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果您有事要问，交给我们去做就好了。”巴尔豪斯表情略带忧愁，显然，对于说服自己的侄子这件事，他毫无信心。
“他们都是伤员，皇叔，而且都是为了皇家事务而受的伤，身为皇室成员，亲身慰问他们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年轻的皇帝走在学院医院的走廊里，不时吸引经过的医护人员回头瞩目——就算不认识他和巴尔豪斯，他俩身后的四位学院高层也足够引人注目了。
“陛下圣明。”巴尔豪斯无奈地表示附和。
“是这里了。”引路的军部特工在一间大的病房前停下脚步，回头示意各位大人物们。
巴尔豪斯打开病房门，引着另外五人进入病房。
由于此时已经接近午夜时分，病房里的魔法照明灯被关闭了，六位伤员安静地休憩着。
巴尔豪斯摁下照明灯开关，短暂的延迟后，联通了炼金魔能回路的灯将室内照亮得有如白昼。
一时间，病房内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六位伤员都睁开了眼，坐起身观察情况，他们的年纪多为二十到三十之间，从表面上看，受伤都不算重，精气神也还不错，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被送进治疗手段更高超的军医院。
“亲王殿下！各位长官！”六名军人即使是在受伤状态下，一看到巴尔豪斯等人的身形，仍条件反射地或站或坐，执行军礼，但由于只认识巴尔豪斯，他们反而忽略了陌生的少年军官。
“免礼，各位帝国的勇士。”却是少年皇帝抬手回应了各位战士。
“……”注意到巴尔豪斯站到了少年身后，六位军部精英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但由于没见过皇帝真容或者说最多远远看到过，这会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愣着干什么？皇帝陛下亲临慰问，是你们今生至高的荣耀！”巴尔豪斯目不斜视，出声提醒了仍在发懵中的战士们。
这下子，六名战士中即使是伤的最重的那个都顾不上其它，翻身下床行单膝跪礼，六名精英战士的反应和动作出奇地迅捷一致，就连凯撒都没来得及阻止。
“至高吾皇，武德天佑！”六位战士高喊出了帝国军队面见皇帝时的口号。
“不必多礼了，你们都有伤在身，如果因为见到朕而加重了伤势，那反而令朕过意不去。都起来吧，回到各自床位上。”凯撒皱着眉头，最后一句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吾皇万岁！帝国不朽！”帝国皇帝作为帝国所有军队的至高统帅，他的话对任何军人都意味着绝对的军令，因此六位伤员又各自坐回了自己的病床上，但是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目不斜视，仿佛等待检阅的部队，不过他们眼睛里狂热的激动让他们的身躯都微不可查地颤抖着，显然他们没想到这么一个失败的任务竟然引来了帝国至高者的关注。
由此他们又有些不安，虽然对手的确强大得超出常理，但他们作为帝国军人，任务失败是事实，此刻皇帝亲临，虽说是“慰问”，但谁又能确定他们会否遭受惩罚呢？
“诸位帝国的勇士不必担心受到惩罚，整个过程朕已经有所了解了，对方是顶级的强者，你们的失败并不可耻……所以不必在意，安心养伤就好。”注意到军人们的担忧，凯撒出言宽慰，同时靠近了其中一位位阶较高的士官的床位，拍拍对方肩膀以示亲和，而被拍肩膀的士官激动得几乎要流下眼泪。
“不过……朕对于当时的情况很是好奇，所以希望听你们当面描述一次当时发生的事。”凯撒对军人们的反应相当满意，于是也终于切入了正题。
几位军人面面相觑，而后在凯撒眼神的示意下一个个讲述起了自己当时的视角——和先前罗兰的叙述出入不大，只不过丰富了些“我当时头脑里像是发生了一场大爆炸。”以及“我感觉自己被一头犀牛撞了个正着！”之类毫无意义的细节……
“所以说，你们到底有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只知道对方是个女人么？”少年皇帝注意到即使是他们的叙述中也缺少了袭击者外貌细节的部分。
“是的，她身穿着白色的裙子，银白色长发，身材上看应该是个女人。”位阶最高的士官不太自信地给出自己的结论。
“你们呢？也是都没看清么？”凯撒语气有些失望。
“当时的情况太过突然，光线又暗……”几位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他们的目光集中到一位较瘦小的军人身上，他是第五个被击倒的人，是位魔法师。
“当时借着……火焰法术的光线……我好像……大概看清了……她的长相。”意识到同伴们在看自己，年轻的魔法师脸上有些窘迫，最终，他支支吾吾地承认了，显然，在凯撒等人到来之前，六个人交流各自得到的信息时，他有说过些什么。
“怎么？你认识她么？”凯撒看对方支吾的样子，有些起疑。
“不不不，陛下……我只是当时有些看呆了，甚至连施法都失败了！”情急之下，年轻魔法师的辩白脱口而出，反倒是暴露了自己当时的失误——不过说到底在绝对的实力差面前，这失误也说不上“致命”。
“噢？”凯撒来了兴趣。
“她……她很美……抱歉，陛下，我形容不出来，但是，她真的是我见过最美的女性……”一边支吾地说着自己所见，慌乱的年轻魔法师一边用力咽了口唾沫……或许他自己都察觉到自己的感想多少有些不合适。
“……她很美，然后呢？”凯撒脸上嘲讽的表情一闪而逝，“你能描述她的长相么？朕叫个宫廷画师过来，你能描述出她的样子么？”
“……不，陛下，我当时只看到了一眼，现在已经回想不起来具体是怎样了……但我感觉她应该是个东方人……”年轻的魔法师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摇了摇头，说话的样子越发不自信。
“没错，她的裙子确实是东方人的样式。”另外一名军人表示赞同。
“那你能判断她大概的年纪么？女孩？或者是女士？”凯撒继续挖掘。
“我……我说不清楚……我只看清了一眼而已……但我猜她年纪应该不大……”“唯一”的目击者此时头低得像是要磕到被子上了。
“所以说，是位东方美人么？”意识到对方只是在描述自己那不靠谱的“惊鸿一瞥”，凯撒没有再逼问那个几乎要哭出来的年轻军人，开始自顾自地咀嚼着刚得到的稀少线索，思考得有些入神。
“陛下？”巴尔豪斯出声提醒陷入深度思考的少年皇帝。
“嗯……各位帝国的战士们好好休息吧！”凯撒轻呼一口气，然后向六位伤员行了个帝国军礼——右手掌置于左胸之上，左手握拳伸出直指前方，作为告别。
而他转身时，病房内的人们不顾身上的伤，诚心正念、嘶声力竭地高喊出了帝国军人的口号：“吾皇万岁！帝国不朽！”
对于他们而言，帝国皇帝亲临慰问，这是能为之自豪吹嘘几十年的谈资了。
“今晚陛下虽然慰问了你们，但是陛下问话的内容仍旧属于高度机密，泄露的话你们六个人都要上军事法庭，明白了么？！”看凯撒走出门外，巴尔豪斯扫了一眼自己的部下们，作出了警告。
“明白！长官！”
……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时分，凯撒和巴尔豪斯终于坐上皇帝专属的黑色座驾离开了学院。
“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惊动陛下……”卡特琳娜看着皇帝的座驾远去，轻声感叹。
“这倒是其次，真正麻烦的是他刚刚说的‘演讲’……”罗兰却是因为另外的原因感到头疼。
是的，在离开医院之前，凯撒提出了下周一亲自在学校进行演讲的打算，瞬间吓坏了罗兰等人，下周一距今不过三天，这两天他们有的忙了。
“年轻人啊，知道学院不是那么安全反而有了冒险的心思呢……”龙德斯泰特摇摇头，委婉地评价道。
“这话可不能被有心人听到了哦，龙德。不管怎样，还有两天时间准备，我们得好好和军部商量一下安保工作了。”沃尔玛作为长辈，拍了拍龙德粗壮的臂膀。
“沃尔玛说得没错，这两天周末我们都别指望休息了。”罗兰下达了残酷的指令，引来龙德斯泰特一阵哀嚎。
虽然嘴上说着重视皇帝周一的演讲，但在罗兰心头挥之不去的是“鸟笼”里被破开的秘银合金监牢……那是理论上任何魔法都无法毁坏的炼金产物，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破坏……
面对那个尚未谋面的白色倩影，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内心深处涌出的越来越重的卑微感。
……
高速驶离学院的黑色轿车上，凯撒和巴尔豪斯对坐。
“所以说陛下您是怎么猜到对方是个女人的呢？”由于凯撒在做出判断时的讳莫如深，巴尔豪斯现在才有机会问第二次。
“气味……皇叔，我闻到了香味……和我们西陆的香水不同，那种香味，是东方人用的胭脂水粉这类东西的气味……”凯撒微微一笑，揭开了谜底。
“哇哦，原来如此，伊莉雅跟我说过很多次想要这些玩意，不过我老是忘了给她买……”作为一位钢铁直男，巴尔豪斯此时一副恍然的表情挠了挠头。
“明天我让人给伊莉雅送一些过去，都是东陆来的上品，她会喜欢的。”
（过年了，所以歇了段时间，各位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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