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投射着毒辣的光芒,炙烤着苍茫的沙漠,地表是超过70度的高温,空气温度也在40度以上。偶尔会有迎面吹来的热风夹杂着大量的沙尘,让露娜睁不开眼睛,她拉紧了披在身上的毯子,想要借此稍微抵挡一下自然的威能。那毯子很大,足以包裹住她整个身躯,但那微不足道的防护能力对于眼前的局面也只是杯水车薪。
她的手中握着一根由树枝和藤条编织而成的长棍,虽然说出来大概没什么人相信,但对于她来说那是重要的施法道具。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对于一名魔法师来说,有一根用来增幅魔力的棒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
魔法师是极为稀缺的职业,无论走在哪里都会被人以礼相待,但在这片沙漠里,她并不会比一粒最微小的沙尘拥有更多的存在感。如果连人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就算是魔法师,独自穿越沙漠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对于一位年龄不过十六岁的少女来说,抛开那些危险的魔兽不谈,缺乏荒野求生的知识和必要的准备这一点就足以致命,但如果把她的经历说出来,可能许多人都会感到不可思议。
她就这样靠着一根杖子,一条毯子在沙漠中度过了三天三夜,她小心地避开了可能出现的一切战斗,在荒野之中寻找着同类的踪迹。
虽然同类这个词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大概有些微妙。
露娜低着头,轻轻地揉了揉自己平坦的小腹,三天没有进食的她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极限,值得庆幸的是她终于看到了人类定居点的影子。
那座小型的城镇出现在东北的地平线,它的外围由夸张的铜墙铁壁构成,强上夹杂着突出的石块,看起来并不平整,一些即便是在人类世界中也并不常见的机器发出震天的轰鸣,向天空喷吐着夹杂大量蒸汽的白烟。
这不是海市蜃楼那样的东西,作为魔法师她对于这种光影魔术非常敏感,她能确定视野尽头的画面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当然这不是她喜欢的环境,甚至荒凉的沙漠更能让她感到安心,至少她能够找个地方安静地躺下,而在这里她显然不可能睡得着,只是为了给虚弱的身体补给一些必要的养分,她能做出的选择不多。
在沙漠中前行并不容易,尤其是对于一位空着肚子的柔弱少女来说,她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艰难地来到了它的大门前。
门口的守卫是几名全副武装的地精,他们身材矮小,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些别的意味,仿佛是做着舞刀弄枪的工作也随时不忘给别人的钱包瘦身。露娜的到来没有引起他们更多的注意,作为这片沙漠中少数的定居点,这里能够接纳各式各样的旅人。
人类、兽人、地精、矮人,还有一些其他的物种,大家都一样。只要给钱,就能买到一杯救命的淡水,尽管在这片大陆的许多地方这不过是随处可见的东西,但在这里,它却是最为宝贵的资源,在酒馆里,一杯白水能卖到5枚铜币,而同样的价钱却能换来两杯相同分量的朗姆酒。
但现在比起喝水,她更想要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穿过人来人往的小路,走进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这是一个小酒馆,为疲惫的旅人提供暂时的休憩场所,这里有足够的淡水和当地特产的美食,当然,坐在吧台对面高脚椅上的那位地精大爷绝对不会提供任何免费的服务,此时他一边高声回应着远端角落的佣兵,一边将刚收到的铜币塞进自己的抽屉里。
他注意到了悄然接近的露娜正悄悄地吞咽着口水,还有来自少女腹部的悲鸣。
“美丽的小姐,想要来点什么?”地精的嗓音尖锐刺耳,夹杂着一种类似于撕裂金属的怪异感觉,也不知道这是种族特色还是环境因素。
露娜被吓了一跳,身体明显地抖动了一下,披在头上的毯子随着她的动作表现出略显夸张的翻腾。她刚想说点什么,地精接着一句话将她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新鲜出炉的碳烤鲑鱼,每份只要30铜币,外酥内嫩,物美价廉,包您满意。”
“......”
注意到了她略带失落地低下头,地精立刻猜出了大概。
“没钱么?”态度立刻冷淡了不少,连声音也阴沉了下来。
少女红着脸点点头,这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
从小生活在山里的露娜接触这种货币的机会不多,因为在山里大家都是自给自足,想要用什么就自己去整一个,当然她也有听说过城里的事情,所以当听到报价的时候她立刻想起了这些。
“那也没什么,你身上这条毯子我看还值几个钱。”他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尽管是一条普通的毯子,但仅从材质来看就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地精的习惯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哪怕只是一个铜子。
“不...不行...这个是......”甜美的嗓音中透露着惊慌失措,花容失色的少女紧紧地将毯子拽在手里,生怕被抢走了似的。
地精可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哪怕眼前的少女有着规格之外的容颜,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上古之神深渊恶魔,不能带来财富也不过是个弟弟。他粗糙的双手一摊,无所谓地答道:“那就没办法了,没有钱,没有鲑鱼。”
她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对面不耐烦的样子,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转身离去。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因为另一边的一伙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那是一伙佣兵,他们正在为人手不足而烦恼。
在这个世界上,佣兵大概是最常见的自由职业之一了,类似的还有靠悬赏吃饭的赏金猎人,在荒郊野外捡垃圾的拾荒者,顺便一说,拾荒者大多自称为冒险者,因为这个名字更加光鲜。
露娜看着那桌上诱人的烤鱼,咬着下嘴唇,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她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朗姆酒的味道对于山里人来说太过浓烈了,偏偏她又是嗅觉特别灵敏的那一类,那种本能的排斥变成了别扭的表情写在脸上,只是行动却没有就此停下来。
“请问...呃......”
因为太过小心,语速太慢了,直到那位身高两米的壮汉站起身来,像大山一样矗立在她身前,她也没有把话说完。
“有什么事吗,小姐?”这家伙喝得比较多,身上的酒气散发到很远之外,但看起来酒量还不错人还比较清醒。
“听说你们需要人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蚊子般的低吟,她将毯子裹得更紧了,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这当然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片子。
壮汉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扫过,从头上到脚下,最后又回到了她的脸上,这个过程让她很不自在,但又不敢多说什么,直到半分钟后他才开口道:“你是魔法师?”
“是的。”
“扔几个火球让我看看。”
“......”
“怎么了?”
魔法师有着尊贵的地位,但这个世界上也有不少穿着奇装异服的江湖骗子,经验老道的他知道如何粗略地分辨一位魔法师的成色。老实说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如果一个最简单的火球术都要读半天条,这样的法爷你能指望她发挥什么作用?
但眼前的少女反应着实有些奇怪。
“呜呜呜呜......”她烦恼地低吟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盖在头上的毯子不安分地动了动,接着传来一声惊呼:“啊...”
那根看不出来有多少攻击力的棒子就这样被壮汉一把夺了过去,他将它高高地举过头顶,她就算是踮起脚尖也够不到。
“请还给我,那是重要的道具......”
“你该不会是想说没有这东西就用不了魔法吧?”他笑着将它扔向旁边的同伴,那人一把接过法杖,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这压根就是跟破棍子吧。”
众人的哄笑让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
“靠着这根破棍子就想冒充法爷,小姐您这是把大家伙当白痴吧?”
“不是这样的...”
她想要解释,但头顶的微风却让她陷入了沉默,只有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表情。
被扯掉的毯子下面,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并不是一具普通的少女之躯。
白皙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身段,带着十足少女气息的小裙子和白色丝袜,还有那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那是猫的耳朵和尾巴,蓝白色的绒毛反射着柔和的光泽,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事人肯定会联想到上好的毛料。
“亚人!?”
疑惑和惊愕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在这个世界上,亚人这个词专门用来代指有着猫耳猫尾的那一族,除此之外他们和人类在外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亚人本是极为稀有的物种,而且他们已经远离人类世界很多年了,以至于大多数人只是听说过关于他们的传闻而已。
如今当一位活生生的亚人少女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会引起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接着事态开始向着她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沙怒佣兵团欢迎你,魔法师小姐。”
“?”面对着态度180度大转弯的对方,露娜一脸懵逼,明明在一分钟以前自己的身份还受到了怀疑,或者说完全的否定也不为过。
而且,她甚至在自己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的情况下就成为了抢手货。
“小姐我看你细皮嫩肉的,就别跟着这群老大粗在外面受苦了。”原本只是看戏的局外人,也悄悄地加入了战场。
小小的酒馆因为一个意外而热闹了起来,只是处于众人视线焦点的少女却因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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