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宅邸。
腰跨双刀,手牵瘦马,李不器站在魏家紧闭的朱漆大门前,坦然面对着来往路人的指点,身姿挺拔。
甲第面长街,朱门赫嵯峨。
东都以单扇为户,双扇为门。门之一物,不仅仅用于出入,同时昭示了宅院主人的地位与财富,由此延伸出“门第”、“门望”、“门阀”等词,恰恰说明了东都等级之森严。
魏家大门,朱色为漆,上镶门钉二十五枚,这是郡王、镇国公之下,最高的门脸。
距离门房王伯进宅通报,李不器已经等了一个时辰,臭脾气的歪嘴马暴躁地甩着蹄子,用硕大的脑袋去顶李不器的胳膊。
李不器拍了拍歪嘴马的脑袋,认真地同一匹不会言语的丑马解释道:“老伙计,咱这是登门拜访,主人赏脸迎客最好,但若是不赏脸,也是我自找的,毕竟是李不器对不起她。”
似乎听懂了李不器的话,歪嘴马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半个时辰弹指而过,魏家府门依旧巍峨。
“看来,莫愁仙子是不愿意再见到我了。”
李不器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只缀着环状山玄玉,拖着长长红线的精美剑穗,将其紧紧握在了手中。
剑穗是文剑的标识,多为文人墨客的饰品,又为女子剑器舞的装饰,用来抒发壮志或者尚武的英姿,却被真正历经过生死战阵的武人戏称为,“娘们才带的玩意”。
李不器抬头望了眼紧闭的大门,自言自语道:“仙子不愿意见我,我却是必须要见仙子。无论是为了把剑穗物归原主,还是要给前尘往事一个交代,李不器都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李不器向魏家大门走去。
在这过程中,他的手掌已经搭在了雷池刀上,显然做好了强闯的准备。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身形佝偻的王伯从门缝里挤出了半个身子,对着李不器招了招手道:“公子久等,小姐同意见你了。”
“有劳老人家带路了。”
就像是看不出主人的怠慢,从正午等到太阳西斜的李不器一丝不苟地拱手行礼。
“不碍事,不碍事。”
王伯摇了摇头,看着眉眼中没有丝毫不耐的李不器,老人家暗自点了点头,心肠一软,善意提醒道:“公子可是把我们家小姐给得罪惨咯,见面之后说话,得小心一些。”
又是一年春好处。
回廊千折百回,有新燕做窝,衔着春泥的燕子绕着两人头顶盘旋。跟在王伯身后的李不器仰头,抬手挡了挡阳光,平静笑道:“魏家的门不好进,如果不拉上小荷姑娘,要等的就不是两个时辰,更有可能是两天,甚至两个月了。”
王伯枯树皮般的老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
“公子倒是另辟蹊径。如此一来,确实能尽早进魏家的大门,只是你所求的事,怕是一无所获了。小姐的性子啊,实在不像是大家闺秀,天生是个走江湖的女侠。”
“有一说一,快意恩仇,比锁在深闺,没有灵气的名门淑女更可爱。”
李不器对魏小荷并没有恶感,笑着评价了一句,晃了晃手中的剑穗,“我对魏家没有任何企图,只是与莫愁仙子有约,小荷姑娘的如意算盘,在我这是行不通的。”
王伯瞅了瞅剑穗,又瞧了瞧李不器腰间双刀,长长叹了口气。
他背过了手去,佝偻的身子慢腾腾向前挪着,以分不出遗憾还是庆幸的声音说道:“一舞剑器动四方的莫愁仙子,这个名号啊,老头子我可是三十多年没听过了......”
竹林凉亭。
魏小荷掐着腰向丫鬟和哥哥下最后通牒。
“霜儿,咱们报仇的机会到了。那个恶人不夹着尾巴逃跑,反而上门挑衅,这不就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吗!?哼哼,到了本小姐的地盘,非得揍的他满头包!”
“霜儿明白了!”
霜儿扬了扬小拳头,可爱的小圆脸上满是严肃之色。
刚刚给自己打完气,霜儿就怯怯地望向了站在石凳上,居高临下的魏小荷,底气不足道:“可是小姐,霜儿真的打不过那位公子,他一只手就能把奴婢给拎起来.....”
“瞧瞧你没出息的样子。”
魏小荷美眸瞪圆,用折扇重重敲了下霜儿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打不过他还有我哥呢!你们俩一块揍他!双拳难敌四手,难道他比剑炉仙师还能打?”
霜儿撅了撅嘴,搓着衣角,小声嘀咕道:“那可说不准.....”
魏解忧一脸为难道:“小妹啊,帮你出口气可以,但是两个人一起上就没必要了吧?霜儿是个丫鬟没什么,可我这个解忧公子,脸上无光啊。”
魏小荷看了魏解忧一眼,平静地说道:“魏解忧,你变了。”
又来!?
魏解忧头都大了,慌忙打断道:“得!当我没说!两个人一起上就一起上!”
魏小荷笑颜如花。
她从石凳上跳了下来,一头扑进了魏解忧怀里,双手**解忧公子的脸颊,开心道:“我就知道,哥最心疼我了!”
当哥的嘛,没事的时候被妹妹欺负,出了什么事,不得给妹妹顶着?
“我就你这一个妹妹,不心疼你心疼谁?”
魏解忧一脸宠溺,小心翼翼地抱着魏小荷将其放回石凳,刮了刮她的鼻子,老气横秋道:“你呀你,今年都多大了?还那么不稳重,遇到事就扑到我怀里撒娇。这要是让外人看到了,免不了说闲话,你还怎么嫁人?”
魏小荷抽了抽小鼻子,哼了一声道:“我说了,这辈子要么不嫁人,要么只嫁给李不器!”
还不待魏解忧接话,清越的声音从凉亭外传来,白衣少年从王伯身后现出了身形,一路小跑地向凉亭走来,遥遥说道:“可不能嫁,可不能嫁,李不器已经娶妻了!”
魏小荷望向了发声处。
一直很从容的李不器罕见的神色慌张,拘谨地对魏小荷鞠了一躬,紧张兮兮地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
“小荷姑娘,你是不知道,李不器这个人,路痴、小气、挑食、说梦话、没情趣、记性差.....最过分的是,李不器,李不器还打老婆!”
魏小荷美眸瞪圆。
欺人太甚!
欺人太太太甚!!
侮辱李不器还不算完,听这位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像是本小姐寻死觅活地要嫁给他,他反而用生命来嫌弃一样?!!
魏小荷气急反笑,不管三七二十一,从石凳上一跃而下,抄着折扇就向李不器扑了过去。
“哥!霜儿!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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