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只人鱼,我拥有着至高的信仰。信仰着创造这片大海,以及创造我们的海之神。
聆听着海的声音,体会着洋流从身上每一片鱼鳞划过时的感觉。
只为能够更进一步,更进一步倾听海神的声音。
我的信仰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每日,我都会到海神向下祈祷。与其他人鱼一起,蜷缩着鱼尾,静静地倾听。
鱼儿的呼吸,清道夫**地板的摩擦声,海藻叶间微弱的摩擦……这些都是海神的声音。
她在向我们诉说,诉说着每天发生在海洋中的事情。
动态,演变,情感……在海神的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明朗,清晰。
但是,这远远不够。我希望聆听更多的,更清晰的声音。就像鲸类用声呐看清世界般,来‘看’这个世界。
海神啊,我是你忠诚的信徒,我对你的信仰今生今世也不会改变。
如果你听到了我的呼唤,如果你像爱这个海洋一样爱我,那就赐予我祝福吧。
我想成为你的眼睛,我想成为你的耳朵,我想成为你的嘴巴,我想成为你的符文……
请允许我,成为你的仆人,成为海洋主教吧。
少女仰望着尊贵的海神像,阳光直射下来,落在慈爱的脸庞。金色的微笑仿佛开口了一般肯定了她的夙愿。虔诚的双眸慢慢被这抹金色所渲染,化作一道暖流进入心房。
海神大人,你终于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海神大人,我能做你的眼睛吗?我能做你的耳朵吗?我能做你的嘴巴吗?我能做你的符文吗?
我能成为你最忠实的仆从吗?
少女的心愿不停地向渐渐泛出金色的神像倾诉,光辉明亮起来,仿佛是在回应她的祈愿。少女感动得流下了泪水,模糊的双眼比任何时候都要看的清楚。瞻仰着向自己露出微笑的海神。
然后第二天……
少女迎来了人鱼族最为庄重的海洋主教选拔。
她的信仰永远不会变,无论发生什么,海神是心中最高的,最崇敬的存在。
怀揣着不输给任何人鱼的信仰之心,少女一路过关斩将,迎来最后的试炼。
最后试炼的题目:你爱陆地吗?
看着映照在神谕石板上显示的符文,虔诚的少女终于动摇了。
她万万没想到最后的题目居然是这个。
神谕石板是海神传达意志的神物,也通过它向每个海洋主教诉说真实之理,讲授神之道教。拿着神谕石板,就证明你在海神的身边,听着她亲口说的每一个词。
可是,海神现在询问着少女,问她:你爱陆地吗?
愿将身心全部奉献给海神的少女退却了。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虔诚的她无法说出心口不一的话。因为海神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对于任何一个信徒来说,在小小的不经意间,信仰品质的高低就已经确定。一旦说出心口不一的话,就是对海神的侮辱。海神锋利的三叉戟会夺取信仰的资格并降下可怕的惩罚。
面对着神谕石板,少女的眼中充满么恐惧。汗珠慢慢地化作大海的一部分。
最终,少女没有选择回答。
她静静地抬起头,仰望海神慈祥的面容,苦苦的倾诉。
海神啊,为何要问我这样的问题。您作为海洋的创造者,我们的造物主,为何要问出与陆地相关的问题。是因为我的虔诚还不够吗?
我不明白,请您指点我一下吧。
虔诚至始至终没有改变,正如她发誓的那样,无论出向何种情况都不会改变。
但是这次,纯真的虔诚并没有换来奇迹。神谕石板上海神符文渐渐消失,这说明她的声音已经无法传达给海神,也无法再听到海神的声音。可她依旧伫立着,凝望着。凝望着那再也不会闪烁金色之笑的慈祥之脸。
哪怕,她今生都与海洋主教无缘。
失败的少女没有心灰意冷,从海神教堂走出来时她还在思考那个问题。海神留给她的最后的问题。是或否,明明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的困难。
我爱陆地吗?我到底,爱不爱陆地呢?
少女看着蔚蓝的‘天空’,伸出手来,在这天空的上方就是海神所说的陆地。少女看过,却从未到过,她一心只为海神而倾听,因此她不明白。
后来,少女成为了一名卫兵。以效忠海神的化身——人鱼女王的形式,拿起鱼刺长矛信仰海神。可曾经的那个问题依旧徘徊在她的心中。每次巡游,她都会浮出水面瞻望那片灰茫茫的陆地,思考心中的疑问。但答案却像渐渐远去一般,变得更加模糊不堪。
是我的信仰在减退吗?不,不会的。我信仰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境界都不会改变。所以,海神啊,请给我明示吧,我无法理解您尊贵的用意。
少女彷徨着,徘徊着,祈祷着,恳求着,重复着一成不变的日常。真相也日复一日的远去。
“咦?”
直到在一次巡游时,少女看到一只人鱼坐在礁石上,正与一只雄性搂在一起热情接吻。然后听到了那模模糊糊的,海神的声音。
爱——
心中仿佛有什么受到了刺激,少女捂住胸口拼命地往深海游去。丢下巡逻的同伴,一头扎在松软的海床上。鱼群受到惊吓四散逃开,只留依旧捂着胸口的少女默默流泪。
原来,我缺少的东西就在陆地之上。但是现在,作为一个卫兵,我已经无法去陆地了。
只能看着答案在我永不能触及的地方,看着我。
永远的……
可是没想到,造化弄人鱼。今天,我见到了一个来自陆上的雄性。本来他是属于带他来这里的人鱼小姐的。可是,他却牵着我的手,说出了我这辈子本不可能听到却最想听到的话。
在那句话脱口的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望着他的面容,全身滚烫无比。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场面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我竟然手足无措。
我该……怎么办?海神大人……
“先,先生真是大胆呢……”
是先前那只卫兵,只见她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五味杂全的神色缓缓分开两者的手说道:“但很遗憾卫兵是不能接受先生的话语呢。”
啊?不能接受?我只是索要一样东西就被拒绝了。不至于这样吧!
辛正要开口说明,谁料被牵手的卫兵突然凑上前来神情恍惚的大喊:“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先生真的愿意吗!?对象是我真的可以吗?”
“等等,卫兵是不能——”
“我不管!这个机会我绝不会错过的!”
反驳一切阻止自己的话语,卫兵几乎癫狂:“先生如此尊贵,我就是一个普通卫兵,这样真的行吗?”
“呃,这没什么行不行吧……况且我觉得你已经很好了。”
这发自真心不带任何瑕疵的微笑,被牵手的卫兵不顾同伴的反对拉起辛的爪子情绪十分激动。
海神大人,你终于听到我的祈祷了吗?所以才派遣这位尊贵的先生和我相遇,真是太感谢你了!
“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见女王!”
“哦……”
取东西还要得到女王的批准?难怪缪拉会左右为难,但是她如此激动是个什么情况。
“咳咳咳——”
“喂喂喂,你没事吧?”
“抱歉失礼了,我们现在就赶路。”
卫兵转身坐到驾驶座上亲自驾驶海豚车疯狂地向皇都进发。以至于原本稳健的贵宾专用座变得摇晃无比。跟随的士兵瞬间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所以说她变得这么激动是个什么鬼啊!
“缪拉,你们人鱼不是很和蔼可亲吗?”
低头一问却看见在远离自己的角落里,缪拉蜷缩着身子拿起石板半遮住自己鄙夷的目光说道:“辛先生,真是个糟糕的龙呢。”
“啊?为啥!?”
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海豚车终于在水母穹隆旁停了下来。朵拉已经彻底晕了过去,辛正准备叫醒却被卫兵一把拉出车厢,朝着还未明白怎么回事的三只卫兵步步逼近。
“我现在就要觐见女王,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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