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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下的月光(二)

阴影下的月光(二)

十几分钟后,伊莲跟着塞拉走在外面的街道上,当然是有好好地穿上衣服的。

“天一黑外面就没什么人了呢。”

“是的,毕竟有黑夜的魔狼的古老传说啊。这里的人可是深信夜晚出行会被魔狼袭击的,天一黑待在外面的就只有那些乞丐了。当然,不是本地人的露娜大人是例外。”

“魔狼的传说啊,倒是挺有趣的嘛。你听谁说的?”

用手杖在地上敲出梆梆梆的声音,塞拉笑着对伊莲说。

“是在莉莉艾尔打工的孩子和我说的。说起来,露娜大人是不是该在人前露个面?最近那些孩子都以为我是店主,还是让他们见一下露娜大人比较好。我的话,怎么说他们都不信呢。”

“就这样就好,莉莉艾尔本来就是依你的兴趣开的,我没有必要专程去露面吧。再说,你本来就是店主吧。”

“那样可不行,莉莉艾尔是露娜大人的财产,我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你就是死脑筋。”

接着塞拉又和伊莲边走边聊,七拐八绕地沿小巷大街走了好久,终于走到一条与之前风景完全不同的破烂街道,不,与其说是街道,不如说是废墟比较合适吧。

“露娜大人,今天到这里就回去,再往前走的话。”

“再往前走就是废区,对吧。”塞拉又往前走了两步,凝望着眼前的残垣断壁,脸上显出忧伤的神色,“走吧,我想看看这里。”

“但是……”

“没有但是。伊莲,你是我的女仆吧。”

“是。”

“那就服从主人的命令。”

塞拉接着向前走。积起厚厚灰尘的街道上,在莉莉艾尔周围偶尔能看见的乞丐在这里遍地都是,他们用怨恨的眼光警惕着外来者,散发着腐臭味道的身体说明着他们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中艰难求生。

“滚出去!”有一个小孩拣起墙角的瓦片向塞拉掷过来。

“露娜大人!”

伊莲冲上来保护塞拉,但没这个必要。

塞拉用手杖轻松击碎了飞过来瓦片,四散的碎片在他的脚边落下。

“力气真是大啊,对吧。”塞拉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和什么人在对话。“他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战士吧,如果没有出生在这种地方的话。”

“露娜大人。”伊莲从身后紧紧抱住塞拉,她比塞拉要高许多,完全就把塞拉包裹起来。

“没事的,伊莲。”塞拉拍拍女仆的手臂,“那么让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这就是现实,浮空岛达斯克,自从这片大地飞上天空,由于资源的萎缩,造就了这么一片地区,没有水,没有食物,甚至连来自同胞的救援都没有。出生在废区的人有着与众不同的样貌,那奇特的金色双瞳成为区分他们的标识。被认为是被神遗弃的人,会带来不幸的他们终生不得进入其他区域。

离开废区,塞拉又向另外一个区域游荡。

跟在他身后的伊莲久久没有说话。

“露娜大人……”

伊莲终于开口,她想安慰塞拉,她知道塞拉对废区的人一直抱有一种同情,甚至她感觉那种感情更像是愧疚。

“伊莲,你对这一块熟悉吗?”

塞拉不给伊莲再提起废区话题的机会,问道。

“啊?嗯,我来过几次,在莉莉艾尔打工的孩子有一个住在这里。”对于塞拉的提问,伊莲一向是不敢怠慢,刚刚到嗓子眼的话只得又吞了下去。

“啊,这样啊。那我们就去那孩子家叨扰一下吧。”

“这个时间?”伊莲楞了一下,她和塞拉在外面已经走了不短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半夜了。

“走吧,这次你走前面,带路。”

伊莲无法违抗塞拉,心里怀着对那个打工孩子的歉意在前面当起了向导。

带路期间,伊莲试图和塞拉搭话,想劝劝塞拉这个时间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但塞拉就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句。

终于到目的地了。

伊莲按照塞拉的指示敲门。过了一会木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探出头来。

“啊,店长,您怎么这个时间到我这来了。”少女很开心地向伊莲打招呼。

“这个时间难道不应该让客人先进屋吗?外面可是有黑夜的魔狼啊。”开口的是跟在伊莲身后的塞拉,少女露头的角度他刚好被伊莲挡住了。“还有迎接客人的时候要大方一点,门开一条缝算什么事。”

伊莲听到塞拉发言赶忙向旁边侧身躲了躲,以免再挡着塞拉,但在听到塞拉的话后连她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您别这么说嘛,露娜大人。艾姆是女孩子一个人住,当然要小心一点。啊,艾姆,抱歉。我和主人散步到附近,主人她听说了艾姆的事一定要来看看。”

“伊莲,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听话了,竟敢训我,罚你明早不吃饭。”

“没事,没事,比起这个先进来吧。”

塞拉一行跟着艾姆进了屋。在艾姆转身带路的时候,伊莲感觉到自己主人有些不对劲。

说是屋子也就一个十几平米左右的空间,家具只有已经破旧不堪床和桌子。

“请坐在床上稍作休息,因为我家没有椅子。好不容易店长来一趟,没有东西招待实在是抱歉。”艾姆靠在桌子上

“不,艾姆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没有带礼物过来的我才是失误了。啊,介绍一下,这位是艾姆,露娜大人。艾姆在店里帮了我不少忙,在我下去照顾露娜大人的时候一直是她来照看莉莉艾尔,是个很能干的孩子哟。艾姆,这是露娜大人,我和你说过的。”

“嗯,是那位一直住在地下室的露娜大人吧。好漂亮,没见过相同的白发,简直就和名字一样是月之妖精呢!”

伊莲向艾姆介绍“露娜”,艾姆也表明了倾慕之情,这时候应该是塞拉发话的了。但却没有回音,伊莲看向塞拉,这才发现他走神了。

“露娜大人?果然不该到废区去,露娜大人!”伊莲轻轻推塞拉的肩膀,塞拉这才从失神中惊醒。

“不是哦,伊莲。正是因为到废区去了一次,现在我能这么说话。”塞拉笑着对伊莲说,然后转向不像样地坐到桌子上的艾姆,口中吐出的是伊莲怎么也想不到的话语。

“艾姆小姐有好东西藏着不拿出来招待客人,是个坏孩子呢。”

明明是打趣的话语,伊莲却听不出一丝的笑意。

“嗯?那个,露娜大人,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啊,露娜大人,你看着艾姆家里的情况就知道,哪有什么东西能拿来招待人啊。”

一时间,伊莲和艾姆都不知所以,伊莲更是急忙向塞拉解释。

塞拉摸摸伊莲的头,也就只有在坐着情况下他能很自然的摸伊莲的头。

“伊莲,我喜欢你。”

“唉?啊?那个露娜大人,你说什么?”伊莲感觉自己的脸有些抽搐,她可不是百合。不过任谁也想不到,有着柔顺白发,可爱面孔的萝莉会是一个男人吧。

“我喜欢善良的你。不想让你生我的气,所以我今天才到这里来哦。”

“不是,今天不是露娜大人你偶然问起有没有熟人,我才把露娜大人带过来。”

“嘘。”塞拉把食指搭在伊莲嘴唇上,“接下来的听我说就好。”

“艾姆小姐,把好东西收起来光自己享用可是不礼貌的哦。”

“所以说我哪有什么好东西啊,真是的,店长你也说两句。”

“那让我看一下检查一下你坐着的那个桌子也没问题吧。”

在塞拉说出要检查桌子的时候,艾姆的脸色立刻变了,到这时候伊莲也明白了,艾姆绝对做了什么。

“桌子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再说,第一次进别人家就到处乱翻,太失礼了。”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来看一下不就好了。”塞拉起身向艾姆走去,“还是说,你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我检查这个桌子呢?”

“怎么会?请便,什么都没翻出来可不怪我哦。”

“那我会赔偿艾姆小姐的。”塞拉蹲下来从侧面检查了一下桌子,又在桌面上摸了摸,什么都没有。

“看,我说的吧。”艾姆趴在桌子上笑着说道。

“嗯,确实什么都没有。”

“就是嘛,露娜大人,你太多心了。”

“确实桌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塞拉走到艾姆的侧面,行了一礼,“我向您道歉。”

听到塞拉道歉的话语,艾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呀,其实我也不太在意的,没事,没事。”

就在艾姆双手离开桌子的一瞬,塞拉抓住桌面猛地一掀,将木桌整个翻了个面。

“呀!露娜大人你干什么啊!”

无视身后的仆从发出悲惨的叫声,塞拉笑着走向已经四脚朝天的桌子。

“说起来这面我还没仔细看呢。”

看得目瞪口呆的艾姆怎么也不会想到塞拉的这一手。

“不要,不要!”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艾姆扑向塞拉,不能让这个女人看桌子的另一面。

但迎接艾姆的是无情的痛击,塞拉随手用手杖给艾姆来了一下,力道大概能让她在一边安静一会的程度。

“我说,伊莲。”塞拉一边扫视桌子一边问还不知所措的女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废区吗?”

伊莲茫然地摇摇头,塞拉没有回头,即使没有回头他也知道他的女仆会做什么反应。

“因为我怕我一见面就忍不住杀了她啊。”

终于,塞拉盯上桌脚的一个黑色的洞,他用手杖将桌脚敲碎,在木头碎屑中拣起一小包黑色的不明粉末。

“原来是放到桌脚被虫蛀的洞里了啊,我还以为桌子上有什么机关,找了半天。”塞拉自嘲地笑了笑,把那包黑色粉末随手扔给伊莲。

“这是?”

“毒品。”

“啊!怎么可能?”伊莲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粉末,“但,这座城镇的毒品交易应该因为黑色锁链的明令禁止已经彻底断绝了才对,艾姆是从什么地方?”

“还有哦,只不过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只要还有那些利欲熏心的家伙和……”塞拉看了一下地上渐渐缓过来的艾姆,“和这种连命都不要的家伙。”

“那莉莉艾尔的保护金是。”伊莲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今天塞拉要带她来,她明白,但她不想说出那句话,一直以来和自己一起努力工作的人是小偷这种事。

“但,不是说是个小孩吗?兴许不是店里的钱呢?”

“直到如今也在拼命相信友人的你,我很喜欢哦。”塞拉坐到伊莲旁边,轻轻搂住她,“但你明白的吧。那个暗格,小孩无论如何都是够不着的,或许真的有一个孩子小偷,但他只是拿走了一些次要的东西而已。”

“因为我最喜欢就是伊莲的纯洁了,我知道伊莲不会去怀疑友人。我怕我如果一时冲动把她杀掉的话,伊莲会恨我。”

“艾姆……”伊莲看向已经能说话的艾姆,眼神里满是希冀,如果能得到想要的回答就好了。

“对不起,店长。虽然艾姆已经很努力了,但,实在是忍不住。真的是对不起,明明店长待我那么好,我却骗了店长,还拿了店长的东西,真的是对不起。”

在艾姆承认的那一刻,伊莲的泪水就止不住了,晶莹的泪珠一颗又一颗地滚下。

塞拉轻轻抚摸伊莲的后背,不断地说着安慰的话,瘫倒在一边的艾姆的眼眶也渐渐被泪水打湿。

那之后,塞拉给了艾姆一笔钱,让她自己到其他地方自生自灭去了,钱给的是不少,但对一个毒瘾患者来说微不足道。

“露娜大人,为什么艾姆拿了钱没有跑呢?一般这种事怎么都会被注意到吧。”

之后的某天,正在给塞拉理发的伊莲突然问道。

“大概还是想回到伊莲身边吧,那个人。”

不管那个人怎么想,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判断。

“即使是已经深陷堕落的深渊,也认为伊莲是朋友,是友人。大概是这样吧。”

应该不会有人来怪塞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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