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里长街繁华热闹的天朝王都。
此时虽还未至中秋,但京城裡的各式店家為了抢生意已纷纷将中秋应节的物品摆放出来招客了,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充斥著各式小贩的叫卖声、围观打把式卖艺的鼓掌欢呼声、走商採买的喊价声好不热闹!
「来来来!客倌客倌,来个热腾腾的包子吧!这刚出炉的,热乎著呢!这馅儿可是咱祖传的配方香鲜多汁,皮薄馅多,一口一个喷汁啊!」,小贩口沫横飞地朝那杵在摊前的矇眼年轻男子推销著包子,可男子虽看似相当动心,这最终犹豫了半天却仍是苦笑的摇了摇头走了。
小贩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嘴裡嘟嘟囔囔地骂道:「切!只看不买的死瞎子真晦气!还好没碰脏了我的包子!」
小贩并不特别压低的苛薄骂声顺著秋风一字不落的飘进了矇眼男子的耳中让他忍不住脸色稍沉脚步一顿,但最后男子却仅是无奈地嘆了口气,摇著头从自个儿的包袱中摸出了最近正朝十八铜人看齐的乾粮,自言自语地碎念道:「早知道该从小舒那儿给自己摸个包子钱的,这都难得到了金陵了却连个包子都嚐不起……嘶!噢,我的牙!」,男子一时忘记,拿著乾粮当包子咬差点没崩断了一口白牙!
先是哀怨的拿舌尖确认了下牙口的完整性后,男子捧著乾粮嘆道:「唉,乾粮啊乾粮,我们这一路相爱相杀互相折磨到了金陵却还是分不开,如此孽缘来生……来生还是别续了唄!唔,也不知小舒怎麼样了,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能换多少钱,那孩子看著聪明希望别被人骗了,怎麼的也该能弄顿热包子吃,应该……」,男子的碎念看来如滔滔江水般川流不息没有停止的意向,可他肚子却率先不乐意了,猛地爆出了好大一声响,连一旁的行人都诧异地回头!
矇眼的男子似是感受到周遭异样的视线,偏白的面皮紅了下,苦笑著用力压按著仍在继续哀号的肚子并将乾粮叼在嘴裡,悲催地朝周遭微点了点头加快了脚下的速度逃离了四周充满诱人食物香味的酒楼街区。
那嘴裡叼著乾粮化石,并企图拿他过剩的唾沫软化那无坚不摧麵饼的矇眼男子自是一路装瞎的练无双,他一边和练就一身横练铁布衫的乾粮奋战,一边信步在京城这车水马龙的街上乱逛著。
他在各式摊贩间乱逛对每样货品都好奇,只是苦於身上一毛钱没有,不得已只能站的远些靠著眼上丝布遮掩,隐晦的打量著那些个稀奇罕见的货物,甚至他还在那打把式的围观人潮裡站了会儿,和人群一起对那在他手下连一招都走不过的把式惊嘆地鼓掌。原本他还打算缩在墙根偷听一回书的,只可惜那说书的今日内容却是最近轰动京城的阎王令,而结局却是自编的夜叉邪败於正派手中,邪不胜正地惨死,让他有点不是滋味的摸著鼻子走开了……
这也怪不得那说书人,毕竟练无双表现的像是第一次来京城的土包子,像是个落魄穷困的无名江湖客,像是个倒楣的瞎子,却一点也不像那注定邪不胜正死於非命的夜叉!
练无双离开了说书摊,继续无所事事的乱逛,一点也没有要执行任务意思,然而这梁玉可就没他这好心情了。
眼瞅著这阎王令上的限期只剩两日了,梁玉草木皆兵的日日夜夜食不下嚥连睡都不敢睡熟,可这夜叉却始终连个影儿也不见,整的他短短一月就瘦了个形销骨立,惊弓之蛇一般的死抱著宋忠和他师兄牧长山的大腿好求个安心。
那牧长山在刚到之时就展现了惊人的武艺,仅用了三招就将乌眼鸡般掐成一团还伤了几个下人的两个世家公子给制的服贴,内力之深厚剑招之卓绝和那些所谓的世家公子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加之他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即使长相颇為俊朗,但那股子霸气侧漏的强大威压很快的就让府裡的贵客们全都自觉地安分了下来,甚至连宋忠后来要他们配合牧长山练那什麼剑阵也没人敢在那张冷脸下蹦出个『不』字。
只是牧长山虽能用武艺和强大的气场镇压眾人的内斗,但想指望这声带大约发育不良,除了嗯、哼、滚、死这四单字外敲不出个屁的锯嘴葫芦带领眾人合作对抗夜叉是痴人说梦,因此大家伙儿在经歷了这四字箴言的折磨半天后,个个捧著被钉了满满『滚』字的心转而将仰望的目光投向了据说是牧长山亲亲师弟的倒楣宋忠头上了。
偏那温和好说话的宋忠仅在镇国公府裡待了头两日,就留下了个剑阵要大伙儿配合著牧长山练,接著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消失了!直至前天风尘僕僕地出现却又一头扎进了牧长山房裡生人不见,硬生生让眾人这几日在牧长山镇压下累积的疑问和不安给积成了即将溃堤的黄河大坝了,一个个焦虑的在他们师兄弟所住的客房小院外徘徊,却又苦逼的碍於牧长山的威摄不敢擅闯。
然而宋忠却也不是故意要这麼晾著眾人搞神祕的,只是阎王令期限将到他却始终没探到夜叉的虚实让他隐隐的也开始心急了起来。若那个在丽水能轻易逃出他所设陷阱之人真是夜叉的话,这可就不幸的撞上了那堪称内外兼修颇得师父几分真传的大师兄唯一的短项了……
唉,也不知大师兄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手长脚长的,可练起轻功身法来却总是像个僵硬抽筋的殭尸狒狒!这若单纯的比以轻功耐力快跑的话,那麼以内功见长的牧长山是绝对不输的,但若真是单打独斗的对上一身怀上乘轻功身法灵巧的高手的话,那是肯定要吃亏的!
因此当他连夜从丽水快马赶回后就连休息都顾不上的闭门苦思了一整日夜没闔眼,匆忙地将原本留下的八极剑阵删去了许多需要依据八卦方位走為配合的复杂变化,取代以一些类似军队操演的配套招术,完成了一个独特的简易八方剑阵。
他原本虽留下剑阵让眾人练习,却没冀望这些眼高於顶的公子哥儿们能真发挥出这八极剑阵的十分之一的力量,毕竟要能流畅发挥出这件阵的威力得要佈阵的八人彼此间强大的默契以及对阵法走位的烂熟於心才行,临时凑合组成的杂牌军顶多只能发挥些让人眼花撩乱虚张声势的功效罢了。
然而若将这阵改由他佈置,让那些少侠们只是听他号令来走位攻击的话,说不得……说不得能在师兄受制於轻功之差时,帮著阻上一阻那夜叉的攻势……
毕竟这趟出门主在救人,也顾不得那些单打独斗的武林规矩了!
终於,在好不容易改完阵法后的宋忠神思耗竭的直挺挺坐在桌案前睁著眼睛睡著了,而后被巡夜回来的牧长山发现,随即后者沉著一张阎王绝杀大黑锅底脸很暴力的将人给扔上床强制歇息就是后话了……
可倒楣的宋忠整个睡不到三个时辰就被那已让阎王令给逼的连牧长山的锅底脸都不怕的梁玉给吵醒,而后眾人累积成山的不安和抱怨就终如那溃堤的长江,排山倒海的顺著被梁玉给撕出的口子江宋忠给淹个灭顶……
这口水淹八乡之灾可将宋忠一直给淹到时过未时才逐渐消退,好不容易才得以冒出个头喘气的宋忠惨白著张俊脸,苦逼的揉著抽痛的额角,将一票子快被夜叉给逼疯的公子哥儿们交给师兄去杀杀精力,自个儿却摸著空却溜出镇国公府去透透气去。
宋忠原本是打算在这十里长街逛逛并杀杀时间,等那群精力旺盛的公子少侠们被师兄一个个整趴到没力气再缠著他后再回去,可没想到这一逛竟瞥到了一个眼熟的假瞎子!
正打算上前打声招呼,可突然另一侧的大街上却传来一阵马的高声嘶叫,接著就是在狂奔杂沓的马蹄声中一团混乱的摊商和行人们鸡飞狗跳的嘈杂惊呼躲避声!
宋忠讶异地循声看去,却是一匹突然受惊的高头大棕马甩开了主人的韁绳在大街上发疯似地狂奔了起来!
大马所至之处一片狼藉,好几个躲避不及的老弱妇孺被大马给冲撞伤了,没一会儿大马一个转向竟朝宋忠这儿奔了过来,宋忠皱了皱眉,运起轻功灵巧地侧身滑步避开了朝自己冲来的疯马,随后他一个垫步正打算飞身上马试图控制,可突然一隻爪子从旁伸出拽著他衣襬让他身形猛然一顿!
宋忠无奈的低头看著死抱著自己大腿,正忙著将满脸黏糊糊的鼻涕眼泪往自个儿裤上抹的小傢伙……
然而他这一缓,发狂的大马继续往前直奔,很快的前方起了好几声惊呼惨叫引起宋忠再度抬眸望去,就见那大棕马高声嘶鸣的整个人立了起来,而那高举的蹄下竟还大无畏的待著三人没跑!
正确的说是一个真大无畏却装的非常畏惧慌张的假瞎子练无双,以及缩在他身后当真无比畏惧到软腿逃不掉的妇人和她那已经吓呆忘了哭泣的三岁稚儿。
***我是分隔线***
练无双此时正相当无奈的在高扬的马蹄下,面露慌乱地配合著眾人的尖叫声张手四处乱摸著!
同时他微微偏了偏头朝身后那簌簌发抖连惊叫都忘了的母子望了眼,很悲催的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气……唉,明明距离期限还有一整天,他还想多玩一下的,这可是金陵啊,他还不想这麼快被人发现吶!
这趟出门真是不知撞了哪路神仙的驾了,整个一倒楣透顶!
先是被那小崽子给闹的匆忙之下竟忘了牵匹马来代步,搞的身无分文的他只得一路走到金陵!多亏他脚程快又昼夜兼程的赶路,才如愿的提前一天到了金陵想趁机逛逛这繁华的都城的,可这连逛个街都能遇到疯马闹街,还强买强卖的塞两个拖油瓶在他身后,逼他非得出手不能闪避……这老天是多想要他提前执行任务让他的目标早死早超生咧!
练无双心裡在乱七八糟的抱怨著,身手动作却一点也不耽搁,就见他微微脚步一错,状似自己绊著了自己一下,身子失去重心往前扑倒,双手乱挥下意外的朝那因高扬马蹄而露出的马胸抹了下,一瞬间那嘶鸣著高举马蹄的大棕马就像是忽然被冰冻住了一样动作明显的一僵,而后竟连点挣动都没有地就顺著扬蹄高举的势头往后一栽,轰隆一声在地上撞出了沉重的声响,直接地暴毙而亡了!
这一下极大的转折让原本乱哄哄的周遭瞬间一片静默,足足迟了约一盏茶的时间才有人后知后觉的惊喘出声,现场才逐渐像解冻了般恢復了原本的嘈乱。
「咦?怎麼了怎麼了?那马呢?马呢?欸,甚麼东西跌了这麼大动静?」,练无双姿势难堪地趴跌在地上,面上是一脸的茫然,偏著头侧耳听著周遭沸腾的人声一叠连声的问著。
宋忠在大马轰然倒地时也是周遭震惊的围观群眾的一员,然而此时回过神来却不禁对这让人有些琢磨不透的假瞎子起了些警戒之心。
他心下清楚,练无双完全可以自己逃开,之所以出手击毙马匹只是為了救那对正哽咽到说不出话的母子,可他那手法……
他毕竟长年练武,虽然武艺稀鬆但耳目总比一般人灵便,这隔的距离也不大远所以他看的很清楚,练无双那手在抹过马胸时掌间是夹著一根银针的!
那银针他身上还有一把呢!
针本身也没甚麼稀奇的,既没淬毒,造型也不特别,閒来无事还可以用来穿针引线补补衣服上的破洞或当当避雷针之类的,可就是这麼一坠地无声的细针竟悄无声息的一招就将那比人还高的大马给杀了,而且滴血不流,那被打入的银针也并未透体而出,马胸上亦没有任何因发力而造成的凹陷骨折的痕跡,整个就像是这马天命已到,半路就给阎王招了去当座骑了,可谁知偏偏是死於非命啊!
宋忠疑惑地打量著地上的马尸……这马在高速奔跑下,心臟强力收缩著,此时银针破入心中,大量的鲜血必会被压缩从那破孔喷出,就算银针入体时的伤口再怎麼小也必会有血雾喷出,但那人是怎麼滴血不流的让马看来就像是突然自己暴毙而亡的呢?
宋忠还在原地出著神,而周遭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连巡城府尹也带著大批衙役前来查看,他一下子就被冲到了人群的最外围,连练无双的衣角都看不到了!
而当他再度奋力挤回现场中心时,练无双那假瞎子早已不知去向,只剩那对母子还在那儿继续抽抽咽咽的哭著。
宋忠拿眼在人群中扫了两圈却还是没看到那瞎子人影,只好趁衙役们正忙著,慢慢地靠近了这不会跑尸的马。
庞大的马尸静静地倒在地上,周遭却仍是乾净的一滴血腥都没有,宋忠乾脆直接蹲在地上细细的拿手摸索著印象中练无双那时手抹过的区域。
突地,一个极為细小却异常的冰凉的凸起擦过指腹让宋忠摸索的手指一顿,这马尸都还没凉透呢,可这小点却像是冰针一般的冰凉!
而那冰冷小点被宋忠来回摸了几下竟像是化了的冰一般让指腹染上了点湿凉黏滑,而抬手仔细一瞧,那染在指尖上的艳红竟是冰凉的血液!
蠱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武帝隐居之后的生活》、《赤心巡天》、《武林之王的退隐生活》、《青葫剑仙》、《地煞七十二变》、《光阴之外》、《烂柯棋缘》、《江湖舔狗也能当上掌门》、《一人得道》、《诸世大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