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混蛋怎么会在这儿……上官鹰崎！」我怒视着前上司，用不会引起旁人注意的音量说道。
不过老混蛋没有回答我，而是说：『打算去那儿？北约还是CIA？』
「你又是来干什么的？送行还是拦路？视你的回答我来决定要不要拿你的人头当见面礼。」我边说边在肌肉纤维中灌注“力量”。已经到这一步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个人挡我的路！
『都不是。』老混蛋点燃了一根香烟，『我是来送个礼物给你的。』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磁卡，那是一张少将权限的授权卡，即是说用这张磁卡查阅资料的话基本上没有查不到的。
老混蛋随手把磁卡丢给我，而我一闪身让磁卡掉在地上。
「你觉得我会拿一张只在ATSF内部有用废卡登船吗？少跟我拖延时间，现在立刻让你的护卫出来，除非你有足够的信心做我的对手！」我缓步朝老混蛋走去，迪卡斯还在我背上，不过我不打算让满身是伤的迪卡斯下来——对付老混蛋一个人的话不用手也没问题。
『我说过我不是来拦你的。』老混蛋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个烟圈，『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借助廉价的愤怒和恐惧而不看清现实的闹脾气而已，我只告诉你，你们只有三个人。权限卡你会用到的，另外赖川支部我已经帮你疏通好了。』说完，老混蛋猛吸了一口香烟，抬手将烟蒂抛入海中，红色的亮点闪烁了不到两秒就消失不见了。
抬起的脚却不能再向前迈一步，眼睁睁地看着老混蛋的背影渐行渐远。嘴唇像是被冻伤了一样微微抖动，虚汗从额角滑向下巴。
话说到一半才更有威慑力。老混蛋的潜台词不是“你们只有三个人是斗不过我们的”而是“其他人怎么办”，我之前一直借着怒气刻意逃避这个问题，真没想到老混蛋竟然专程跑来“提醒”我……这句话真是比一个连的兵力都管用，其他人怎么办……该死的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页岩……没事吧？”背上的迪卡斯细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担心的意味。
“我没事……”发出的声音就像被扔进冰窖里冻过一样，毫无说服力。
呆呆地立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一步也走不动，什么都做不了。
深秋之夜的冷风划过脸颊，眼角腾起一种干涩的钝痛。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徒劳地想要止住嘴角的抽搐。
只一句话而已，一句话就所有的准备和努力付诸东流。脖颈像是被一条无形的毒蛇勒紧，一点一点剥夺着我的体温和气息。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有多么无能……
“页岩……我们回去吧，好吗？”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迪卡斯将脸颊紧贴在我背上。这种对待落魄者的温柔让我差点将嘴角咬破。
“啊……就这样吧……”我失神地回答道，暗暗咒骂着如此不中用的自己，踏着摇摆不定的脚步走向大海叔的家。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在轻声呢喃道：“果然还是不行吗……页岩……”
…………
……
第二天还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到学教就坐，一如既往地在昏睡中度过一上午的时光，一如既往地被老师抓包罚站，一如既往地不顾和君的埋怨敲掉社团……
玲路在得知出逃计划取消之后，在当日就回到了中国。家里一如既往地只有我和迪卡斯两人。
生活似乎回到了往常的轨迹。可视的变化只有迪卡斯额头上缠着的绷带，而不可视的变化却多得整理不完。
强笑着对站在玄关迎接我的迪卡斯道了一声：“我回来了。”便一头钻进卧室，也不去ATSF报道，只是浑浑噩噩地独自消磨着时间。
坐在床头上，空空如也的大脑什么也无法思考。双眼空洞地直视着床头柜上的白色磁卡。
上官鹰崎……你这混蛋！我这具牵线人偶，到底要被你操纵到何时为止……
从失意中重新振作所花费的时间比想象中长的很多，倒不如说是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了。为了不让同学发现我异常的状态，我不得不一下课就冲到食堂，然后缩在食堂的一角，磨磨蹭蹭把午休时间耗过去。
今天我照例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上，细心研究如何把一颗黄豆二十等分。突然我的后背被拍了一下，正和我深情对望的黄豆君从筷子间滑落了，黄豆君恋恋不舍地在地上一弹三回首，无言地向我告别。我酝酿感情向黄豆君伸出了手。
「别走！我还需要你……」
话还没说完，一只穿着帆布鞋的脚踏在了黄豆君柔弱脚下的身躯上，宣告这悲惨的恋情的终结。果然……我是人，你是菜，我们之间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结果……吗……
“页岩学长？”
听到那只万恶的脚的主人在叫我，于是我保持着上身探出椅子的姿势抬头眼望。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扎成双马尾了祖母绿秀发，继而是微微泛红的光泽脸颊和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
“有希啊，午安。”确认了少女的长相后，我强笑着向她打招呼。
伊藤有希，是我的同事未远川等的义妹，也是小我一级的学妹，玲路的同班同学兼好友。
“呜啊……页岩前辈你的脸色真的是比传闻中的还要差耶。”有希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活见鬼”似的表情，把餐盘放到我对面。犹豫了一阵之后又把餐盘拽到我的邻座。“辛苦你了呢，页岩前辈。”有希边说边坐到我旁边。
“传闻？什么传闻？”我瞥了一眼变身为相片的黄豆君，伸出筷子夹起了黄豆君二号。
“刚才打饭的时候，阿姨跟我说最近一直有个脸色很差的男生，打了饭就跑到墙角的位子上碎碎念，而且吃得很慢，一直到快要上课了才走。好像是失恋了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页岩学长啊。呵呵。”
“我脸色很差吗？”我转过脸去确认道。
顺便说一下，所谓的碎碎念乃是我在对各种午饭君各种调戏。昨天是和青菜小姐谈论叶脉煮熟之后的韧性如何，前天则是将花椰菜夫妇强行分离……你问我为啥只调戏蔬菜，答曰：因为舍不得不吃，肉和鱼都被我在第一时间消灭掉了。
“跟尸体一样。”有希毫不留情地评价道。
“没那么夸张吧……”
“呐，页岩前辈。发生了什么事吗？在我能知道的范围内和我说说吧。”有希倾斜上身靠在我肩上，微微抬头看着我。
“喂喂……卖萌是犯规的啊。”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这样，“谢谢关心啦。这件事只能交给时间解决。因为涉及到我的工作嘛……”
“连哥哥都帮不上忙的事吗？”
“直觉蛮准的嘛。”我笑了笑，“知道有人这么关心我，我已经感觉好多了。真的哟。”
“应该的。毕竟哥哥那件事我受了页岩前辈的照顾，这份人情不还可不行呢。”有希一脸认真地说。
她说的“人情”是指我在她家里配合未远川演戏，以达到让这两兄妹回归以往的事。虽然我觉得这只是未远川不中用的缘故，不过对当事人来讲似乎意义重大。
“周末来我家吧，带上你哥。”
“诶？”有希被惊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我。
说起来有希应该还不知道我家在哪儿吧。
“给你一个还人情的机会。”我轻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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