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王王府门外,于众位同僚行完别礼的羽裳,轻哼小调,提着赠礼,蹀躞回了黑瓦白墙的墨竹斋。
他闲庭信步绕过鱼池,拨开横斜外长的竹枝,推开正房的门扉,直上二楼,见桌上茶壶白烟浓重,嘴角悄然上翘。
呼喊几声无人应答,便撩衭独自跪坐在靠西窗的茶几旁,拿出食盒的上盒,取出一叠茶酥,衔一块放入嘴中细嚼,偏首静看院中几发新竹,待到甜点入腹,浅酌慢饮杯中酽酽浓茶。
梁上熟睡小白狐狸闻到美食香味翻下床,惊呼间落在心上人的背上,她尴尬一笑,在一团白雾里化作漂亮姑娘。那姑娘长发如瀑倾泻下,一地松香墨衬花,柳叶细眉风裁来,凝波明珠尽琉华。
南烛笑嘻嘻的像八爪章鱼般缠在羽裳背上,嘴里囔囔,要他喂盘中龙井茶酥,不喂,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
羽裳抬杯浅抿一口,淡然笑道:“这样也不错。”
因尴尬涨通红的小脸鼓鼓囊囊,南烛低声嘟囔:“你不按书上套路出牌……”说完,松开禁锢人腰的手脚,赌气的背对羽裳盘膝坐下。
羽裳强忍笑意,看着因赌气背对自己的人儿,轻呼:
“最后四块!”
“不要!”南烛双手环抱胸口,提高嗓音,怒气冲冲的回应道。
“最后三块”
“不要”
“两块”
“嗯!”南烛快速转过身子,以一招饿虎扑食,占据桌子。却见白碟中空无一物,顿时急得打转,侧首质问眼前幸灾乐祸的犯罪者。
羽裳耸耸肩,不好意思道:“我见一块一块吃尝不出味道,就两块一起塞入口中,味道……不错。”说完眉头内皱很认真的点点头,还有意无意用舌头舔舔牙齿上的食物残留物。
听到此,眼中雾气蒙蒙,南烛抬手直指羽裳,气的说不出话。待到胸中怒气稍稍被压制,就恨恨开口道:“你……你是故意的!”
“对,我就是故意的!”羽裳淡然一笑直接开口承认。
“我……我不理你了!”气的上接不接气,泪眼汪汪的南烛甩袖就要走。
见南烛起身,羽裳也快速爬起,将怀中用绣帕包裹的茶酥掏出后,从后环抱南烛,死死不放手。
“放开我!”南烛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扒禁锢自己的手,却见人手中的绣帕乘着七块茶酥。
羽裳俯首帖耳,柔声道:“知道你喜欢。”
“坏人……”南烛微敛眸子,阵阵柔波眼中荡漾,小嘴轻抿发出如蚊子啶咛般声音。
……
……
茫茫雾海,前不见终点,后不见来者,唯一叶扁舟独自前行。舟上有两人,一位是船尾披蓑衣带斗笠的驼背老船夫,他划动木桨,目光炯炯正视看不见的远方,另一位是身着月白长袍的青年男子,他看着船中央位放置的剑鞘,愣愣发神,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船在湖面上不知行驶多久,老翁沙哑声音忽然响起:
“公子,到岸了。”
“嗯……”
羽裳机械的抬起头颅,呆滞的回应道,随后缓缓起身,跨下竹筏,足尖下落大地。
稀薄的雾气于林箐间倦态流淌,阳光从苍穹跌落而下,在枯枝腐叶中支离破碎。时有大风经过,绿浪迭起,波涛汹涌的海内翠叶窸窣作响,演奏出空灵悦耳的乐章。
行于草木之间,没有目的,没有头绪,像孤魂野鬼般,徘徊于这寂静的山箐外围。所触之物,所见之景,皆是那么熟悉,好似自己原本就居住在此地。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侧卧软丝竹塌上的南烛,左手托着脑袋深情款款注视着身旁酣然入梦的丈夫,自他成为黯王第一幕僚以后,川字整日不下眉间,急得她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此刻见他山眉舒展,心中欢喜不尽,只是不知这平静的心,能持续多久,想到这,眼底柔波漾漾,心中疼惜不已,抬起如羊脂玉膏般的纤手,小心翼翼抚去他额前的几缕枯槁发丝,忽见爱人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边撤手边秀眉轻皱自怨道:
“是不是我动作太大……”
羽裳伸手抓住她欲收回的左手,放在唇前亲吻一口,双眸微敛,眼波轻轻泛动,映着月光折射出柔和的目光,安慰道
“怎会。”
“夫君,等黯王夺得帝位,你我便去九华山下,那小村庄中安家,平平淡淡过一生好吗?”南烛一边说一边将身体往羽裳怀里靠了几分,羽裳顺势右手一把揽住南烛的柳腰,下巴枕在她小小脑袋上,温然一笑:
“好,等誓言实现,我就辞官归田,与你隐居山林,不问世事,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嗯”轻声回应,随即在他温暖怀中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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