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前生的我?”
火焰燃烧的主城伴随着记忆中名为撒西的女子,一同化为了黑色的荧幕在眼前的现实世界中碎裂。
我从来自远古的时间轴中又一次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卧室,却发现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匆匆喘着粗气的自己像是做了一场不得了的噩梦……一场富有实感,痛苦且沉重的噩梦。
卧室中依然能够听到传统时钟走过响起的清脆之音,面前恶魔少女没有说话,将头转向一边,脸上写满焦虑的同时保持着安静,她在等候我的回答……对是否接纳她的事情。
明明是与自己无关的前世记忆…藏口中无数次提起的那个勇者的故事,却一时间叫我心中对她的憎恶烟消云散…
完全是和自己没有任何瓜葛的经历,却一时间将前世沉重的罪孽硬是扛在了肩上。
这一刻,我能感到的只有沉甸甸的莫名责任感,和对面前这个曾要夺我性命的恶鬼不该有的怜悯…以及那愈演愈烈说不清的情感…
“是的,爸爸…”
少女心惊胆战的回答着我之前的惊讶,依然是不愿意听到的那个称呼,但这一次却没有勾起我的厌倦与不屑,虽不承认这是现实,但心脏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称呼。
“那女婴…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嘛…?”
那由前世传来的撕心之痛使我落下不明意义的眼泪。那段时光中的一切感知都使我感到如临其境的味道。
“是的……那正是我,和我曾经的家乡……”
恶魔少女小撒见我的语气平缓了下来,略带微笑的脸上激动的热泪不经意间流出,看起来甚至有些喜出望外。
“但…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爸爸在的地方才是小撒真正的家,所以…这下可以原谅小撒了嘛?”
面对曾被自己视为恶魔的少女提出的问题,我陷入了沉默之中…无法回答。
我的心脏开始激动的雀跃,它似乎已经欣然接受了面前的恶魔…恨不得我上前拥抱住她,带给她所谓久违的团聚。但理性的头脑却以冷静做出相反的判断…我不会去原谅,更不要提接受一个曾想杀害我的家伙。
她那一脸的焦虑依然祈求并渴望着我的接受,正如此时我的内心向我传达的一样。她的膝盖在地板上向我蹭近了一步又一步,就像是与父亲撒娇的小女孩一样,不断贴近着此时茫然不知做何抉择,看上去冷若冰山的我。
“啊…”
少女的轻吟在耳边响起,由面前那个名为撒旦的恶魔发出,她的身体失去了重心,向侧面摔了过去。那双失去生机的双眼在逐渐微微闭合的瞬间,闪烁着如同记忆中一样可怕的红色邪光。
“喂!!你没事吧!!”
面前的她将身体抱作一团,身体不停颤抖,因恐惧瞪大的双眼中瞳孔犹如泉眼,将猩红的微光逐渐向四面扩散。
头脑中的理性与心中的指引在此时将答案化一,没有任何犹豫,我快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
她的身体向我的手指传达如同寒冰一样的冰冷触感,使我的手指在触碰到她的瞬间变得麻木,更像深度冻伤般,没有任何感知。
“果然…爸爸的心中还有小撒这个…麻烦的女儿。”
恶魔躺在我的怀中满足的笑道,而双眼中的猩红如同滴在清水中的墨汁,不断污染扩散向一旁没有触及的冰蓝。
“但是…爸爸还是快逃吧,小撒已经…不能再…控制…”
恶魔的声音不像方才般充满气力,此时像是充满了无尽的疲倦,连一整句话都变得吃力起来。
“如果,爸爸不离开这里…小撒可能就要再一次…因自己的失控……一个人坠入绝望的谷底…继续饱尝那里的冰冷与寂寞…”
恶魔的眼泪,我真的…可以相信吗?…
此时那一脸女孩子应有的哭相,这样如同临近死亡一般苍白身体的冰冷,所带来的遗言般的忠诚的告诫…这一切都在向我的内心传达一个事实,她没有对我撒谎…也没有对方才看见的记忆碎片使用任何魔法做过手脚。
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所谓的真相…
她,恶魔,最强的魔王,就是我为赎罪所收养的养女,我可爱的女儿——小撒。
“快走…爸爸…小撒已经快…”
说着她的泪痕开始被鲜血染红,变成两道鲜明的血痕从脸颊流出。此时我所面对的她就像记忆中那因仇恨变为恶鬼的女婴做出一样的反应……
“别废话!快喝!”
我阴着脸拉开了衣袖,将手臂放在恶魔的嘴边。这或许就是我应该为她做的吧…或许就是这由前世所传达肩上重任应该承受的吧…
恶魔停止了哭泣她呆呆的双眼,不可思议的凝视着我,仿佛在等待我的许可。她似乎不敢相信我会为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红着脸向她点了点头,并且因为惧怕疼痛,提示她不要像之前一样粗暴。她激动的点头回应了我,之后张开了逐渐伸长的獠牙刺在了我的手臂上。
这一次我并没有感觉到因乱暴的撕咬带来的疼痛,就像老医生打的针一样…不疼不痒。随着怀中恶魔不断的**,她的喉结不断上下移动,如寒冰一般的身体开始逐渐温热起来,拥抱着她的手臂如同冻伤的感觉也渐渐消失…她眼瞳中的猩红邪光退回了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消散得一干二净。
“哈…”
随着尖牙被拔出,恶魔的口中喘了一口炙热的蒸汽。变得红润的面色上不经意流露着幸福的笑容。
“所以你吸食我的血液是为了避免像刚刚一样的失控吗?”
如同记忆中发狂的女婴一样,为什么我曾以为她要杀掉我的真相渐渐浮出了水面…她在避免着什么?一种使她感到恐惧名为发狂的状态。原来那时……她并不想杀死我…
“…爸爸以前也经常会这样向小撒喂食…所以一时间以为爸爸还记得,再加上自己有点渴望…所以造成了误会。”
恶魔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满足与女孩子应有的俏皮,同时问道。
“那么…爸爸原谅小撒啦?”
虽然从刚刚的行动看来确实如她所说,也是源于内心中最终的抉择。但是对于这个问题依然不好回答她,依然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决。
“爸爸……”
恶魔的脸上浮现出小小的失落。
“第一,禁止杀戮,不许再向任何人出手,特别是对藏而言!第二,不要干扰我的日常生活。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虽然我允许你暂时留在这里,但是千万不要给我惹出大麻烦来…”
正当我思索着还要提出来的规定时,银发恶魔早已激动的从我的怀中跳起,相反紧紧的抱住了我。
“也就是说!!允许小撒呆在爸爸身边咯!!?”
不知为何困意席卷而来,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吧…刚刚她究竟吸食了多少我并不清楚…眼皮越来越沉,没等我提示她不要得意忘形就已经完全闭合,我深深的沉睡在如同久违安详的怀抱中,那不明的情感越发温暖着我的身体,甚至显得有些灼热……说实话,这不明的情感是我最喜欢,同时也是最为渴望的。
———拉夫提姆主城后的石桥已经从中间断开,将两岸变成了分明不同的两个世界。被烟火熏得黑红的乌云之空下燃烧的城堡,以及晴空下开满鲜花孕育着希望的另一端,这里是梦境的世界。
撒西的脸颊被火光照亮,裙边燃起点点火苗,我与她相隔着断桥,坦然的看着身处两地的彼此,没有一丝话语我与她共同保持着沉默,她的表情中没有忧伤也没有对我的怨恨…她平静的蓝色双瞳中所凝视的,也正是我所遇见的。都是那一切如刺刀般锋利的真相。
“这样就可以了吧,撒西。”
我对着彼岸战火中的她微笑道,同时她也一样无言以微笑回应着我…然而在下个瞬间,火焰将断桥的另一端统统吞噬,通天的火柱中撒西的身影再也无法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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