间…跟你…多说。”人鱼皱着眉头，露出一副很焦急的模样。
“你到底是谁，海之女儿又是谁？”熙哲不明白人鱼要告诉他什么，他只知道的东西非常少，所掌握的东西都非常模糊，没有人帮他理清所有事情，对他而言一切处于模糊和混乱的阶段。
人鱼摇摇头，开口再次重复了刚刚的话语，“你要快点…海之女儿…生命危险。”断断续续的给予他这些词句后，一大堆泡泡出现在他的面前，之后人鱼就消失了，留下他一人在那蓝色的空间。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蓝色的空间已经消失了，只有白色刺眼的光刺进他的眼睛里。
“人类，你终于醒来啦！”
他终于想起那人鱼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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