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按照那种沉溺于躲在被窝里偷偷笑得像个花枝乱颤的家伙们的口味,现在我应该在音乐教室的门外听到的是类似于【你不要过来啊!】【那里不可以啊!】之类的糟糕台词,然后作为偷听者的我在不携带大脑的情况下很容易会联想到一些以至于荷尔蒙分泌过剩的情节。最后才发现刚刚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某个纯情处男一厢情愿的自我催眠幻想罢了。
可是我真的很难把天空之城的大提琴和手风琴的变奏版想象成那种混杂着油腻的散发着卫生纸香气的情节啊!
我敲了敲门,毕竟刚刚学生会办公室里那个歇斯底里的矮子真是让我映像深刻啊。
【请进】
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推开门。
【咳咳咳】
搞什么?
这个音乐教室怎么跟飞上九重天一样,云雾缭绕的。
这个烟雾肯定比我哪天心情好了把苏诺繁的瓶瓶罐罐当空舞之后,我被她打出的血花含量多得多得多。
【徐,咳咳咳,徐默学长在这里吗?】
在这么一个烟雾铸就的洞窟里,我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
【叮】
人类最伟大的进步之一就是掌握光明,至少在这个烟雾洞里开灯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借着头顶的日光灯管,我看了看房间,一座容纳四五十个人上课的小音乐教室,现在只坐着两个人。
一位穿着黑白相间条纹衬衫的男人正靠着柜子,敲着烟蒂。旁边地上摆着的应该是他的手风琴。
大提琴呢?
大提琴的声音仍然在飘扬着。
我望向窗台,是一位黑色长发的少女正在演奏着。
尽管我并不是一个专业的音乐爱好者,但是我至少还是能够听出没了烟鬼的手风琴,大提琴也失去了最后一丝欢快的伪装。
整支曲子,委屈不已地蜷缩在地面上,蜷缩在烟雾下,蜷缩在这个房间唯一的净土上。
说实话,要不是四脚着地聊天法实在有点累人并且损了我的威风。我说不定会真的跟这支曲子一样紧紧贴在地面。至少这样我能呼吸到稍微新鲜的空气。
【有什么事情吗?】
徐默敲掉了最后一点的烟灰之后,问道。
【会长让我来找你去......】
【咳咳咳,咳咳】
和我进门时候的虚假的咳嗽完全不同,这可是确切的,包含真情实感的老烟鬼的咳嗽,是那种能把心肝脾胃肾都彻底吐出来的,绝对不是为了取悦周围的傻狍子的真实表演。
【没事吧,学长?】
这种看上去下一秒就好像要game over的状态真是很难让人放下心来,继续和他谈道理啊。
【没事没事,老毛病了,看来下次要稍微节制节制了。】
徐默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说着。
我甚至怀疑依附在这位学长的支气管里的尼古丁摸出来能不能堆成一座狮身人面像。
【继续吧,学弟,会长找我干什么?】
徐默顶着咳红的双眼问道。
【说是让你去审批一批文件。】
我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声,生怕我的声音太大,把学长的肺吵了下来。
【什么文,啊,那个文件啊,啧,忘了这茬。】
徐默拍了拍额头,然后挺起胸膛。
这么看来,这位刚刚一直蜷缩在吞云吐雾里的学长,长得一副相当玉树临风的皮囊。
帅气潇洒的中长发,加上并不显得羸弱的清瘦身材,最后是一副深邃的五官,要不是因为这一身的烟草味,绝对是学妹学姐眼中的the one吧?不不不,肯定还有一些喜欢坏男孩的女人给他递过情书吧。
【这样吧,】
他打断了我对他的意淫,啊,不对,对着一个男人意淫总有一种沙漠里的海绵宝宝一样的违和感,还是说YY吧,算了就说是在意淫吧。
拍了拍我的肩膀,加油,用的是轻声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告诉我加油回去洗掉肩膀上这股烟草味。
【你来代替我陪一下路影同学,我这里先过去弄一下文件,之后我会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将手风琴放在了柜子里,匆匆忙忙地走出门了。
等等,所以给我的任务就变成了大提琴演奏的听众了么?
我望向了正在闭着眼睛动情演奏的少女,满怀着悲伤的曲调随着这滚滚的烟雾在少女的身边搭上了一座挥舞着灿烂色彩的“天空之城”。
【要是没有事情的话,我可以走了么?】
没有回复。
我可不相信她是和顾瀚璇那样,是为了准备一连串的措辞来应对我。
她只是完全不想搭理我罢了。
整座音乐教室都弥漫着一股浓重却又压抑的气氛,当然我觉得这还是主要因为徐默留下来的这一整座屋子的尼古丁的原因。
当然为什么不想理我,其实很显然。毕竟相比于一个陌生闯入这座“天空之城”的贱人来说,怀里的大提琴简直比那个家伙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就算是站在我的角度来看,我相信像我这样的贱人出现在美妙的音乐里肯定是很煞风景的一件事,当然讲究怪,戏精,麻烦会长肯定也是一样的可恶。
所以我应该怎么做呢?
按照高中那种喜欢看动漫,啊,是那些不但喜欢看动漫还喜欢纠正一些ACG“文化常识”(比如什么动画动漫区别之类的)的家伙的看法的话,我现在应该非常潇洒地拉开音乐教室的门,然后冷冷地丢下句,【不好意思,我看来还是没办法习惯一个人的独角戏这样子的青春】,最后携着重重的门声,撕裂掉这种虚伪的气氛之后扬长而去。
......
......
所以这就是那些萨笔为什么经常需要趴在年级主任办公室外面,吹着冷风罚站的原因。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干出这么二笔的行为?
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就是和我一样,
怂着。
这样罚站的时候我起码还吹不到冷风。
【你当然可以走啊,又没人拦着你。】
女人放下了手上的琴弓,看向了我。
她笑了,
一边笑,一边吐着鲜红的舌头,就好像我现在脚下的地球的另一头的沙漠里的某只响尾蛇一样,正兴奋地看着猎物。
【徐默学长为什么要特意过来看着你?别告诉我就是为了拉咳咳咳......这曲子。】
该死,这烟雾还真是够劲。
徐默他抽的是催泪瓦斯吧?
【咳】不是我这种虚弱的声音,而是压了压嗓子,看来可能是一场长篇大论了。
【因为,】女人的声音越过了那无数的尘埃到达我的耳蜗。如果说许语洁的嗓音是梦幻般的云彩的话,那么路影的声音就是吹奏着乐章的夏风。
【算了,要不要我先开个窗?】夏风戛然而止。
随后是一声叹气,对着一个快要从呕吐物里辨认出肝脏到底有没有被炉石传说和FGO坑黑了的学弟的叹气。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开吧。】
我爬了起来,艰难地来到了窗户前,打开了窗户。
西北偏北的凉风越过窗台杀了进来,然后把屋子里的烟雾骑在地上一顿暴揍。
蒙古西伯利亚高压,我要赞美你。
【既然这么怕烟,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你要开窗?你难道是还没上小学的小孩子么,自己不知道自己要什么?那你要是想上厕所,一定要跟我说哦。】
【我以为你迷恋这种窒息带来的**,可以让你拉大提琴的时候全身上下弥漫着一种触电的**呢。我明白这种抖M的心态,这种**当然要奔腾五千里才行,怎么能够断呢。】
大脑有了供氧,我感觉我又可以愉快地和女人交流了。
【好了,路影学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徐默学长会来看着你?】
言归正传,我会基于看管这个学姐的问题的严重性确定之后发给徐默的短信里我是去大便了比较好还是脚崴了比较好。
【啊,知道我的名字啦,看来是学生会那边告诉你来找徐默的时候顺便说的吧。】
云雾里的魔女正在自言自语。
【你能不能听我说话?】
可惜我不太爱解风情,或者更爱打断大提琴演奏家的自说自话。
【奥,不好意思,我的问题,心情有点不好,这两天。】笑了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到生理期了?】以笑回应。
【你能活到现在不被那些女人打死真是万幸。】好吧,她不笑了。
基于我丰富卓绝的经验,她不太开心了。
不过没有歇斯底里,路影只是叹了口气。我觉得上了大学之后我面对那些可爱的女生的时候开始变得相当绅士的啊。就比如,就比如,算了,我就是个女性公敌。
【那你就直接说,他们来看着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女性公敌就女性公敌吧,无所谓了。
【很简单啊,】
她露出了响尾蛇一般的笑容,
【我最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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