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这里是……”
韩陌睁开了模糊的双眼，望着周围他根本不熟悉的环境，觉得有些迷茫。
他现在待的地方十分简陋，墙皮几乎脱落了一半，露出了斑驳的砖石。简单的木床上被褥显得有些破旧，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难看的黄斑。
当然，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张瑶。
“她怎么也昏迷了？”韩陌心里想道，便是抓起了张瑶的一只手，手法娴熟地替她把脉，因为真气和精神力的枯竭，韩陌无法直接感知，但用这种传统的方法也不是没有效果的。
“果然受了内伤，催动天魂大阵对当时的你来说太勉强了吧……”
韩陌叹了口气，从空间阁中顺畅地取出了一颗白色的药，模样**，白得如玉一般，若是张瑶醒来必定会识出此丹——玉骨丹。
这种价值不菲的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被韩陌简单粗暴地送入了张瑶的嘴中，他自己倒是不觉得大材小用，毕竟没了还可以再炼，可对那些商人来说，韩陌的行为是在糟蹋钱，是要遭天谴的。
“傻子，硬撑的人是你吧……”韩陌望着张瑶的脸庞，轻笑道。
虽然嘴上不说，但韩陌能感受到，张瑶是切切实实地无处不为他着想，张瑶做出的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同伴来看待，而不是敌对势力的一份子。
“这丫头，到底是有多么不合群啊……”
“嘎吱——”
木门陡然被推开，夜色洒进了简陋的小屋，“咯咯”的小声将韩陌从臆想中拉回，还未等他回头，便听道：“你醒了？”
这问题问得和傻子一样，自己一个大活人昏着的话总不可能是坐着的吧，但出于礼貌还是“嗯”一声，问道：“是你救了我们？”
“我们？看来你还挺关心旁边那位姐姐的嘛……老实交代！你们俩是不是夫妻！”小女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韩陌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我靠，难道现在小孩子这么早熟吗？这丫头才十一二岁吧！”
于是韩陌摇了摇了头。
“我不信！”小女孩撅起了嘴，“那姐姐先前还一直抱着你呢！”
“卧槽……她？”韩陌回头厌恶地瞟了张瑶一眼，脑补出了各种扭曲的画面，旋即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可能只是个意外，我们是……额……兄妹关系！”
“哦……”小女孩笑着大幅度地上下点头，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
“算了，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总之来了就是客人，先去见见我爹吧，他见到客人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韩陌虽然没有感知能力，但凭借小女孩的语气和表情能看得出来，他的父亲显然是出了什么问题，还有……为什么对客人如此的热情，甚至韩陌都没有表明自己的来历……
“好吧。”韩陌点了点头，旋即暗地里在张瑶床前布下了机关阵，没有他的允许，仍何人都无法靠近。对于未知的一切，都应该小心才是。
韩陌翻身下床，对着小女孩和善一笑，同她一起出了门。
“这里的天空，怎么会是这样的……”
韩陌眯起双眼，将目光投向了头顶的天空——密布的阴云压抑着，几乎没有什么光芒照在地面之上，明明是清晨，却是如同阴天的傍晚一般，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呵呵，这里的天空就是这样，哎……古岚镇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竟然你们来了，那我们肯定是要竭尽全力款待你们的。”
小女孩的笑容愈发僵硬，似乎不明白为何而笑，笑又是何物。
“这里这里。”
小女孩对着韩陌招了招手，这才从发呆的状态下脱离出来，“哦”了一声跟上了她的步伐。
“爹！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惊喜！”
小女孩猛地将门推开，本来就破旧的木门也经不起什么折腾，这一推便是有着难听的“嘎吱声”贯耳而入，木屑更是散落一地。
韩陌被小女孩推着进了房间，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一个老人。
他皱起了眉头，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老人的面容：面色土灰，皱纹布满了额头，眼睛一个大一个小，有一只像是永远也睁不开似的眯成了一道缝，胡须全部掉光了，牙齿也是没剩下几颗，头顶光秃秃的一片，死皮稀稀拉拉在头顶待着，看起来命不久矣。
“老伯今年多大了？”韩陌问道。
“四十……”老人回答道。
韩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吗……”
“呵呵……呵呵……不管怎样，我总算是见到些例外的活人了，小伙子，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本地人吧？”老人笑道。
“嗯……我来自双源郡五陵村。”
“唉……”老人叹了口气，“五陵村离古岚镇少说也有个五六百里地，你能赶到这里也是不容易，既然来了，就坐坐吧，我倒是想了解了解这十几年来东武林发生了什么……”
韩陌听到“东武林”三字，看待老人的眼光立刻就变了，便道：“难道老伯曾经也是习武之人？”
“唉！别提了……”老人摇了摇手，道，“年轻的时候在东武林各地闯荡，混出了个融灵中境，之后因为比武失败被人打成了重伤，就患上了至今未愈的疾病，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转。后来病情逐渐恶化，连走路都做不到了，也就慢慢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也是个大夫。”韩陌说道。
“罢了罢了，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活腻了，就这样吧！”
“说什么丧气话呢！爹，你能活很久！非常非常久！你……你不会死的！”
老人冷笑两声，说道：“傻孩子，人各有命，你爹我的命算是到头了，如今不过是在等死，你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小女忽然一把扯住了韩陌的袖口，眼眶中噙着泪水，哀求道：“哥哥，你不是说你是大夫吗？来看看我爹吧！你一定能够治好他的！”
韩陌的心被触动了几分，缓步走向了老人的床前，拉过来一旁的凳子坐下之后抓过了老人的手，嘴里道：“冒犯了。”
“小伙子也是修行之人？”老人笑问。
韩陌浅笑道：“您应该能感知到我身上气息，丝毫真气没有的人，能算是修行之人？”
老人在韩陌的力道之中明确地感受到了持刀的刚猛与持剑的灵动，这绝不是一个没有经过修行的人所拥有的力道，恐怕这个青年的手法比自己还要高明得多。
“如何？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是没救了？”老人见韩陌半天不抬头，便说道。
“爹，你就别说这些话了！”小女孩喊道。
韩陌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说道：“当初您受的伤，可是来自铁面谷的散魂掌？”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不记得了，当初只觉得胸口一直有着隐隐的痛感，此后浑身便时不时的出汗，体力感到大不如前。”
“那便是了，”韩陌道，“散魂掌的余力不是普通大夫可以祛除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已经渗透进了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便是您现在窘迫至此的原因之一。”
“当然，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哦？不知是……？”
“阴气。”韩陌说道，“这里位于东武林的极北之地，又处于地脉的阴极，阴气比其他的地方都要重百倍不止。您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阴气更是加重了散魂掌的效力，如此一来，便是您现状的所有原因。”
“呵呵……果然是这样，当初若不是……算了不谈了……反正已经这样了……”老人的眼中有着泪花若隐若现，往事一幕幕涌上他的心头，此时百感交集，但碍于身份与年龄，强行压制住了泪水。
“呵呵……别太悲观了，我又没说治不好。”韩陌笑道。
“你说什么……你……能治好？你不要骗我！”
韩陌摇了摇头，“我骗你干吗？”
老人再也压制不住泪水，任凭两行纵横，双手紧紧攥住了韩陌的手臂，不住地感谢。
“那个……你能先出去吗？替你爹爹治疗的时候我需要集中精力。抱歉了……”韩陌对小女孩说道。
“没事！”小女孩显然也是十分高兴，“父亲只要有救，我怎么做都行！”
说罢，小女孩便走出了房间，喜悦的泪水撒在了地板上。
“为何……治病要将我的女儿赶走？”老人不解地问。
“因为有些事情，她在的话恐怕不太方便。”韩陌答道，旋即从空间阁中取出了一颗蓝色的丹药。
“吃了它。”韩陌将丹药递到了老人手中，老人也没说些什么，一把就将丹药送入了口中。
“这是何物？”老人问道。
韩陌笑了笑，道：“冰火丹，简单来说就是祛除阴气，顺带还能除去毒力的丹药。”
“毒？”
韩陌点了点头，说道：“先前的话全是说给你女儿听的，散魂掌的余力早就被清除了，现在你身上的病，其实就是一种慢性毒药引起的症状。”
“毒……我女儿怎么会害我？这……这不可能！”
“面对现实吧，她早就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
“怎……怎么会……”老人的目光逐渐变得浑浊，嗓音瞬间喑哑起来，仿佛一切都被颠覆，最亲近的人，竟然一直在害着自己！
“我一直在想，我和张瑶两个这么大的人倒在大街上，她一个小女孩手边什么工具也没有，是怎么把我们送来家里的。而当她刚刚扯我衣袖的时候，我一切都明白了，那不是正常人类女孩所能拥有的力量——那是机械的力道。”
“也就是说，你的女儿，已经成为了改造人。”
“这……这……”
“胡说八道，爹，别信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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