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驾,请问你哪位?我可能不太记得你了,我想我们应该没有见过吧。】
有一点我很确定,我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车祸,绝症以及在吵吵嚷嚷的马路上被一群拿着手册的老奶奶堵前堵后宣扬救世主的福音之类的可能导致失忆的浪漫主义桥段。我的记忆相当连续,而在我这连续的记忆长河里,面前的这位女人甚至连个气泡都没留下过。
【你是御庭中学的吧?】
少女的声音相当肯定,似乎在她眼中这件事就是明明白白白纸黑字的铁一样的事实一样。
当然,这的确是事实。
我和苏诺繁的老家在离江城相当之远的淮州,而我和她的高中也都是上的那里最好的御庭中学。
所以,换句话说,刨除掉她可能是一个整天猫在暗房里对着照片傻笑的变态跟踪狂这样根本不切实际的可能性之后,最有可能的情况很显然,她是我的高中同学,或者至少也是淮州的老乡。
我点了点头,表示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所以,你是......】
【我叫做江白鱼,我的高中也是御庭中学。】
果然和我是高中校友吗?
不过我的高中生活啊,
除了没日没夜堆积如山的试卷以及旁边同学悄悄移开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以外,就只剩下怼老师,杠同学以及感叹白痴三件事了,当然有时候这三件其实是两件。
江白鱼,这名字在我的高中斗争生涯里,毫无印象。我根本不记得她是坐在教室哪个角落的璀璨如白日焰火的拥有美好青春交响诗篇的家伙了。甚至于我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就像过年的时候抱着一口袋瓜子来我家嗑的哪些亲戚一样,关系全靠他说有没有,他说我们认识就认识,说不认识就就不认识。
于是我问了我最想问的问题。
【江白鱼啊,那个,你是哪位?我们认识么?】
啧,刚说出口,我就觉得这真是有点煞气氛的台词了。
果然江白鱼有点生气了,以至于她的嘴都快嘟成了一个气球。
【薛佳辰,你忘了我么?】
说到最后,整句话的音调就像坐起了云霄飞车一样,直接朝着天堂驶入。
果然,这种语气真的和那些过年的时候在凳子上来回嗑瓜子的亲戚们相同,就等着你去跑过去毕恭毕敬地喊一喊她。可是,很多时候,这种情况会演化成送命题的啊。
【唉——】
她叹了口气,顺带取下了放在我右脚脚踝上的湿毛巾,揉了揉脚,似乎她学过点按摩技法,被她揉过之后,我转了转脚踝,感觉又恢复了对于右边脚踝的控制了。
【你忘了那次么?】
看到我转了转脚踝,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她俯身端起水盆走回了洗手间。
【哗啦——】【当】我听到了水声和盆放下的声音,随后她也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就是高二那年,你在升旗台上和年级主任吵架的那次啊。】
那次啊,我倒是有影响。
我的成绩在我的高中里一直都可以说是拔尖的那一批人之一。而按照一直以来的习惯,每次升国旗的时候总会请一些成绩好的人上来说话。
那一次,碰巧是我。
我讲的是什么,我自己早就记不清了,当然我估计台下的正在想着桌子下面哪张卷子还能用用的老师以及还在讨论昨天新出的池子的那些家伙们也都没有认真听吧。
就在我准备早点讲完这种根本没有必要再说第二遍的毫无营养仿佛淮州晚报一样干燥无味的国旗下讲话的时候。
我们的年级主任,一个油光满面的二十多岁的男人突然站了上来。
更加准确地来说,站在了我的面前。
用着他那油腻的腔调对着主讲台前所有的学生们说道。
【同学们啊,】
说实话,虽然我觉得像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上来打断别人说话实在是一种相当没有品位的行为,但是当然,像我这样根本不听他说话的似乎也不是什么多有道德感的家伙。
【所以,我在这里提出点要求。】
啊,在所有人的面前发呆真是一种相当危险的刀尖舞蹈。
不过好在这个油光满面的青年才俊用着他那抑扬顿挫的嗓音把我的意识又从外太空喊了回来。
【我希望同学们端正学习态度,在接下来的学习过程中克服困难,抵制诱惑。】
老生常谈,啧,老生常谈。
【第一,从现在开始不允许点外卖,家长也不要送饭了,所有的伙食全部都在食堂解决。】
【第二,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不允许使用手机或者别的电子设备。现在交给班主任的,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被我发现,扣手机挨处分找家长。】
【第三,从下个礼拜开始,我们将开始仪容仪表的检查,要求所有人必须穿校服,男生只能剃平头,女生要么不过耳的短发,要么就是单马尾,不能有别的奇怪发型,听到了没有?】
【唉】
还真是集中营的标准啊,我叹了口气。不过,这些和我应该都没有什么关系,我既不带手机,也吃的下去食堂里那些鬼畜的饭菜,最后我的发型说明我也不是个会打牌的家伙。(这个打牌neta的梗应该有人看的出来吧)
【嗯?】
年级主任陡地提高了自己的音调,尖锐而又恶心,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满清遗老了。
【似乎有什么同学觉得不满嘛,有意见出来提,不要在那里畏畏缩缩的。】
说着,眼神瞥到了我的身上。
【说的就是你。】
真不知道这个年级主任抽的是多少大蔴,把矛头指向了我。
【成绩好有什么用?我在这里说完要求,你就站在后头唉声叹气,你哪个班的?】
我的班主任,一个五十几岁的老教师举起了他的手。
【王老师啊,你要多注意注意你们班学生的思想情况,不能只看成绩,尊重师长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还朝我翻了个白眼。
【像这种只有成绩好的学生,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将来能有什么用。】
我的班主任只能连着点点头。
可能因为说的不是他本人吧。
【老师,你不觉得你这么说我,也是没有一点尊重吗?】
我看着他那个泛着油腻的光芒的脸庞,恶心的反了一秒胃。
【你可以问我的老师,我到底有没有干过你想说的这些违禁事物。就因为我站累了,吐了口气,你就说我不尊师重道。我就好奇你这种听风便是雨,新官上任就要把自己喝的几年洋墨水和脸上开会的油全部挤下来点三把火的行政人员,也好意思站在老师的角度在这里给我指手画脚吗?】
我灼灼地看向面前的这位油光满面的家伙,我估计再这么盯下去,他这张跟墨西哥湾原油泄露一样的脸准能火上一把。
【所以,年级主任,我这么......】
【好了,散会后来办公室检讨。散会!】
很可惜,这家伙根本没有给我什么骚操作的机会。
不过事实上,这也本来就在我的意料之中。
很快,我就以“严重违反教学纪律”的身份光荣地登上了公告榜。
我从来不相信有什么公平的辩论或者谈判,毕竟无论是他还是我,两边都想着赢。
而这件事的影响大概也就是对于我的指指点点里,多了些许的赞许或者冷嘲热讽吧,难道在我背后的这些人里面还有江白鱼吗?
当然,我实在想不起来那堆对着我的脊梁骨产生浓厚观察兴趣的人的具体身份了。我现在关心的是——
【你是我的同学,和为什么我们相遇的那么巧有关系吗?】
为什么会把问题上升到关系层面上?这是我在和别人讨论问题的过程时经常会感叹的一个问题。
【薛佳辰,你以前都对我表过白了,你觉得我会是故意害你的吗?】
我又没有说你会害我啊?说到底,我也只是被他们打了几下,要是真有人想害我,我现在哪里会是脚踝红肿啊?
等等,这句话的关键是——
我对她表白了!
薛佳辰,也就是我,在过去的十八年里最肯定的几件事里就有一点,那就是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女性公敌。当然我相信在男性群体里我的声望基本也不超过图瓦卢的海拔。
相比于那些希望应有尽有的舔狗,我这种六根清净的家伙绝对不是被喜欢的类型,同时也不是会喜欢别人的类型。
【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那天樱花树下我听到了你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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