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漠然的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缝，脑海里不着边际的猜想这栋楼或许即将倒塌，然后意识到自己又在逃避思考那个问题。
“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吗？”时间越过午夜的现在，张恒仍然为白天发生的一切辗转反侧。那的确是奇怪而令人害怕的事情，但更令他害怕的东西，其实是成田为他提供的选择。
选择总是令人恐惧的，因为做出选择的人，也要承担选择的后果。张恒从很早之前，就一直是个很被动的人。比起选择什么，他更常做的，其实是等待时间让所有选项逐个失效，再去做最后剩下的那件事。
正如他在一天又一天的等待之中，最后放弃了的那件事。那时候的他没有勇气承担选择的后果，结果被动的选择了那个最不该选择的路。但这一次，他或许有机会选择一条正确的路了。
但他仍然无法下定决心。
“无论是谁，都只有一次机会被唤回这个世界上。”
成田说的这句话，也是阻碍他做出选择的原因之一。他并不确信自己到底有多思念那个人——实际上他还常常不愿意去想他。但当他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变为可能的同时，张恒也努力让自己正视他。
他活着的时候，很难说让张恒开心的多，还是不爽的多。但他死去的那一天，虽然感觉复杂，但惟独没有出现在张恒心里的情绪，就是欣喜。
在复杂的思考之中，张恒发觉自己正盯着钟看。那是个已经坏了的自走闹钟，它曾经会在早上设定好的时刻，从桌上一跃而起，一边叮叮当当的乱响一边满地乱窜，逼迫他起来关掉他，而在某一天不小心被爬起来的张恒踩倒之后，剩下的功能就只有显示时间和乱响了。
他一直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秀逗的礼物之一，却没想到这也是某人送给他最后的礼物。
恍然入睡的时候，他心中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第二天的清晨，他将闹钟与一张两人的合照，带给成田。
“我也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对是错，属于我的工作，只有帮助你唤回他而已。”接过照片与闹钟的成田，看着照片上搭着张恒肩膀，笑的很开心的人说，“成功与否，以及那之后你们要说什么，都是你们的事情。不过最低限度的报酬我还是会收的。”
“钱吗？”张恒陡然一惊，以他的储蓄可付不出那么昂贵的成本费。
“是你们两个人间的故事。”成田翻了翻白眼，“既然我们还算自己人，我现在就问了吧，这个人是谁？”
“他……是我的哥哥，张硕。”张恒抓了抓后脑勺，“表哥。”
一阵莫名的沉默之后，成田有气无力的用手撑住脸。
“你想见他的原因呢？”成田提醒。
“他死于一场车祸，那一天是我们旅游出发的日子，找了辆出租车去火车站。”张恒很不情愿的回想，“在半路上的时候，撞上了一辆车，接着又被后面的车撞上了。第一次已经很危险了，但后一次撞击才是真正的致命伤，哥哥死了，而我被送入医院，只有轻伤。”
张恒拉起左手的袖口，手腕上方还残留着手术的痕迹。
“第二次撞击发生之前，哥哥下意识的把行李袋垫在了我的前面，我一直觉得是那个包救了我一命。”
“所以你只是想跟他道谢？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成田颇为失望。
“……我纠结的是另一件事。”张恒轻声说，“我一直也觉得，如果哥哥不那样做，或许他现在还活着。”
成田默然不语，不知道该安慰他，还是嘲笑他自作多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过了一会儿，才给出自己的回应。
“你可以直接问他。”成田说。
“我就是这么想的。”张恒答。
但成田看得出他努力想要隐藏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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