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睡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我目视着窗外的层积云,对驾驶舱后座的木岛月香奈子说道。
我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呜嗯……竟然用高压电!罗西因中士你真是一点也不温柔啊!”
我身后传来了香奈子抱怨似的声音。
“你是故意被我挟持的吧?”我没有放任香奈子把无关的话题继续下去,“友军通讯已经关掉了。如果有一定要与我单独说的话就趁现在吧。”
我边说边把左手食指悬在“后座跳伞”按钮上。
“你讲完之后我就会按下去,视谈话时间的长短决定你是要在海面上还是在陆地上降落。另外,十秒钟之内不说正事的话就视为你已经说完了。”
“呜哇……”香奈子发出了小声的悲鸣,然后深吸一口气说:“在新疆的时候,奈奈加的招揽并不是开玩笑的哟。”
“哦?那个时候的事啊……”
我回想了一下。
——有没有兴趣来我们MASA啊?待遇超~~~好的说!
当时那个拥有和香奈子极为相似的面容的小恶魔是这么对我说的。
为什么要招揽我呢?
我并没有这么问。理由的话要多少有多少。但是,“目的”应该只有一个。
“我加入了MASA的话,MASA那边会发生什么?”
我这样问道。
香奈子沉默了。
我在心中暗暗倒数十秒,数到2的时候香奈子终于说话了。
“MASA和ATSF并不是敌对关系,当然也谈不上同一战线。我们都希望对方消失,却又不希望对方消失。然而二者皆为不可能的事。中士您应该明白吧。”
大致上明白。
希望消失,希望名为“MASA”/“ATSF”的存在从这颗星球上销声匿迹,并非用武力或者政治策略将其抹杀,而是将其吸收,收为己用,所以又不希望对方消失掉。
并非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仅仅是像这样单纯到幼稚的关系而已。
但就算是此等愚蠢的愿望,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实现。MASA和ATSF在宗旨上本身就存在相当多的共同点,利害关系在大多数时间点上也是出奇的一致。但仅此还是不够的,长久以来都保持着一成不变的MASA和ATSF,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掀起轩然大波的契机。
我就是契机的其中一个组成部分里最重要的零件之一。
新疆战役是形成这个契机的契机,然而只有“开始”部分的话还远远不够,为了追加其他部分,MASA才会不顾场合与我见面。同化体的事也好招揽我也好,都是为了完善契机的其他部分而已。如果顺利的话,MASA和ATSF相互交错的格局将会被打破,出现无法想象的新局面。
“请容我拒绝。”
没有任何犹豫,我给出了无比清楚的答复。
很可惜,这和我没有关系,我不感兴趣,或者说我无法预料新局面能给我的好处。无法预料的未来全等于零。
“是嘛,我明白了。”香奈子平静地说道。
平静过头了,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的失望。我会这么回答应该是在她的料想之中的,不过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还有别的事吗?现在的话,飞机下面还是一片**大海哦~”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那样的话,那孩子就只能靠你来拯救了。周页岩中士。”香奈子喊了我的名字。
第一次,这个始终把微笑挂在脸上的人刻意无视了我的话。
第一次,她对我说出了全无引申义的话语。
第一次,我没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那孩子……指的是谁?”
不是迪卡斯,我本能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抱歉,我不能说。但是中士您会明白的。这不是代表MASA,只是我个人的请求。很奇怪呢……明明是和我毫无关系的孩子,但是得知了真相之后却不禁想要帮她。我会亲自来见您也是出于这个理由。您也知道的吧,奈奈加比我更擅长所谓的‘交涉’。”
“嗯,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里“交涉”可以和“欺骗”相互替换。
“拒绝了MASA……拒绝了我的中士您,现在只能靠您自己的力量了。啊……我不是在责怪或是威胁您……只是……呜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香奈子的声音有些慌乱,方才的从容已经消失不见了。“对不起,我很奇怪吧?简直就像是故意骗取您的同情似的……”
我目视着前方,看不见香奈子的表情。
“别介意。”我苦笑着说道:“之所以故意被我抓住,是因为这些话,就算自己人也不能听到的是吧?”
“嗯,是的。”
“真是辛苦你了。”
“这是应该的……谁让我放纵不该有的同情心泛滥了呢。”香奈子发出自嘲一般的无力笑声,“中士,最后的请求:就算您没有成功,也请不要失去自己。您现在没有做错什么,近期之内的将来也不会。我不求您能够相信我,也不奢求您能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但是我必须说出来。”
声音很小,但是有着十足的坚韧。
“少女心?”我问道。
“嘛……大概就是了吧,呵呵。”
听了这样的回答,虽然她看不见,但我还是故意勾起了嘴角。
“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那个……至少告诉我下面的坐标好吗?”香奈子有些畏缩地说着。
“下飞机后我亲自送你回去吧。”
“诶?”
显然,香奈子吃了一惊。她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把没有携带任何装备的她就这么扔到海里吧?
“可以的话,能赏脸和我喝杯咖啡吧?虽然不太好意思,不过我似乎……稍微有点被你迷住了。”我把一直悬在跳伞按钮上方的手指,连同小臂一起抬了起来,隔着头盔搔了搔面部,虽然很滑稽就是了。
“嗯~乐意至极!”
从后座传来了少女愉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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