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好重,完全无法动弹,不知道现在正身处何方。
梦与现实交错,以为正在跑动,在战斗,却发现只是个梦。
像是小时候发高烧的感觉,不过这种折磨更加难以忍受。
做的梦多半是噩梦,梦到许多人死去,自己被捉住,严刑拷打,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人影晃动,拷问停止了,牢外进来一个模糊的人,看不清面容,想要分辨却越发无法识别,他拿起刑具台上的一把刀,直指捅进自己的胸膛,不带一丝犹豫,此人与自己如此靠近,最终认清了他的模样,是他!咦?他是谁来着?不记得了,刀捅入胸膛也没有感觉,低头看去,另一个人挡在自己身前,是谁?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头好痛,无法思考。
啊,我在哪?为什么在这?
好像手里抓着什么,是什么?为什么抓着它?
不想这么痛苦,好像离开这里。
什么?松开手就可以了?这么简单吗?
只要撒开手就能免除一切痛苦与烦恼。
是吗。
但是总感觉,感觉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放手的话一定会后悔。
不想后悔。
虽然撒手的话可以忘记,可以不用操心。
但是啊。
不知为何,自己是知道的,它比轻松,无忧无虑什么的重要多了,即是会很辛苦,会很悲伤,自己也不会放下。
舒开紧握的手,一颗翠绿色的宝石烨烨生辉,照亮黑暗,虽然无法减轻痛苦,内心却因为它而无比温暖。
我永远,永远也不会放手。
他的心中如此起誓。
将宝石贴近胸口,周围的环境全都变得明亮。
好亮,亮得刺眼,仿佛在灼烧着。
嗯?这是....这是电灯?
头顶的灯管发出耀眼的光芒,闪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身体的痛楚也变得清晰,让他真实感到这不是梦,不过和梦里一样无法动弹,从头到脚都有深入骨髓的刺痛,割裂神经,足以撕裂人的心智,不知为何,右手和右脚没有感觉,左手的手指还能稍微动动,但是....
啊,记起来了,被【天狼星】击中了,居然还没事,真是奇迹。
脸上的呼吸器将氧气输入肺中,好几袋输液袋挂在头顶,通过输液管流入血管之中,右侧的腰上有好几根管子,作用不明,还加上各种电极附于身体。
看不到更多东西,因为脖子无法大幅移动,视野也比记忆中的狭窄不少。
就此看来自己应该在接受治疗,场所不明,至少不是【落樱】的医务室。
啊,还活着,自己还活着。
有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甚至不如死掉。
想起自己负伤的同时也回忆起那次失败,迷乱的硝烟,悲惨的呼喊,无情地枪声与高周波刀嗡嗡的震动声,以及那个男人的狞笑,深深烙印在脑中。
那之后怎样了?大家有成功逃出来吗?基地现在怎样了?还在战斗吗?
真是留下了一摊子烂事。
要是当时就那样被直接击中死掉就好了,脑中冒出这种想法,也许吧,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太不负责任了,这是自己的罪过,必须亲自偿还。
死是最轻松不过的选择了。
必须活下去。
然后......
隼人陷入睡梦,毕竟伤势太重,还有多项并发性疾病,能活着都是几乎没可能的。
“这小子居然真的挺过来了,真令我吃惊。”莉洁喝了口咖啡。
此时已是手术后十五小时,从最开始到结束三人一共进行了大小共六场手术,尽管过程危险重重,但结果都好,还算顺利。
夕雾刚去睡下,她坚持要看护手术之后的十小时,近三天没有合眼的她交代完情况后就坐着睡着了,莉洁把她安顿上床便一直观察着隼人的情况,刚才这小子似乎醒了几秒,看了看周围又睡着了,响子则是手术一结束就倒在沙发上睡了。
“确实有点为难她了。”
让一个几乎没有手术经验而且是突击了专业知识的人帮忙,能做到那种程度,这小姑娘也是拼了命了。
莉洁在电子信息板上看着隼人的图表,全身义体化百分之六十九,右腿,右臂,血液的一部分替换为纳米机器人,人造器官两件,还有内骨骼,人们通常熟知外骨骼,它可以提升人体的行动力,作为一种工具,也作为一种兵器被广泛使用,但内骨骼不仅具有这种功能,还可以调节体内的循环或机械的协调,是被安装者的身体的一部分,还好最后没有产生排斥反应。
在此基础上,还有莉洁特别加入的———一只电子义眼,装于隼人的左眼,直接与脑部相连,将使用者的能力直接提升,当然,这不是莉洁想安就安的,隼人的左眼本身就被破坏失明,义眼的安装也是三人商议的结果。虽说义眼可以提升各项能力,是个便利的东西,但它有个十分致命的缺点,容易过热,由于没有多余的空间装冷却装置,义眼长时间超负荷使用会烧坏眼眶,甚至大脑,毕竟是直连,当场毙命也有很大的可能,不过作为眼睛使用的话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义眼这东西,不仅实物极为稀少,安装程序还十分复杂,再加上适配率低的吓人,连夕雾都认为会失败,结果事情超乎想象,隼人全都接纳下来无论是义眼还是义体。
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莉洁带着电子信息板回房间去记录详细的手术日志。
这次真是收获颇丰啊,她如此想到。
响子从沉睡中苏醒,眼前的事研究所的台桌,她摸着仍有微痛的脑袋,发现头发翘起来一大片,真讨厌。
对了,给隼人做完手术自己就倒下了。
向病房跑去,透过玻璃看见他正与梦魇抗争,打开门走进病床,握住他的左手,响子发现自己无法平息内心的悸动,有什么在驱使着她,想让她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她探出身,脸向隼人靠去,忽然僵住,又坐回床边的座椅。
这样做的话,太狡猾了。
突然,握住的左手抽动了一下,响子顿时提起心来,仔细观察着他,希望他有进一步的动作。
结果之后没了下文,隼人没用动作,安静地睡着。
响子吐出一大口气。
“什么嘛,别吊我胃口啊。”
她露出笑容,同时安心不少。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不再做噩梦了。
笑着笑着,泪珠滴落在紧握的手背。
“咦?明明不想哭的,为什么....止不住....”响子一面擦着决堤的泪水一面诉说,“这次....这次稍微撒撒娇也没关系吧,会原谅我的吧,抱歉,本来是想笑着迎接你的,我....”
响子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看见隼人睁着眼盯着她,眼中充满温柔,还有...
然而仅仅持续了两秒左右,他再次合上眼。
好长一段时间,响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不要再露出那种表情了。
她仿佛听到他的声音,温暖而坚定。
“嗯,我知道了,”她不再流泪,“欢迎回来。”
时至十一月,距隼人手术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现在他已经可以坐在病床上靠着左手读书吃饭了,响子为此极为高兴,一有空就来照顾他,几乎是无微不至,但毕竟她还是基地里的总管大人,仍有许多事务等她去处理,她则尽可能高效的完成计划或解决问题,再去研究所,重复着这样两头跑的日子,云武曾劝说她可以将基地里的事务分一些给别人去做,照顾隼人的时间就能充足一点,响子不出云武所料拒绝了,她说这是她的职责,如果交给别人便是推脱,她不愿让别人认为她能力不足或是夹带私心导致无心工作,同时,她的地位也不允许她这样做。
“感觉怎么样?”莉洁如此问向坐在床上的隼人。
“感觉......很不可思议,居然能恢复的这么快,身体也很....怎么说呢,轻松,只是伤口还会剧痛或愈合产生瘙痒,不过比起一开始这些都是小意思了。”
虽说因为内骨骼的关系恢复较快,但仍需贴满监测用的电极,插着数根皮管,吃饭也限于流食,每天醒着的时间不过五、六个小时。
“谢谢你,莉洁医生。”
“叫我莉洁就好。”
莉洁检查了一下机器的运行和输液的情况,又在电子信息板上捣鼓了一阵子,之后她开口问道:
“你怎么看义体化这件事?”
“义体化吗....我觉得这是有必要的,就是说为了某些目的或为了延续生命,这些都是有价值的,当然,用于军事也可以理解,我不反对,它是一种手段,一种工具。”
莉洁无奈地按着太阳穴。
“我的意思是问你对你现在状态的评价,你想的太远了,不过算了,那也算是一种回答吧。”
隼人疑惑地歪着头。
“那就开始下一项测试吧,”她拉着他的义肢,“准备好连上你的新躯体了吗?”
“我....开始吧。”
“现在只是装上了,还没有进行神经连接,而且这个过程可能会有点痛哦。”
“拜...拜托你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如果失败的话可能会有神经电流紊乱从而导致瘫痪甚至脑死亡哦。”
“啊,那岂不是....”
连接扭动内置的一根发条状的装置,神经系统在那一瞬间连接,就像一股强烈的电流穿过全身,接着一阵猛烈的冲击从连接处直击脊髓再一口气窜上大脑,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与耳鸣,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
“这真是....过于强烈了....”
隼人左手扶住脑袋,看来这一下有够受的。
“活动一下试试?”
隼人试着动动手指,那义肢就真的照他的想法去做了,只不过似乎有一点点延时的感觉,他尝试抬高胳膊,然而义肢却无法达到他预想的高度,同时发出吱吱呀呀的惨叫声。
“好了,先到这里吧,”莉洁将他的义肢按下,“神经连接还不够强韧,正常,慢慢锻炼就好了,接下来再给你接上你的腿吧。”
“好的。”隼人看起来有几分紧张。
“你怕什么,又死不了。”
“你不是刚说有可能会脑死亡吗?”
“啊,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结果还不挺好吗?”
“唔...话是这么说...”
莉洁拧下发条,同样的冲击令隼人恨不得垂头顿足。
“能不能刚给我个提示什么的....突然就动手了.....”
“哈哈哈,这不是好得很嘛!”
隼人活动活动脚踝,试着踢了踢腿,与手臂相同,隐约有种延时感,而且无法做出一些快速的动作。
“再次谢谢您,莉洁医....莉洁。”
“嗯嗯,病人的感谢是对医者最大的赞美,”这位金发的女医生满意地笑了,“话说回来,你应该有发现你的第三个义体吧。”
隼人楞了一下,然后摸了摸他的左眼。
“就是这左眼对吧有时可以看见它对周围事物的分析,而且能用它看见很细微的东西,刚开始简直吓我一跳,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或是妄想症,后来逐渐发现视野的放大缩小或是分析是根据我的判断进行的,我能够操控它,真是神奇的东西。”
“不止如此哦,”莉洁推了一下眼镜,“它甚至可以启动高速运算,让你的体感时间变慢,连两只眼睛分开看向不同方向都能做到,只是......”
“.......”
隼人默默等待着莉洁的说明,看来接下来是十分重要的注意事项。
“你必须注意一点。”
“是什么?”
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它没法发射激光。”
“哈?”
这就是所谓的冷场了吧。
“咦?不好笑吗?”
“原来是个笑话吗!”
“嗯哼,”莉洁假咳一声,“其实如果超负荷使用义眼过久就会烧脑哦,物理意义上的。”
“烧、烧脑?”
“没错,不过日常使用不会有什么问题,大概。”
“大概.....”
“毕竟没有资料啊,也许国家在什么秘密的地方做过这种实验吧,但民间实在是没有参考,装姑且是装上了,后续的事情谁都无法保证。”
“是、是吗....”隼人捂住左眼,有放开看向另一个方向,“那个....抛开这些不谈,之前讲到的高速运算,超负荷使用要怎么做到呢?”
莉洁双手叉腰,抬头挺胸,似乎十分骄傲。
“不知道。”
“诶......”
“自己的眼睛给我自己去研究清楚。”
“好、好....”隼人开始有些习惯这个乖僻的女医生了。
记得之后交一份关于义体化的报告给我哦,莉洁补充了一句。
“嗯...机械义体化已经有如此成功的实例了,那么我还有一点请求,”莉洁的眼睛在闪闪发光,“那就是生物义体化。”
“生物义体化?”
“没错,打个比方就是我现在把你的左臂锯下来,当然,我会注意不让你死掉的,然后给你接上其他动物的肢体,就像神话中的奇美拉一样,交给我的话我可不会用什么动物园里的那种小动物的肢体啦,那种东西一点也不帅而且兼容率几乎为零,我所追求的是更加强大而实际的存在,呐,你不想体验一下深海怪物的触手是什么操作手感吗?那玩意和人的兼容率意外的高竟能达到0.007%,它现在就在外面的培养皿里泡着,如果....”
“饶了我吧。”隼人面对滔滔不绝地讲着的莉洁轻叹一口气。
撤回前言,他心想。
“行了,你也别为难他了。”夕雾及时出现解围。
“切.....”
“夕雾姐,刚才莉洁帮我接上了义肢哦。”隼人用右臂向她打招呼。
“那可真不错,不过不可以勉强自己哦,康复训练要慢慢进行。”
“....知道了。”
“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回去呢。”
“....是吗,”隼人的新像是被狠狠揪住,“大家都在等我....”
“所以现在好好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可是我的生物义体化.....”莉洁仍意犹未尽。
“走啦!”夕雾把她“拽”出病房。
只剩下隼人一人的房间安静万分,顿时变得冷清,然而坐在病床上的他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大家真的都还在指望这我吗?”
为什么是我?能替代我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吧,我的存在不是必不可少的,只要有这个能力,谁都可以带领【落樱】才对,也许还能比我做的更好,不会出现那样的失败。
隼人可以看见,那些牺牲了的同志们的影子就在他身边,环绕着他,沉默地用冰冷的眼生盯着他,使他无所适从,他还记得那些人的面孔每一个,他们的笑容,他们的身影,隼人曾与他们交谈,一同欢笑,一同战斗,他们将生命交付与他,可得到的只有失败,就是以这样的惨状回应他们的期待。
他们如影随形,在隼人重伤时经常出现在梦里,却一语不发,如果他们愤怒的谴责,痛苦着表达失望,兴许还能让隼人好受些,可他们只是观望,神情冷漠地观望。
就好像是要见证隼人接下来的道路。
看着他带着剩下的人们走向地狱,与他们相会。
没有什么语言比沉默更加可怕,更加折磨。
该怎么回应他们?
隼人还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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