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窗外。
下雨了。
不大不小的雨。
中雨？
谁知道呢。
“听说了吗？”
身后传来意义不明的问话。
“？！”
我有点惊讶的转回身。
好吧。
原来是他。
我的同班同学。
他的名字我没记住。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吧。
我先天性的记忆力不是很好。
并且刚转校来到这个班级才五天。
“听说什么？”
我平淡的问道。
不是我高冷。
只是不太喜欢传闻一类的东西。
真真假假的。
很让人苦恼。
“就是，昨天深夜被发现的那件事。”
他指了指对面的教学楼，说道。
我再次透过窗户观察。
对面是高一级部的教学楼。
楼底入口的右侧。
在一根照明灯旁边。
依然有三个法警在现场工作。
雨水形成的水流中夹杂着淡淡的红色在流淌。
所以我说：
“恩，我知道那件事。”
“你不觉得奇怪吗？”
听到他这句的意思。
似乎想跟我对事件进行一番推测与探讨。
我哑然。
奇怪的是你才对吧？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是更简单。
更招人喜欢吗？
何况彼此又是认识不久的年轻人。
敞开心胸交流是理所应当的吧。
真不明白。
为什么非要摆出老人那种故弄玄虚的架子。
但出于礼貌。
我还是回应了他。
“你觉得哪里奇怪了？”
“想想看。教学楼只有五层楼高。就算她是自己失足掉下来的，也不会摔成那种样子吧？”
“你说得很对。”
我点点头附和道。
没有敷衍的意思。
“所以，恐怕此事必有蹊跷。”
他摸着下巴，几乎可以断定的说道。
“……”
我叹了口气，
“楼下那几名法警想必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调查什么的又不是我们的职责。我看还是，，，”
叮玲玲。
上课玲音响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轻松不少。
老实说。
我的朋友很少。
也许跟我不善健谈的性格大有关系。
总而言之。
朋友这种关系对我来讲。
有则格外珍惜。
没有则不会过于期待。
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
授课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
周小溪。
说来很巧。
她大学毕业后入职没多久。
五天前我来三羊私立高中办理入校手续。
就是她顺手牵羊般地把我拐进二年级七班。
我浏览过周小溪的公开资料。
才女一枚。
硕士毕业。
会六种外国语。
日常上课期间都会扎起马尾戴上眼镜。
工作结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细高跟。
短裤。
露脐衫。
波浪发。
大大咧咧又疯疯癫癫的。
真的很颠覆形象。
这是我无意中撞见的两三次情景。
“！！”
头部被轻轻打了几下。
我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惊醒。
直起身揉揉眼睛观察。
周小溪的臀部靠在桌子边缘。
见我回过神，她换了个姿势。
一只手搭在我的座椅上，另只手支撑桌面。
最后弯腰，将我裹入她怀中的范围。
“霍听，你昨晚没干什么坏事吧？”
她轻声询问道。
她的眉毛和眼睛真的特别漂亮。
笑起来一定是眉眼弯弯的美好画面。
“说话啊！”
她的语气急切，还有点担忧。
“没有。”
我诚恳简短的回道。
“没有就好，”
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你放学后和我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为什么？”
我歪歪头问道。
“警方有些事需要询问你。”
“我知道了，老师。”
“乖。”
她摸摸我的头发，走回到讲桌坐下。
愣住许久，我才缓过来。
上一次被别人这般对待。
已经记不清是发生在多久之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
我可能是刚刚以人的形态出现。
同样忘记了是谁抚摸我，关心我。
但那种感觉。
安心，温暖。
放学后。
班级只剩下我和三个负责值日清扫的同学。
别人在劳动的时候某个人却悠闲自在的坐着。
会遭人嫌弃吧？
就算表面不说。
在心里也会架空那个人吧？
群居坏境，个体生存很艰难。
于是我参与进义务劳动中。
其它人对我笑了笑，算是一种肯定或是感谢。
话说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交流。
他们便在打扫卫生的同时说起那件事。
但是我不感兴趣，完全没听进。
那个女生。
已经死了。
而且挺惨的。
死亡。
代表失去生前的人生意义。
就算怎么讨论，悲伤，怜悯。
她都不会活过来。
如果真的关心她，舍不得她。
那就应该去参加她的葬礼。
或者在墓碑前对她诉说内心的情感。
而不是在这里。
死亡现场的附近。
被她听到一些胡言乱语的话。
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有开玩笑。
“霍听，我们走吧。都在等你呢。”
周小溪忽然探进半个身子，在班级门口唤道。
我放下清扫工具，单肩背起背包。
简单的跟同学说了句拜拜后，离开了。
来到教学楼外。
天色阴沉，雨小了许多。
淅淅沥沥的飘零着。
学校四周早已人迹罕见。
偶尔能看见一两个校友朝校门口跑去。
放学了。
傻瓜才对学校恋恋不舍。
最主要的是。
死人了。
绕过对面一年级教学楼。
校长所在的办公楼很快就要到了。
我步步紧随在周小溪身旁，始终保持沉默。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脚步左看右看的。
似乎在找什么并不存在的东西。
“奇怪⋯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她眨眨眼睛，嘀咕一句。
“霍听，你有看到一个女同学吗？”
“没有。”
我摇摇头，独自继续往前走。
周小溪连忙追上来，表情困惑。
好像还在纠结刚才的错觉？
办公楼一层十分寂静。
能清晰听到不同的声音。
某个细微的裂痕被雨水滴答滴答的渗透着。
老鼠吱吱吱地在不起眼的阴暗角落里活动。
以及⋯
周小溪的细高跟。
踩在楼梯的表面摩擦产生的清脆刺耳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由于气氛安静的格外夸张。
她有点紧张，一直拽着我的胳膊。
又或许。
她刚才真的看见了什么吧。
心理作用对人的判断影响还是很大的。
来到四楼的校长办公室门口。
周小溪才松开手。
她为我整理了几下头发和着装。
然后走向前，敲了敲门。
“李校长，我是周小溪。我和霍听来了，请问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进入办公室。
我环顾几眼。
一共有七个人。
我与周小溪。
李校长与三位法警。
还有一个女同学。
她背对着我站在窗边。
看不清长相。
“你们可算来了，坐吧。”
李校长吩咐我们坐到靠墙的沙发上。
李校长五十几岁。
身材不高但偏胖。
长相看上去是那种很有社会阅历的人。
斯文，沉稳，老练。
“这三位分别是齐队长，孙警官和袁警官。”
他看着我，依次介绍道。
然后又回过头向他们提起我。
“周老师你们已经见过了。这位霍听同学就是昨晚发现死者的目击者。”
“麻烦你了校长，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那名陆长官掐灭香烟，说道。
“哪里哪里，配合调查工作是我们全体师生义不容辞的责任。”
李校长说完便走回办公桌后面坐下。
双手交叉在一起，闭目养神。
“霍同学，你不要紧张。”
袁警官搬过一个椅子来到我身旁，态度温和的说道。
“不紧张，就是有点闷。可以把窗户打开吗？”
我提出一个要求。
他们照做了。
校长办公室不是很大。
七个人呼吸同一空间的空气。
总觉得。
不大够用。
“是这样的。昨晚是你通知门卫大爷报警，所以叫你来是想了解案发现场的情况。”
我没有说话。
陷入安静。
“袁警官，你接着问就行。霍听还是很诚实的。”
周小溪解释道。
顺便戳了一下我的腹部。
我点点头接受夸奖。
“昨晚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袁警官问道。
“昨晚我在教室里趴着休息，然后就看到对面楼顶上有个影子坠了下去。”
“然后呢？”
“我把头扭到另一侧，怎么睡也睡不着，就去对面楼下看看。”
说到这个地方我停了停。
可是看到袁警官一副很有兴趣的表情。
我只好深呼一口气，接着说。
“我走出教学楼之后，在距离她两三米的地方停下观察。好多血在地面蔓延流淌，有点腥。”
我再一次停下并用手指动了动鼻子。
仍旧能嗅到昨晚的味道。
其它人都很诧异的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你有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人？”
袁警官问道。
“有。”
我脱口而出。
“什么人？”
“门卫大爷。”
“他不是你后来叫过去的吗？”
“对啊，门卫大爷也是人啊。”
气氛尴尬。
周小溪无奈地笑了笑。
“好好说话！”
她凶巴巴的眼神似乎在警告我。
我可不怕。
并用更凶的眼神回敬她一眼。
她好像被吓到了，打了一个激灵。
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
大概体会到了我没有恶意。
只是在开玩笑。
“霍听是吧？”
那个齐队长换下袁警官后，问道。
“对，是我。”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你深更半夜的，跑学校来睡觉？”
“我没住的地方。兼职工作做完，自然要偷偷溜进学校睡觉啊。既不花钱，又不会迟到。这五天一直都是这样。”
我说完。
其它人又是一副震惊的神色。
齐队长最先恢复过来。
“你几点到的学校？”
“一点左右。”
“记得案发时的时间吗？”
“你是指她从楼上坠下来的时间吧。抱歉，我没有看表。感觉是在两点多吧。”
“你为什么跑下楼后不选择立刻报警，而是跑去门卫找值班的邱大爷？”
“我没有电话，只能找邱大爷吧？还好他在，只是睡的很香。要不然，我肯定跑去附近的派出所报案呢。”
听到我的回答，齐队长蹙蹙眉。
“说说你当时看到死者的具体样子吧。比如说有没有呼吸，死后的形象之类的。”
“没有呼吸。她当时就死了。至于形象⋯”
我试着努力回想。
因为那根照明灯光线不是很好。
当时她死亡的样子，我还真没看清。
不过还好。
她现在就在办公室内。
而且。
正转过身。
朝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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