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利哈昂城门前被黑压压的魔群所占据,魔声鼎沸,遮天蔽日。
这是时隔多年才有的再一次举城瞩目的盛况,在这里,所有魔族焦急等待的是继法洛斯魔王之后第二代魔王的降临,这到底预示着变革还是什么……至今仍未有结论。
“卡哈尔!你带着你的手下去大门的西侧。洛班,你去东边………”
此时作为克里斯福特王国唯一的武力机关——魔战团的团长,白辉正在沉着冷静地部署着登基仪式举行前的安保工作。
魔王的性命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这是白辉所接收到的指示。虽然这听起来完全是多此一举,身负刻印的克里斯福特王国的魔族绝对不可能对魔王出手,但考虑到魔王的身份为了不导致其他过激行为的发生,这样的安排也是合情合理。
“白辉大人……大门前的守卫您还尚未安排呢………”
“大门正中由我亲自镇守!利萨,你去跟洛班汇合,把剩下的人手都带过去。东侧的利威尔家族十分有可能会出手,盯紧点他们!”
“是,团长!但是……这样的话,正中就只剩下您一个人了,没问题吗?”
“我一个人足够了。”
白辉轻描淡写地说着,而他的部下郑重地点了点头就赶忙往东边跑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人类………”
在烦人的部下都离开了以后,白辉将剑直插在了地上,转身看着不远处的至胜台。在那里它曾经迎来了魔族最光荣的时刻,而接下来它可能迎接的则是王国最黑暗的时期!
看着那里,白辉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
“布莱兹大人,此时召见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白辉站立在万魔殿的正中央,这里曾经是法洛斯魔王统领天下的地方,但因为荒废多年,现如今已经没了当初的辉耀了。
“白辉团长,不是我找的你,召见你的另有其人。”
布莱兹就像当初在万魔殿中执事时一般,身披着黑色魔道者之服,掩盖住它丑陋的蜥蜴人面孔,声音却还是依然能在这硕大的殿堂中回响。
白辉似乎并不感到惊奇,因为在进来之后虽然没看到其他的人,但他仍能感觉到有人在附近,静静等候着。
“召见你的人是我,白辉团长。”
似曾相识的声音从殿堂的尽头传来,而从那本应由魔王出入的进出口处,缓步走来了一名人类。
看见那人的面庞,白辉一瞬间就想起了在棺材处见面的场景,但是他却丝毫没有震惊的样子。
“你是那个时候的人类?”
“没错,我的名字叫凡尔赛特,很高兴认识你,白辉团长!”
林克走到离白辉距离五步的位置处停了下来,此时他的脸上正挂着温和如阳光般的笑颜。
白辉驻足注视了林克几秒之后,突然间出乎意料般地单膝跪地,将手放在了胸前。
“白辉在此见过魔王大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站在一旁的布莱兹和林克同时吓了一跳。
“啊…那个……我记得我还没告诉你我是魔王来着的吧?”
“不必言传。是我大意了,在那个时候就应该认出您来的………您身上的刻印足以说明一切了。”
“你…能看到我的刻印?”
“是的。如炽热的太阳一般火红,这无疑是王的标识。”
“这么多年,你的眼力依旧还是丝毫没有退步啊,白辉团长。”
“不足一提,布莱兹大人。”
白辉至始至终都以那种金属般冷酷的声音说话着,这让林克完全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感情是什么。
“那么,今天陛下将我召集于此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被你发现了吗,白辉团长?没错,我今天叫你过来确实还有事想和你商议……”
“是什么?”
“我……想和你………”
林克紧盯着那副耀眼的白色铠甲,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最后的四个字。
“厮杀到底!”
林克的眼神让白辉回想起了一天前与他初见时的模样,在他看来唯一出乎他意料的事就是他从未想到过这个人类竟然会坚持当初所说的蠢话,要与他战斗!
“为什么要这么做,陛下?如果我有什么地方使您不满意,您只管处置我就行,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白辉!我想要的仅仅是找一个强到足以让我窒息的对手,然后来一次终生无憾的拼杀。而我现在找到了,那个人就是你,白辉。”
看着林克的眼睛,白辉知道他并没有在说谎。
“有趣。但是就算我有意愿与陛下您战斗,根据刻印的法则我也不能伤您半分。”
“我知道的。但是……假如是那个东西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吧?”
那个东西?那个东西!
白辉很快就明白了林克所说的意义何在。
“'裁决'吗?但是这在王国早已废除多年了。”
“'裁决'本身就是魔族自古以来解决问题的方式,但在王国成立之后却在民意完全反对的情况下被法洛斯魔王废除了。既然先代魔王能够如此独裁专制,那么我又为何不能以我自己的意愿让它复活呢?”
“我奉劝您不要这么做,'裁决'能够带来的只有无尽的冲突和纷争罢了。”
“但也带来了公正和心安理得不是吗?”
“假如您是这么想的,那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不想在此浪费更多的时间,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白辉站起了身来,一副想要离开的样子。
“你难道不想替你的师傅报仇吗?白辉团长!你应该能明白的吧,既然我现在是魔王,那么杀死先王的人可就是我了!”
林克朝着白辉大声喊着,这让白辉停下了脚步。
“陛下,希望您不要误会了,我对您没有任何仇恨。先王这样的死法可以说是最好的归宿了,死于剑下远比哪天病变而亡要好得多,这是先王一直以来的夙愿,而您完成了它。所以您没有错,我也不会抱以任何个人情绪工作的,请您放心。”
白辉说完以后,继续朝着万魔殿的出口走去。但就在即将跨出门的瞬间,林克再一次地叫住了他。
“'裁决'已经生效了,白辉团长。这是我对你提出的强制决斗,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听到林克所说的话,白辉彻底停下了脚步,转头再次来到了他的身前,单膝下跪。
“既然如此,那就提出您的规则吧,陛下。我白辉必将与您死斗到底!”
“喂喂喂!新魔王出来了!”
在拥挤的魔群中,随着新魔王的登场,气氛再次到达了高潮,而这鼎沸的声音将白辉拉回了现实。
白辉凝视着从至胜台走出来的人,王国首席大臣布莱兹 史塔蒙、王国王妃菲丽娅 哈瓦,以及戴着黑白面具,身披王袍的新魔王,凡尔赛特 林克。
他们以一种缓和的步伐,慢悠悠地走到了至胜台的最前端,在那里他们可以俯视着天下苍生,亲眼见证他们的臣服。
在几分钟无声的凝望以后,率先打开局面讲话的是站在凡尔赛特王左一侧的布莱兹。
“请诸位魔族同胞们安静一下!”
布莱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拥有着特殊的威严和穿透力,足以让原本喧闹杂乱的魔群安静下来。
“………正如大家所知道的,我们克里斯福特王国的前魔王,法洛斯 怀特陛下在两天前去世了。而取代法洛斯王成为新魔王的就是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凡尔赛特 林克陛下!他杀死了法洛斯王,根据魔族之印的规则,他已经被神选为新的魔王了!而现在在此即将举行的则是新魔王昭告天下的登基仪式,王国将迎来它全新的主人!”
布莱兹话毕就引起了底下魔族们的热议。许多的魔族不敢相信昔日至高无上的魔王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退位,阴谋论、猜疑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是也有小部分人对新的魔王寄予厚望,因为在魔族的价值体系中,强者决定一切。能够手刃法洛斯王的人必定是比他更强的王者!
“那么接下来有请我们的魔王大人,凡尔赛特陛下讲话,请诸位聆听魔王之言。”
声音平静了下来,所有魔族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在了那面戴黑白假面的王身上。
“在场的所有魔族们,你们好。我是凡尔赛特 林克,你们新的魔王。就是我亲手杀死前任魔王之后,通过登基仪式,成功地将象征着王权的魔族之印铭刻在了身上,成为了王国的新魔王。但是……实际上,我却是最不应该成为魔王的人选………”
林克的声音同样不大,但却在所有魔族的心里回响着。这番话语激起了所有魔族的心中的疑惑,而这其中所包含的也有布莱兹、菲丽娅和白辉三人。
“喂!凡尔赛特陛下,您想说什么?这跟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啊!”
布莱兹在林克耳边小声地说着,但是林克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
“因为我……是一名人类!”
人类?!
在几秒的死寂之后,魔群爆发出了绝无仅有的吵闹声!底下的魔族们开始躁动了起来!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新魔王竟然会是人类!”
“这是肮脏的人族的阴谋吗?难道他们想彻底毁掉我们魔族吗?”
议论声此起彼伏,许多不满的魔族开始向利哈昂城涌去,但都被白辉阻挡在了门前。
提前做准备果然没错呢。
白辉只是有点庆幸地想着,除此之外对于林克的说辞别无他想。
“但是即使如此,我依然是你们的魔王!我在神殿中接受了洗礼,胸前炽热的刻礼是神对我的认同!即使我是你们的死敌,你们也无法伤我半分,因为有魔族之礼的存在;即使我此时此刻将你们全部杀死,你们也无法反抗,因为我是你们的魔王!但是……”
林克看着底下躁动的魔族们,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子真的好吗?仅仅因为我有这魔王的虚名,我就可以对你们胡作非为,仅仅因为这无聊的规则,你们就必须臣服于一名远不如你们的人类,这种事情到底是谁规定的!先代魔王创立了魔六天议会,制定了魔族之礼的规则,将原本嗜血、野蛮的魔族们统一成了一个秩序的集合体,这是多么伟大的创举啊!然而这一行为却同样磨灭了魔族最根本的铁则——强者至上,欲望优先。似乎大家都早已完全沉溺于和平的假象当中,每天温文尔雅地处事,将自己原本最引以为豪的刚爪、獠牙全部掩盖了起来,误认为这样的生活才是最美好的!但是大家别忘记了,在魔族领土的北部和东部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着人族的袭击。在那里守护着整个魔族的,不是趾高气昂的魔六天议会,不是将和平带给这个国家的法洛斯,而是遵循着古老传统的最真实的魔族战士们!但是在这里的你们,除了干瞪着眼看着自己的死敌成为整个种族的王以外,什么也干不了!”
魔群彻底爆发了,整个利哈昂城门前充斥满了愤怒的喊叫声,黑漆漆的魔群向前靠近着,似乎随时破门而入,处死魔王。但是现在的情况……也只限于压迫的地步罢了。
诚如林克所说的,他们根本无法伤及到魔王分毫,甚至连谩骂魔王都会引发相应的惩罚。现在的他们除了眼看着异族肆意操纵毁灭自己的国家以外,毫无办法。
“愤怒、不干、屈辱……明明这些情感在以前不会存在。遇见令自己不满的人就去杀死他,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去夺走它,有不满的情绪就去发泄它,这…不才应该是魔族真正的样子吗?我敬佩这样的魔族,因此今日此时此刻,我要在这里宣布,从远古时期延续至王国成立以前的“裁决”将会重新启动,任何有对我不满的魔族都可以随时随地和我进行任何形式的“裁决”战斗,我将在利哈昂城中恭候各位的光临!”
这一次是彻底的爆炸了!底下所有的魔族几乎都完全不相信“裁决”将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启动。这意味着,从此以后魔王对于所有克里斯福特王国的公魔来说,已经不再是如神明般的存在了,不论是谁…虽然十分困难,但是都存在着手刃魔王的机会!
“但是首先……我要宣布的是对魔战团团长白辉的强制武力性裁决通告!我,凡尔赛特 林克,将在一周以后与白辉在万魔竞技场进行裁决战斗!”
与魔族最强的白辉进行战斗?所有在场的魔族在听完了林克义正严辞的通告以后都愣了一会儿,之后在魔群中爆发出了狂笑声。
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这些蔑视的词语在林克的耳边不断重复加深着,但林克却丝毫没有在意。
“按照说好的计划,陛下。只要您提出那个附加条件,胜利绝对是您的!”
布莱兹在林克身边耳语着,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实际上林克却再一次地无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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