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的开始其实平淡无奇。
正如萨缇现在看到的,她生长所在的斯坎普顿圣帝国北部边境线。那附近的山丘上长满树木,更远处的山峰光秃但挺拔,这之间的洼地上坐落着她记忆中的村落。河水从山峰内部的裂缝中涌出来,水流倒是很平稳的样子,夏天的时候尤其适合男孩子们洗澡。萨缇偶尔会跟着养父路过那里,那些可爱的男孩子就在她凑过去前哄笑着散开,然后一头扎进水里好久,直等她走开了才重新冒出来互相嬉闹。
萨缇知道,他们是介意她的容貌。那时的她还没有长开挺拔的五官,个子也是矮矮小小的,身上也没有多么好看的衣服。而养父只是扛着他的大剑大步走在前面,一身劣质的金属铠甲在夕阳下反射着黯淡的微光。
萨缇不由得低下头去,只是看着手中的篮子继续跟在他的身后。篮子里无非是些面包和刚带回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算不上多重,但是对萨缇而言还是稍稍有些吃力。可她并没有抱怨,因为养父身上的铠甲还残留着斑斑血迹;那并不是溅上去的人血,而是从铠甲的缝隙间渗出的所谓“佣兵的浪漫”。
“……对了,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了礼物哦,萨缇。”
走在前面的养父忽然停了下来。萨缇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一个不慎差点撞在他的腰上,等她慌张地抬起头仰望那个男人的时候,养父已经躬下身来,伸手接过萨缇手中的篮子翻找起来:“嗯,让我找找,……哦,就是这个!怎么样,漂亮吧?感觉我家小姑娘也该换个成熟点儿的发型了。”
看着养父把手伸了过来,萨缇稍稍盯了一眼那张微笑着的粗犷面容,随即深吸一口气,伸长脖子看向他的手心。
那是一枚串着金色水晶球的发圈。
不等萨缇多看几眼,养父已经将扛着的大剑顺势**脚下的泥土中。篮子随便扔在地上,也不管萨缇的感受,养父扳住她的身体,随手将她头上的粗布发圈解开来放在萨缇的手心。这一套动作虽然粗鲁,但是在梳理散开的双马尾时,养父的动作却分外温柔,萨缇那一头光泽的长发就在他的精心梳理之下朝着单马尾的样子慢慢变去。
一开始的惊慌已经消失不见,萨缇安静下来,看着养父胸甲上的斑驳伤痕微微失神。
养父浑然不觉萨缇的小动作,仍旧在萨缇耳边自言自语,温柔的语气依旧带着他特有的潇洒和不羁:
“啊,没记错的话,萨缇你今年应该9岁了,……知道吗,在我的故乡,女孩子过9岁生日的时候啊,都要由父亲亲手束起她人生中第一次的单马尾辫,从而祝福他的女儿健康快乐的成长。虽然连你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不过,我觉得走一下这样的仪式其实也挺好的,你说呢,萨缇?……”
萨缇远远地看着自己,看着那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甩动刚刚扎好的马尾。笑意终于从那幼龄的面庞上焕发出来,萨缇和那双碧蓝色的眼眸一起凝视着养父的笑脸,随即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可是……为什么总感觉失去了什么呢?
萨缇忽然有些头疼。她不由得想要扶住自己的脑袋,但是手却沉得像块石头;风声在她耳边越发嘈杂起来,有种莫大的【存在】正降临在她的头顶,但是她连抬头都做不到。伴随着飞风而来的是血肉烧焦的味道,萨缇慌忙看向远处的自己和养父,但是那里只有火焰的漩涡在疯狂搅动。整片天空已经被火云覆盖,火球成片的从天空砸落,天地间只剩下火色的线条在肆意涂抹组合,萨缇在这火焰的光景中拼命奔逃,直到带着潮湿触感的发丝糊在了她的脸上,萨缇才像顿悟一样猛然清醒过来——
再睁开眼,萨缇已经重新回到悲惨痛苦的现实中。
脑海中残留着疯狂可怖的画面,萨缇麻木地张大双眼,看着眼前的银色穹顶一言不发。耀眼的光芒从穹顶顶端的空洞照射下来,光芒中隐约可以见到张开双翼的天使。
直到此时,萨缇的知觉才完全复苏。
已经……【一个月了啊】。
僵硬地躺在银沙上一动不动,萨缇在缠绕全身银链下叹息一声。
完全像是在受刑的模样,萨缇整个人都被锁死在圆形水池中的台子上。台子比水面高不了多少,萨缇的长发披散开来就能落入水中,也幸亏如此,萨缇才能在接连一个月的梦魇折磨中及时清醒过来。水池的上空悬着数根连接台子和穹顶的银链,每根都比萨缇身上两指粗细的链子还要粗上一倍,链子上面刻满了精灵教特有的神秘符号。
事实上,被金属和水汽的寒意不间断地刺激身体足以让常人久病不起。但对萨缇而言这是个例外,因为即使是在此刻,火焰的虚影也在她的身上熊熊燃烧,那份灼热甚至可以把她的灵魂燃烧殆尽。
那把给萨缇带来梦魇的【剑】正立在她的身旁。只不过它此刻是一把长枪的模样,枪尖深深戳进银沙之中,就在那银质的外表下,枪身未被包裹的部分露出血红的纹络,火焰在那上面翻滚跳动,像是一条条饥饿难耐的赤蛇。
水池彼端,始终静默着的【神子】终于抬起眼眸,向着萨缇投来毫无感情的视线。
“……你醒了。”
【神子】不带温度的声线贴着水面飘来,仿佛沾了水一般加剧了整个空间的寒意。萨缇不由得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神子】,随即露出有点尴尬的微笑。
“呃啊。没、没事的,我还挺得住,所以没问题,——”
“好了,对你的【测试】到此为止,萨缇.凯恩斯。已经没必要这样束缚着你了,你证明了自己有继续生存下去的价值。”
不等萨缇说完,另一个权威的声音参与进来打断了她。萨缇尽可能地移动头部去看那个人,果不其然,教厅长的身影正从甬道的深处缓缓显现。
看到萨缇瞬间变得严肃的模样,教厅长只是笑了笑。她走向一言不发的【神子】,然后在【神子】身旁停下脚步,随即舒展起她那有着漂亮大波浪的金色长发。同气质过于冷淡的【神子】相比,她明显多了几分人性的美感,但是萨缇不敢作声,唯恐呼吸稍稍急促一些都会让身旁的【剑】不安起来,然后引来眼前这位大人物的雷霆暴怒。
在真正知晓精灵教教的神秘领袖之前,萨缇以为所谓的【教厅长】和【神子】也只是信奉精灵的传道者而已。但是当有机会亲身面对这两人时,萨缇才明白,古老的传说并非全是空穴来风,被夸大的也许不仅是【恶魔】的恐怖,还有神并不在意的“末日的终结”。
——【魔骸】,或许这样称呼萨缇身旁的灾厄之【剑】最为合适。放在以前,萨缇绝不会相信魔导兵器本身也会有“生命”,但是这把【剑】就是这样强烈的颠覆掉萨缇的认知,以至于萨缇至今都被这把【剑】中的【恶魔】牢牢掌控在掌心,让那场大火的“余烬”一直烧到了现在。
萨缇怎么都没想到,身为【湮灭之日】的唯一幸存者,她居然正被造成人生悲剧的【罪魁祸首】选择着,甚至直到如今都还被某个【恶魔】纠缠着血肉和灵魂,只能等待着在某一天彻底化成一捧灰烬。
影世诗篇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剑来》、《我是舰娘》、《她们都想成为我的女主角》、《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道诡异仙》、《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NoBattleNoLife》、《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