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LED节能灯发出的、不很刺眼的灯光打在四周的白墙壁上，又再次反射到三人的脸庞。

楚辞把枕头竖起来搭在床沿，利用这个作为靠背从床上坐了起来。

柯孟佳拉过书桌配套的靠背椅来坐，桌边还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塑料杯。

布丽姬特则是站在两人中间，但仔细追究起来，更加靠近楚辞这边一些。

房间里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别的人在。

最终，为了打破沉寂的场面，柯孟佳决定率先发言。

［你小子，命挺硬啊。］

轻轻吹散了杯口飘出的袅袅雾气，柯孟佳泯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被那种程度的圣水泼到竟然还能自己修复回来，真祖级别血族的修复能力还真是不得了啊。］

为了能应对异族而发明出来的，被称为“圣水”的物品，可以说是对吸血鬼的一大克星。不同浓度圣水自然也有着不同的伤害效果，足够浓度的圣水甚至能在一定时间压制住吸血鬼的修复能力。

听着柯孟佳的感叹，楚辞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无奈的表情。

［我也不是想才当了这个什么真祖的，如果不是……大叔你也不是不知道。］

对于过去的那一段回忆，楚辞每每想起，头就犹如被针刺了一般疼痛。冥冥之中，总有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屏障阻碍他。因此直到数年后的现在，楚辞也没能说明白当初的遭遇。

唯一明了的，是自己成了“第十四真祖”这一事实。

［但即使身体修复能力再强，要不是你身边这位及时赶到，你现在可不会这么安心地躺在床上。］

柯孟佳一边说着，一边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布丽姬特。

［啊，我原来是被布丽姬特同学救了吗？］

虽然说自己在倒下之前的确依稀记得有一个模糊的金色头发的身影从天而降，但因为没有正面看过来者的相貌，因此听到柯孟佳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吃惊。

吃惊过后对于救命恩人仍旧需要有一个回应。

［谢谢你，布丽姬特同学。］

尽管没有做到弯腰鞠躬，语气还是很诚恳的。

然而，面对楚辞的道谢，布丽姬特却出现了一定的慌乱。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倒不如说，一切责任都在我身上。如果说，我能早点到的话，您就不用……］

布丽姬特说着说着，脸上渐渐流露出了一种非常自责的表情，像是所有错的确都在她身上一般。

［为什么要道歉，这不是你的过错吧？］

［这应该是我的错，我没有二十四小时对您跟在您的身边，导致了这种事态的发生……］

［二十四小时？那就是跟踪狂了吧！］

［请放心，我今后一定寸步不离您的左右。］

［这样比跟踪狂更加恐怖好吗？还有如果我去上厕所你怎么办？］

［我不介意……］

［我介意！］

楚辞感觉脑内一片混乱。虽然说有人在身边保护是好事，今后也能最大化防止来自其它有敌意人的袭击，但是一想到所有生活都将暴露在其他人的眼皮底下，楚辞内心还是拒绝的。

更糟糕的是，布丽姬特讲出这种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到底是什么样的忠诚度，才会造就这么一种思想啊！

等等，忠诚度？

如同抚琴时某根弦断了一般，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从楚辞的脊背往上攀爬。

［布丽姬特……］

［在，有什么事吗？］

［你也是，吸血鬼吧……］

楚辞颤抖着，问出了他最想问的第一个问题。

房间里迅速安静下来，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明明现在街道上的路人还穿着短袖，楚辞却觉得应该再加层被子。

布丽姬特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很快变回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这个动作却仍然落入楚辞的眼中。

［嗯。］

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布丽姬特微微点了下头。

［我的身份……］

［很早就知道了。］

布丽姬特第一次，打断了楚辞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不管是吉布森的身份，还是您的身份，我都是知道的。］

［我也知道您接下去想问什么。有些我能说的，我会说。有些不能说的，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说。］

［但请您相信，我始终，都是站在您这边。］

也是第一次，布丽姬特一次性说完这么长的一段话。

楚辞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柯孟佳。

［不用这样看着我，对于她的事情。我在这两天也有调查。］

［很遗憾，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柯孟佳把水杯垂直倒了过来，没有一滴液体流出。

［当然我也有问过她，不过她说只回答你的问题。］

房间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纵然有着满腹的问题想要问出，但是楚辞有这样一种感觉，布丽姬特对于绝大部分的问题都不会回答。

就这样僵持了五分钟，楚辞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了。那我开始问问题了。你说你能说的就行，不能说的，保持沉默就好。我不会强迫你。］

［啊？］

［每个人总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我还是你救回来的。］

楚辞耸了耸肩膀，表现出一种轻松无所谓的样子。

［谢谢。］

［啊？］

［我以为您会要求我说出全部的事情，但现在看来，能有这么个善解人意的主人，真是太好了。］

同样也是第一次，布丽姬特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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