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点严厉了吧。
我听着呜咽低沉的风声。
我听着肮脏嚣张的叫声。
我听着狂怒暴吼的心声。
我听着弹刀出鞘的杀声。
我听着满耳的流水声。
如今我又站在这座朴实的门前。
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天黑不黑,月亮不亮。我不知道。
我的手轻轻触碰门。
门在挣扎。
它折断了身躯,撕开了尘土。
它的身上布满了剑锋与刀刃的纹身。
我曾经是那个纹身师父。
我来从头鉴赏我的作品。
我深深的记着。
我轻轻的抚摸着。
他们,她们。它们都不知道。
我的心口上,凝着淡淡的痂。
那是他们在像我表示,我为他们纹身的感谢。
琉璃像瓦,烛火不会点燃。
这里充满了,多少年前的两个字。
沉,重。
他们曾经压着,生活在这里每一个人的驱壳。
我想再看看。我想再看看那时的我。
我是不是在微笑?
我轻触绣春的手有没有颤抖?
我的眼睛是不是很明亮?
然而他们如鬼魂一样,游荡在我面前。
他们向我叫喊,他们向我大吼。
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他们那如知其死亡的猴子所有的丑态。
他们那如知其绝境的泼皮所有的疯狂。
我推开面前的狰狞面孔。
血流顺着我的刀柄,沾染在我漆黑的袖口。
袖口一如既往的柔顺,颜色一如既往的幽深。
他们倒下都永不瞑目。
他们或嘴角微张,或睚眦具裂。
深沉的棕色地板变得鲜艳轻浮,宁静的青色石板变得刺眼张狂。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向我大吼。
“对不起,来世再来找我吧。”
我从始至终,就说过这一句话。
为什么我要说对不起?我又没做错什么。
刀没有了鞘,真意就是杀。
他们被我掠取了,能看见五光十色的权利。
我如今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或者青灰。
我的手触到石阶。
外面传来熄灭魔晶灯特有的沙沙声。
如果还是那时的晴空的话。
清风朗月。
我坐在石阶上,一如老人坐在石阶上。
石阶上的凹痕,老人把剑收与剑鞘,把剑鞘收与凹痕。
我的黑斗篷依风摇曳。
老人双眼有神。
他是一颗老树,皱纹是他的年轮。
老树出剑,钟若磐石。
人走十步剑出一步。
直到刀刃游过他的心脏。
老树死了,枯枝败叶。
树林一把火,却烧不净老树的骨。
老树的脸色漆黑的苍白。
老树的双手易折的刚直。
“我慢了。”
“出刀的声音细小如萤火,白刃所至却霹雳如燎原。”
“我输了。”
老树砰的一声,撞击后的震颤存活在青石板上。
“为何...你的刀中熔铸浩然...却深陷于黑暗...”
老树声音沙哑,然后刻在我心上的痂。
红色的痂流淌着红色的泪,它好像在责怪我。
我目光在前,在小树们或悲哀或恐慌或愤怒的双眼。
红的。蓝的。红的。蓝的。红的。蓝的。
红的。红的。红的。
那晚月色姣姣,我看清楚一片树林。
月色像霞光,把树林熏染鲜红或暗红。
他们就是亲眼看见,兄弟姐妹朋友烧成灰碳。
他们每人后退。
知道被我一刀一刀砍倒。
人如鸿毛,命如野草。
无可救药,卑贱又骄傲。
我还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心生恐惧。
我居然,我居然开始恐惧自己。
我害怕那些眼神,那些头颅上,黑白无神的眼神。
我害怕它们会爬上我的双眼。
我害怕它们会让我看到,看到他们那样看到我。
我曾经看过他们笑,我曾经看过他们闹,我曾经看过他们哭泣,我曾经看过他们疯吵。
那时我还小。
穿着千篇一律,死贵死贵且质量差到只能用去当抹布的校服。
看着网上一片一片浩浩荡荡狂霸炫酷叼的小说。
一边手里拿着,三块钱一瓶,冰的透心的冰红茶。
一边听着催眠的ABCDE和沙哑的无聊嗓音。
我在书桌上如长城的书本里看着姓南宫什么的男主角宠着女主角,还有姓君的某人一路收美女还顺便要了自己嫂子的恶心故事。
我在一刮风就全是土的操场上跑圈,我在只有一个破排球的柏油球场上大笑。
我看到他们都是期待的。
我看到他们都是恐惧的。
火在燃烧,外面的人在吼叫。
我不停的跑。
我跑过城墙,我跑过山岗。
我的身影如墨,我经过的地方都是宣纸。
当我看见了我的,我的砚。
他也和我一样漆黑。
他矮矮的个子垫着脚,摸摸我的头。
“亲爱的。”他说。
“辛苦了。”
我有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想说“让我歇会吧。”
“再跑一跑吧。”
他让我,让我看到一双眼睛。
淡蓝色,想天空。
“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我要这双眼。”
他说。
我不想去。
我够了。
我的心疼啊。
“乖啊。”他亲亲我的额头。
然后我看着眼前的,带血的双眼。
你一定会一直盯着我吧。
“哗啦。”
小小的人,在地上爬。
“爸爸....妈妈....”
“爷爷...小姨.....”
“姐姐...”
“哇!”
“姐姐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小人紧紧拉着我的双腿。
她的眼睛也是那么的蓝。
“我不知道呢...”
我的手,轻轻搭在,小人的柔软的脖颈处。
小人突然紧紧抱住我。
“姐姐你带我去找妈妈!姐姐你带我去找妈妈!”
“我带你去...”
我轻身说。
那双眼还在我的口袋里,或许是留着眼泪,或者是滴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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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卡莱站在我身边。
“姐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大半夜的,你眼睛还...你让我好担心呢。”
“嘘...”我把手指抵在卡莱柔软的嘴唇上。
“这是老友的重逢。”
我说。
我想,卡莱的双眼一定是可爱的困惑。
“你的眼睛真好看,天蓝色的。”
我说。
“姐姐我们回去吧。太晚了。”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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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夜的月光和那时一样白,和那个女孩的眼睛一样亮。
深沉的木门,后面是树林深沉的墓地。
白发的女孩被另一个女孩牵着,走在昏暗的路上。她们的身后,灯光一盏一盏熄灭,星光一点一点燃烧。
光芒淡淡的扫过,恢弘雄壮的城墙。
就想白发女孩那年来的时候,感慨的一样。
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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